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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也算學霸

  今日是臨安長公主過五十歲的壽,早早送來了禮帖,得知茍氏懷了身孕合家都很歡喜。朱高熾提前一天在宮里為其舉辦了家宴,所有公主都出席了,是以今日無需再來賀壽。

  唯有徐翠桃夫婦因擔心受李芳的影響,損害了夫妻倆的名聲,先是搬到了娘家暫住,最近又在徐家剛剛破土動工的新宅附近要了塊地基,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打造小家上頭,對婆婆的大壽并不十分熱心。

  過壽加上兒媳婦喜得身孕,可謂是雙喜臨門。一大早,李家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窮親戚紛紛從鄉下趕來慶賀,李家真正的親人都死絕了。

  紅梅配了小廝成親數月,也發現有了身孕,夫妻倆都知道此乃主人的親種,而奶奶肚子里十有倒是自家的,打死也不敢說破,少不得當親生兒子養吧,不算吃虧。

  有意思的是,蒙在鼓里的李芳算了算日子,料到紅梅肚子里一定是自己的骨血,如果妻子沒懷孕,即使丟人也得承認了,可妻子已經有了,丫頭又配出了這么久,就算生了兒子也雜夾了小廝的雜氣,何況誰生男生女還不一定呢,再說反正都是自己的種子,悶聲發大財吧。

  哪里知道紅梅的是百分百的純血,茍氏肚子里則是百分百的雜血,正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李家的血脈傳承。等到日后孩子長大了,到時孩子的長相或許會很耐人尋味,此處暫且不表。

  有了后代,李芳難得精神奕奕的站在大門外,迎接陸續到齊的男女親友,里外張羅的十分熱鬧。

  正要坐席,家人飛報:“國公府徐老太君親來賀壽了,太太奶奶們也來了。”

  眾親友聽見趕忙起身回避,內宅那些怕見人的鄉下奶奶們,亦趕著躲藏的影兒不見一個。

  茍氏領著全府上下的媳婦丫鬟迎了出去。臨安公主帶著李萌在中廳等著迎接。

  李芳也走到大門外遠接,只聽著鳴鑼喝道之聲,整條街擠得水泄不通。老太君出門排場可大了去了,徐慶堂和徐灝爺倆的儀仗都來了不說。蕭氏等人各有各的出行隊伍,而且老太君還有御賜的十六抬大轎,青羅傘等等,近乎全家傾巢而出。

  最前方八十名親軍都到了公主府,后面的執事還沒出府呢。

  這排場看的李家親戚一個個目眩神迷,一乘乘彩緞轎子打眼前穿過,一輛輛碧游車絡繹不絕,婦人婆子俱都一身的綾羅綢緞,到底來了多少人,不知道!

  轎子在中廳歇下。親隨轎夫等男人們都退了出去,各自的媳婦們將轎簾卸下,兩邊丫鬟嫂子們紛紛上前伺候著太太奶奶出來,臨安公主笑著對老太君問好。

  老太君對茍氏笑道:“都是自家人,媳婦有身孕也不必操心。把姑姑嬸嬸姐姐妹妹都趕到屋里吃席就完了。”

  這話說得所有人都笑了。

  這邊家里,富氏在屋里忙著打扮,起床晚了沒來及過去,富家的管家富三魁的媳婦看著她梳頭。

  梳了頭,換了雙新鞋,富氏把最好的首飾都戴在頭上,誰知一腳蹬在了尿盆子里。頓時把一只簇新的大紅高底鞋,貢繡白紗金線的裙子,里面的褲子染上了臭尿。

  倒霉的徐江剛一只腳跨進來,富氏大罵道:“你瞎眼了是折了手啊?尿盆子怎么沒拿出去倒了?這弄了我一腳,還趕著去公主府呢。氣死我了,倒不如你趕緊死了。我做了寡婦再沒人惹我生氣。”

  富三魁家的說道:“姐姐,姐夫就該替你端尿盆子?不是還有丫頭么。”說完她指著外面的金珠,“小臭肉!奶奶的尿盆子,你不該端出去?放在這兒淌了一腳。你等我回府對老爺說,領回去打你不!”

  富氏說道:“我叫他讓丫頭廂房睡。丫頭不在屋里,她們的活計就該他做。”

  站起身抖著濕漉漉的裙子,富氏的臉色很難看,唬的徐江臉色發青,老老實實的貼著墻不敢言語。

  富娘子見狀說道:“姐夫你先出去,省得她看你生氣。”轉而對富氏勸道:“我的姐姐,你真當徐家是面捏的?說兩句就完了,可別不依不饒了。你那干弟弟馬上就要娶小巧了,她若在家這么罰丈夫,我看你疼不疼?”

  富氏冷笑道:“兩碼事,要是小巧那妮子敢像我似的降我兄弟,他不休了她,我替他休了。”

  富娘子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別忘了主持公道。”

  富娘子的丈夫富三魁是富老爺的遠房族侄,因此富娘子習慣了管富氏叫姐姐,古時類似情況不分年紀大小,姐姐算是顯得較為親熱的尊稱,不是一家人或隔著輩分也可以叫。

  富娘子的親弟弟認了富氏做干姐姐,自小一起長大,那小巧也是遠房的富家小姐,性子和富氏基本酷似,針尖對麥芒,所以堂姐妹間自小就不對付。

  徐江得了富娘子的話,拿眼看著妻子的臉色,慢慢一步步的挪了出去,男子漢大丈夫這般窩囊,抹著眼淚進到他娘屋里。

  王姨娘嘆氣道:“我的兒,這是又惹禍了?”

  徐江抹著眼睛,氣道:“誰敢惹她?她自家一腳插在尿盆子里,昨晚我睡在外頭,憑什么怪我不端出去,還當著娘家人罵我瞎眼折手。”

  王姨娘說道:“算了算了,你要早早替她端了,何至于被咒一頓?”

  正說著,富娘子進來笑道:“恭喜姨娘,賀喜姨娘,奴家給您報喜來了。”

  “快請坐。”王姨娘忙起身說道,一臉的苦笑,“何來什么喜?不氣死已經阿彌陀佛了。”

  富娘子款款進來,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瞅了一臉苦瓜相的徐江,輕笑道:“今日特來說一聲,我家老爺自從許了成就女婿,每日以此為念。正好今年地方開科,宗師當年是老爺的同寅,再三請托要替女婿進學。

  下面府縣考的容易,兼且姑爺貴為徐家子弟也是個童生,不過備了一份厚禮,不算賄賂只是托個情罷了,必保姑爺如愿考中秀才,今年就能進國子監了。

  待上秋鄉試,主考按理說可能是我家老爺的同年同門,姑爺你先刻苦攻讀著,到時老爺自有算計,興許連過三場也非難事呢。”

  王姨娘大喜道謝,整個人似乎都年輕了十歲,她畢生的心愿不就是指望兒子出人頭地么。

  當下拿出二十兩銀子感謝富娘子,兩位女人說說笑笑言談甚歡,倒是徐江不怎么歡喜,做官很有意思么?

  要說明朝也有學霸,從舉人到秀才再到童生,在地方學府到京城國子監,自己不求上進,遇到歲考或自己考或用銀子保一個三等,也不和要上進的人爭,常年霸占著讀書人的身份就好。

  古代并非是考上了就會一勞永逸,每年不但由吏部派人下來考察人品和風評,就和公務員一樣還得年年考個資格證書,合格了你才能優哉游哉的不納稅,有資格每天議論國事。

  就算當官無需考試了,但一樣得接受每三年的吏部考核,年年劣等是要清除出官僚隊伍的。當然像徐灝此種終身錄用制是另一回事了,甚至還是世襲制,小徐燁就算將來啥都不干,最低也能混上個正二品大員。

  不過權貴的淘汰率也很驚人,謀逆戰敗等大罪有鐵卷丹書也沒用。歷史上永樂朝隨著丘福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一串的侯爵伯爵都被革除了爵位,大概有十幾個家族之多,剩下的朱棣也無需動手了。

  如果將來不出意外的話,朝廷早晚也會對人數日漸囊腫的權貴們下手,最起碼也得減輕下國庫上的負擔。

  到時就看誰家出現不孝子弟吧,連累家族覆滅。反正古往今來就是這么回事,所謂富不過三代固然有自身的原因,但何嘗不是外力必然要加禍呢?想一想至今爭論不休的的土木堡之役,一下子減少了多少白吃飯的富二代富三代。

  徐江也算是個學霸,九歲那年很爭氣的考上了童生,此后便很滿足于最基本的身份。他自己也清楚考不上秀才,死活不把學籍遷進京城,年年在蕭家村隸屬的縣里參加歲考。

  每年考試時,他也算是老前輩了,對著一群半大不小初出茅廬的學弟們,頤氣指使的非常風光。閑著無聊回縣里的學堂念幾天書,和那些大學霸沒少欺負小學生們。

  其實就算徐江不學文,以他的家世也沒人敢看輕,他自己也學得膩味了,難道等七老八十還和小學生站在一起不成?早就想向徐海看齊,做一個悠閑的富家翁。

  一想到要應付亂七八糟的外人,又得苦學參加春闈,一旦瞎貓碰上死耗子當了進士,還得費心勞力的應酬座師同僚。

  然后聘師爺雇門客,帶著人辛辛苦苦的跑到外地去做官,巴結上司討好同事什么的,麻煩不麻煩?不由得感到十分無趣。

  哪比得上家里無事一身輕呢,哪怕有個母老虎在,再說去做官敢不帶著夫人么?

  現在都欺負死死的,在外頭沒了長輩哥哥嫂嫂制衡,家里豈不成了她的一言堂?如此徐江更不樂意了。

  奈何此事由不得他,就算到時故意交了白卷,大抵那文章也會不知從何而來。

  “唉!”無精打采的徐江嘆了口氣,唯一的好處,或許妻子不會太嚴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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