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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八章 挪用

  年輕人一走過來,馬上拱手說道:“兄弟沾祖師爺的靈光,三師傅的慧照,在香堂上面,站在第七枝香上。不過是沒穿過皮底的鞋子,沒見過世面的小輩,也跑過南面,文不能像秀才,武不能當兵,全憑四海兄弟照顧。

  兄弟來的慌,去的忙,敝堂前人若有交代不到的地方,還望你們貴地一班老師父們,少師父們,還有那些一歲兩歲,出了娘房;三歲四歲,進了學堂;五歲六歲,來到校場;七歲八歲,站在香堂;九歲十歲的十方廣眾的小師傅們,慈悲我初來乍到的幾分才好呢,一炷香不分家。”

  徐灝聽得都糊涂了,你在說繞口令嘛?當然這些黑話就得說的云山霧罩,外人聽不懂才行。

  沒想到幫會發展的如此迅速,喝了茶也能碰到打南方來的幫眾,聽到了香玉的幾句話,人家興奮的上前搭話。

  不等徐灝反應過來,那人就已經被暗中保護他的護法拉走了,事后得知是揚州縣令的孫子。

  徐灝暗暗吃驚,這地下幫派結合了朱巧巧這樣的權貴,要發展勢力實在是太容易了,黑白兩道相互勾結,吃人不吐骨頭的節奏。

  有種被拖下水的感覺,完全成了大明朝的幕后黑手,但他也能理解朱巧巧的無奈和苦衷,一個女人想在古時成就一番事業,不擇手段是必然的,說到底還是自己給了她以舞臺。

  不管怎么說,對應清末民初時期的混亂,這一切無不說明了明朝正在發生著改變,不管好的壞的都必然會應運而生,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為了紀念老朱同志,也是某個詞匯太響亮了,徐灝給取名為“洪門”。從此以后,朱元璋成為洪門萬千幫眾一起供奉的祖師爺。也因此洪門成為了合法幫派,說是朝廷的鷹犬也不為過。

  再說徐海在松江府混了幾個月,整理日游山玩水流連青樓,一派樂不思蜀,聽了鐘潭才的介紹盤下了一個破產的香水行,交給了鐘潭才負責打理。

  鄔夜春的堂叔鄔鶴新也隨后趕來,做起了賬房先生,并按照計劃由他經營火腿鋪。

  這一日,鄔鶴新慢騰騰的進了院子,見到徐海。深深的施了一禮,口稱東翁。

  徐海一面招呼他坐下,一面叫小廝送茶,寒暄幾句問他來意。

  鄔鶴新說道:“也沒什么事,一來請請東翁的安,二來就為本號的事。東翁可曉得號里就要支持不下去了么?而此事于東翁身上很有些關系,是以在下吃了東翁的飯,就不得不來告訴一聲。”

  徐海驚訝的道:“鋪子里生意非常興旺,怎么會支持不下?潭才昨天還和我碰了面。也沒說什么。”

  “同是親戚,這件事本來在下不便說的。”鄔鶴新不緊不慢的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只是在下素來有個偏見,我和東翁之間不能論親戚。就事論事在商言商,就如同君臣差不多,如此店里的事情,就同國事差不多。公家和私人要分開。

  故此我吃著徐家的飯,但凡與東家有益,與店里有益。其余任何也顧不得許多了,不然于心難安。”

  徐海見他言辭閃爍,心里不禁動了疑心,忙問道:“店里出了什么亂子?莫非鐘潭才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叔叔你得告訴侄兒。”

  鄔鶴新緩緩說道:“東翁可曉得以前的店鋪是怎么倒的?”

  “他告訴我是做花露水做倒的,是不是?”

  “做花露水是沒錯,但東翁可知鐘潭才一直做的是經手,并非是自己做東家?其實他是做硫磺生意吃了大虧,把店里的錢賠給了人家,所以店里才支撐不住了。當時那東家吃了啞巴虧,又告不倒他,只能孤身返回了老家,而鐘潭才依然逍遙自在,想他口才了得又有根基,折騰死了幾個東家,全不在他的心上,這經手的買賣做的穩穩是個世襲罔替。”

  徐海吃驚的道:“沒想到這家伙竟如此的可怕,想我初到松江府,如何知道他的伎倆?”

  “不知者不怪。”鄔鶴新品了口茶,潤了潤喉嚨,“我素來聽聞鐘潭才做事,心狠手辣慣了,他喜好做各種急需又來錢快的買賣,連連失敗也連連不怕,只因為失敗了也是東家的晦氣,他老人家絲毫受不到損失,只要做成了,就穩穩的發大財。”

  徐海問道:“那他現在做什么?”

  鄔鶴新說道:“自從東翁接盤了商號,他就借著徐家的名譽,聯系了好幾個商賈和銀號,借貸了一大筆銀兩,從碼頭上的貨船,連做了三次低買高賣的生意。前兩次做的小,賺了四五百兩,這次做起了福壽膏,做的大了,正趕上海關嚴查此物,說是一等一的毒品,絕對不許流入我朝,是以折了三萬兩銀子的光景。他哪有這么多錢?自然虧在了東翁身上,在下怕你受他的累,所以特來關照一聲。”

  “竟然有三萬兩?”徐海一蹦三尺高,“那還了得,我可沒有那么多的錢供他折騰,不行,我馬上就要問他,馬上就要去問他。”

  鄔鶴新趕緊說道:“東翁切記別說是我說的。”

  “我曉得。”徐海匆匆叫人送來外衣。

  鄔鶴新在他耳朵邊囑咐了好些話,徐海頻頻點頭口稱善策,送走了鄔鶴新,徐海叫來馬車直奔鐘潭才家,人不在,又趕到梅香的那座青樓。

  人還是不在,他又去了店鋪,還是沒人,派人找了一天終于把人給找到了。鐘潭才一見徐海,頃刻間滿臉堆出笑容,笑道:“姐夫找我有什么事?我今天有些事不在城里,萬望恕罪。”

  談笑自如,沒有一丁點的惶恐神色,真不愧是老奸巨猾。徐海也暗暗佩服,他到底不是個沉不住氣的,淡淡的開口道:“今天找你來,是有件事同你商量。我接到了家里一封信,要我回去一趟,大約得過了年才回來。”

  鐘潭才隱隱松了口氣,面上露出快活的樣子。徐海又說道:“這邊的買賣,要你多多費神了,替我好生照料。”

  “這都是我的分內事,不用姐夫吩咐,自當竭盡全力,姐夫你盡管放心吧。”鐘潭才笑道。

  徐海也笑道:“豈有不放心之理。若是不放心,也不會讓你經手了。就是這店鋪我經營到了現在,一應賬目以及各莊號往來的銀錢款項,一直沒有過目,眼看要回去了,說不得要查一查,查清楚了,我心里也有數了,必須得親自核對核對。”

  鐘潭才聽了,不免暗暗著急,表面上依舊顯露不出一點,笑道:“好在我沒有一點弊病,不然可就糟了。”

  徐海見他這樣的坦然,有些疑心鄔鶴新的話不準確,說道:“那吃了飯就查一查,如何?”

  鐘潭才說道:“行,咱們去外邊吃飯吧。”

  徐海說道:“店里吃也一樣。”

  鐘潭才知道看來是躲不過去了,得罪了徐海豈是鬧著玩的?分分鐘就能把自己送到大牢,這和以往坑苦的商人不同,還是自行檢舉的好,起碼是親戚他也不能做得太絕。

  如此鐘潭才一臉悔恨的道:“姐夫,兄弟有一件事,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可巧你來了,趁著機會我想好生和你談談。”

  “什么是?說的這么鄭重。”徐海心里有譜了。

  鐘潭才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說道:“我有幾個要好的朋友找我做生意,一時難以回絕,答應了下來。可我手頭最近很是拮據,就借了店里往來的流水,又從銀號里調用了幾兩銀子。。”

  徐海到底年輕講義氣,又初次涉足商海抹不開面子,便說道:“做生意不打緊,但不知做的是什么生意?”

  鐘潭才小聲道:“是最近在倭國興盛至極的福壽膏,我們幾個朋友尋思著也買些來,開一個煙館,保準一本萬利。”

  徐海也不懂福壽膏是什么,福壽膏這三個字是萬歷皇帝起的,徐灝拿過來借用,此外還叫它大煙或忘憂草,忘憂草是用來哄倭國人的,總之目前還沒有統一的名稱。歷史上暫且不說,皇宮管它叫做“烏香”,也難怪徐海不明白。

  可徐海又不想被認為是孤陋寡聞,直接說道:“那想必發財了吧?”

  “唉!別提了。”鐘潭才一臉的后怕,“誰知道海關不許福壽膏進碼頭呢?還養了幾條狗嗅來嗅去,當場就把我幾個朋友抓住了,說是要處以極刑,念在初次饒了性命,沒收全部貨物,罰銀十倍。唉!”

  徐海問道:“調用了多少銀子?”

  鐘潭才說道:“數目也不大,得虧我們只買了幾箱子,我出了三千兩,現在被罰了三萬。橫豎到了結賬之日,我想辦法拆借銀子補上虧空就是了,兄弟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決不會拖累姐夫,請盡管放心。”

  徐海冷笑道:“你當我是什么人?私自挪用三萬兩,竟能說得如此寫意,你事先沒有知會我一句半句,還有臉說磊落?簡直就是笑話,遍天下也沒有這么可笑的事。

  現在咱們又是親戚又是兄弟,我也不多說什么,限你一個月把三萬兩歸清,咱倆的帳一筆勾銷。往后朋友還是朋友,親戚還是親戚,倘若辦不到,哼哼,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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