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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北青蘿一路走好

  等待述職的薛來找徐灝逛廟會,又說下午找個地方吃飯,徐灝發覺自從兒和他兒成了同班同學后,貌似這家伙來找自己更勤了,不知為何有些感覺不對勁。

  但徐灝還是同意了,打算一探究竟,來了城內的白云觀。金陵到處皆是寺廟,道觀卻不多,尼姑庵相比之下很多,就是廟宇很小香火也一般。

  他不知道南京到了現代近乎一座道觀都沒了,只有一個天后宮。

  山門外沿街橫三豎四的擺著賣簸箕撣毛扇之類的攤,來此之人不分男女,進進出出的很是擁擠,顯然在接待香客維持秩序方面,道觀不注重,頗有些無為而治的意思。

  徐灝和薛見一個讓一個,好半天也進不去,還是李冬干脆帶頭往里走,這樣才跟著擠了進去。

  原來里面是個小型市場,賣花草鳥魚瓷器等等,也有挑著擔賣小吃的,難怪吸引了這么些人。

  一般來說,道觀大多建在人煙稀少的山里。薛抬頭看著神像,說道:“何必神道設教于此?”

  徐灝默然,佛教還未傳入原之時,道家是國唯一的宗教,所以也稱之為神道教,倭國的神道教就是借鑒了國。可是很多帝王篤信輪回之說,或出于穩定人心的需求提倡佛教,加上儒家君權天授的理論出現,道教和皇權漸行漸遠。

  薛見徐灝怔怔看了半天,說道:“莫非你不曉得這個?這就是風調雨順四大天王。”

  徐灝問道:“何以見得是風調雨順?”

  薛說道:“那手拿一柄罡風寶劍的,乃風;抱著面玉琵琶的,想琵琶得調和了弦才好彈得,是不是調?拿雨傘的不就是雨么。”

  徐灝故意追問道:“那順天王,又該如何?”

  薛翻著眼睛想了好半天,不得不說到:“也是,他手里拿了一條那么長的大蛇。倒不曉得怎么叫做順天王。”

  有人來了一句:“那不是長蟲,人家都說應該是個花老虎。”

  “亂說。”薛捻著胡思索,忽然說道:“我知道了,這東西不但非是花老虎,亦非蛇也,只怕就是雉入大水為蜃的那個蜃,才暗合這個順天王的順字。”

  徐灝來了興趣,如果這么推斷的話,那就要涉及到國傳統神話體系了,對此他最是感興趣。不過馬上醒悟到四天王乃是佛教的產物。貌似恰恰是在明代才有了風調雨順這一說,所以有些道觀才會供奉。

  徐灝記得在軍時,有些將領喜歡拜天王,姚廣孝曾講解自唐代到宋代,軍營里是一定要供奉四天王里面的北方多聞天王,也就是我們俗稱的托塔天王,源自唐太宗。

  而這年頭封神演義還未問世呢,道觀就已經根據自己的需要篡改了天王形象,可見薛的談論非是無因。大抵和風調雨順四個字相合,誰讓老朱同志最重視民生呢!封神演義也許就是據此出現了魔家四兄弟。

  玩蛇的天王在有的道觀是胯下一只大老虎,也或許是別的形象,時下寺廟理的四天王則往往是拿著刀槍托塔寶珠一類。壓根就沒養過動物,可見封神榜對后來的國影響有多大。

  薛的門客谷秀才說道:“老爺又來了,我們南邊那個蜃字,讀作個上聲。順字讀作去聲,怎得合到一處呢?”

  薛說道:“世兄,你既曉得蜃字應該讀上聲。難道倒不曉得這個字是十一軫,十二震,兩韻雙收同義的么?”

  一時間,這二位開始考據起風調雨順來了,家人只好跟在后頭站著,四周圍了一圈聽熱鬧的,徐灝心說大概很多的神話傳說就是這么來的。

  結果把個本就狹窄的道路給堵住了,后面有人叫道:“走啦走啦!要講究這個,自去找個學房講去,這里是大家的馬兒大家騎的地方,讓大家伙熱鬧熱鬧眼睛,別招人怨。”

  徐灝露出笑意,朝金粉地絕非浪得虛名,這從販夫走卒的談吐就可見一斑了。

  他們趕緊把道路讓了出來,正一條甬路連接到了正殿的月臺跟前,兩旁都是賣成衣,剪裁零碎布料兒,做包銀首飾等的小販,臺階上也擺著些小貨攤,頗有些網絡游戲練攤的畫面感,背景是古色古香的傳統建筑。

  他們無心觀看,直接上了月臺。徐灝環顧一圈說道:“這里以前似乎不是白云觀,而是關帝廟,真正的白云觀在北平,始建于唐朝開元二十七年,我曾去過幾次,下葬著丘處機的遺骨。”

  參觀了靈宮殿和玉皇殿,徐灝對道家“清靜無為”四個字印象深刻,這也是為何真正的道士會遠離世俗繁華的原因之一,需要安靜空曠的修煉環境,所以才有了道家的十大洞天,三十小洞天和七十二福地的境界,可以說徐灝永遠會認為,這世上唯有道教才是真正的宗教。

  逛了一圈出來,又去了不遠處的寺廟,一進去就見兩廂是財神殿和娘娘殿,很多百姓舍了一吊香錢,抱著個紙元寶回去,據說可以借財氣;娘娘殿一家一家的排隊,買一對泥娃娃回家,即傳統風俗的拴娃娃,不時有人喜氣洋洋的送上黃泥做成的豬頭,說是特意來還愿的。

  那位谷秀才是薛在南方新收的師爺,頭一次進京逛寺廟,對什么都好奇,不但要逛逛財神殿和娘娘殿,還要去看看七十二司。

  薛有些累了,說道:“你們賠師爺走走,我和你們世伯就不去了,讓我們在這里靜一靜。”

  如此二人選了一座石碑后頭的樹蔭下,席地而坐,薛家的小廝徑自把背包拿下來,取出湯茶壺沖了兩碗茶,茶水還是溫熱的。

  薛說道:“把零碎東西都放在這兒,你們去逛你們的,不用陪著我們。”

  大家伙開開心心的散了,二人聊了會兒天,薛說道:“何不轉到碑前頭看看碑。考訂考訂這座寺廟究竟建于何朝何代?”

  “也好。”徐灝先起來拉了他一把,薛倒背著手踱過去,揚著臉去看那碑,徐灝也把注意力集了上去。

  不想才看了一行字,背后忽然冷不丁的沖出來一個人,一頭撲在了薛的身上,兩只手緊緊摟著他的脖。

  “哎呀,我的乖乖,誰推我?”

  沒有防備的薛險些摔倒在地,幸虧徐灝及時拉住了他。卻被那個人一腳正好踩在他的腳趾頭上,疼得徐灝哎呦一聲直跳腳。

  定神一看,原來是方才在娘娘殿里拴娃娃的一群婦人,碰到他二人的是個四十來歲的矮胖女人,穿著件花花綠綠的短布衫兒,拖著雙薄片鞋。

  驚魂未定的薛轉過身來,徐灝則是正對著人家,洶涌而來聞到了濃烈的酒蒜味,這還不算。夾雜著熱烘烘的一股狐臭,二人抵擋不住,同時往后退去。

  矮胖女人后面跟著七八個年輕婦人,一個個打扮的粉面油頭。妖聲浪氣,且不論她們的模樣長相,單單看這么妖嬈的打扮,就知道準沒有一個安靜的人。就和山東的驢友會一模一樣。

  徐灝還好點,畢竟經歷過太多的類似場面,薛卻很少遇到這個陣仗。登時嚇呆了,只說了句,“這,這是怎么講?”

  那個胖女人發覺和男人來了一次親密接觸,臉上有些下不來,叉著腰說道:“你想惡人先告狀怎地?剛才我們打伙從娘娘殿里出來,瞧見你們兩個人,仰著脖看那碑上頭是不是?我只當那上面有什么稀罕呢,抬著頭一邊走一邊瞧,誰知腳底下橫不愣趴著條浪狗,叫我一腳就揣在了它爪上了。

  要不虧我躲得及時,一把抓住了你,不是叫你敬了我一乖乖,準是我自己要鬧個嘴吃屎,你還說呢。”

  薛沒反應過來,徐灝已經哭笑不得了,也沒辦法和對方講理,浪狗就浪狗吧,咱捏著鼻認了。

  以前的徐灝或許會大怒之下質問,無緣無故被踩了一腳又被反咬一口,誰不生氣?而現在的他則根本不會動怒,哪怕對方胡攪蠻纏罵自己是狗,身份和心境都不同了。

  正在這時,從旁邊過來位年輕的小媳婦,穿一件單肩貼背鑲嵌了大如意花紋,水紅色的里,西湖色的半大夾襖兒,沒有穿裙,露出半截三鑲銀線的青色散腿褲,腳下一雙過橋高底的大紅緞繡花鞋。

  右手舉著一串糖葫蘆,手腕下搭拉著一條桃紅繡花的絲巾,尾端拴在了亮閃閃的銀鐲上;左手拎著牛叉哄哄的一大把通草花和花蝴蝶等鮮花,梳著大松的發型,清水臉蛋,嘴上點了一點盛唐時期的梅花胭脂。

  不必開口,兩條秀眉活動的就像要說話似的;不必側耳,兩只眼睛機靈的能表達出來任何意思,笑嘻嘻的瞅了瞅徐灝,忽然一把推開了胖女人,說道:“公,您老別計較她,喝了幾盅貓溺就敢胡咧咧?瞧瞧公的這雙新鞋,你給踹了個泥腳印,這是什么說呢?公你幫我拿著花兒,我給你撣干凈了吧。”

  敢情是許久不見的荔枝,前段時期被安排監視紅云,這段時間不知又被派了什么任務,興許還在蕭家村貓著呢。

  徐灝接過來一大把的鮮花,想問問是哪個男人這么新潮,送花求愛?可是不方便問出口。

  荔枝已經蹲了下去,能聞到她身上散發的一股奇異香氣,像是生麝香的味道,又有點像松味,又香又臊的怪味,但肯定不是狐臭。

  荔枝抬起頭來說道:“您到底撬腿兒來呀!”

  徐灝不好說認識對方,客氣的道:“豈敢,豈敢!”

  荔枝笑道:“這又算個什么的呢?大家都是出來取樂的,沒那么多講究。”

  “哦!”徐灝猜測荔枝怕是有事要和自己說,果然荔枝站起身笑嘻嘻的道:“公是學問人,我正好求您點事。我陪著一位奶奶求了一簽,是求小人兒們的。”

  小人就是指兒女,習慣了古代稱謂的徐灝沒有搞錯。荔枝又壓低了聲音,說道:“紅云月事兩個月沒見了,也摸不著是病啊是喜!您瞧瞧娘娘這簽字上怎么說的,她不好意思問廟祝。”

  徐灝從她手里接過來黃紙貼,剛要開口講解下,一瞅周圍的婦女同志們,隨手遞給了薛,“老薛你學問大,給好生看看。”

  “咳咳!”薛咳嗽一聲接過來,當眾也不好意思說看不明白,瞅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病立痊,孕生男”個字,叫道:“不是病,一定要弄璋的。”

  璋是指一種玉器,指生下男嬰把玉給男孩玩,久而久之生男孩比喻為弄璋之喜,生女兒就慘了點,叫做弄瓦之喜,重男輕女的觀念體會的淋漓盡致。

  奈何荔枝的化水平不高,聽不明白這句話兒,問道:“老爺叫我弄什么東西?”

  薛反應過來,解釋道:“放心吧,一定恭喜了。”

  原來荔枝監視來監視去的,覺得紅云為人還不錯,一來二去的成了好朋友,此刻替好友感到歡喜,繼續問道:“老爺您索性再用點心,給瞧瞧到底是個丫頭,是個小?”

  薛笑道:“都說了弄璋了,準養個小。”

  話音未落,轟的一下幾十位婦女圍了上來,既有先前那批又有過來瞧熱鬧的,眼見這位斯斯的老爺斷得如此果斷,是高人準沒跑了,人家膽大嘛!

  躲在一邊的徐灝抬手抹了下冷汗,暗暗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果然常年混跡在脂粉堆,真不是白混的,就知道女人是感性加沖動的群體生物。

  很多女人拉著荔枝說道喜了,荔枝也點著頭笑道:“這喜是老娘娘的慈悲,也虧人家這位老爺解得開。”

  徐灝哈哈一笑,薛年紀就比自己大了四五歲,三十來歲就被稱之為老爺,可見心態有多么的重要,像自己走到哪都是公相公的,不由得沾沾自喜起來。

  女人們紛紛七手八腳,各人忙著找出各人的簽貼,都要求薛幫著破說,這下薛老爺玩不開了,連說:“不必看了,不必看了,我知道這廟里的娘娘靈驗的很,凡是你們來求簽的,都會生個大胖小。”

  誰知道這話卻無意惹惱了她人,怒氣勃發的狠狠瞪著薛。

  ps:有一位女作者北青蘿因碼字熬夜引發了心臟病,斯人已逝!祝愿她在天堂無憂無慮。小釵心里也難免堵得慌,今日儂祭人,他日誰祭儂呢?

  連續兩個多月每天萬字,似乎有些在透支生命了,小釵不想說什么可憐話,碼字是偶的工作也是唯一的樂趣,希望能健健康康的陪伴大家一起走下去。

  再見,北青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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