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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英雄救美

  鴻臚館,曾啓和虜使已經喝了一天一夜,兩個人依然談笑風生,你來我往,宮人川流不息的送上各式美酒。

  屋子里彌漫著濃烈的酒氣,已經喝了十壇的烈酒,徐灝和李景隆不禁相顧駭然,雖說不是一刻不停的灌酒,很多時候都是在暢談,興致來了時才會舉杯,可是馬拉松似的的時間,未免實在太嚇人了吧?

  朱勇再一次起身跑出來沖向茅廁,蹲著哇哇大吐,臉色蒼白的嚇人。李景隆震撼的道:“他在咱們兄弟中算是喝酒第一,連他都遠不是對手,這二位還到底是不是人?”

  徐灝心服口服的道:“看這架勢還得喝上一天,倒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恐怕這天底下很難再找出第三個海量之人了。”

  原本兄弟們紛紛提出要以計取勝,比如暗中把酒給換成白水或一個勁的喝醒酒湯啥的,但徐灝覺得沒什么意思,也因有感于他們的自大,喝酒不如人也好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

  不想曾啓真是個奇人,喝了這么多的酒,臉色不白不紅,神色清醒自在,說話就和正常時一模一樣,很有點劍仙飄飄欲仙的出塵氣質。

  而虜使則臉色越喝越紅,渾身上下大汗淋漓,一個勁的叫嚷痛快,大概借此能把酒精給排出體外。朱勇是越喝臉色越白的好漢,每次聚會都能灌倒一群人,可是這一次顯然是輸了。

  “有機會一定要驗下曾大人的海量。”李景隆咋舌說道。

  不便打擾他們,李景隆拉著徐灝去了京城最有名的八仙醉酒樓,數十年的老招牌。

  此時已是黃昏薄幕,四方酒客紛至沓來,樓下的散座擠了八成滿。店小二穿梭在各桌間往來,席上客人談笑喧嘩,熱鬧無比。

  二人直接上了三樓,找了個靠窗的僻靜雅座,忽然走過來一個男人。拱手道:“在下乃是蘇州知府門下,見兩位爺氣度不凡,想有一事拜托。”

  李景隆臉色黑了下來,親衛下人都在樓下,先前他還說不帶人比較自在,這倒好。一上來就有人打攪,萬一是個歹人怎么辦?

  “沒事。”徐灝不以為意,整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這人生還有什么趣味?直接問道:“說吧。”

  這位門客沒意識到險些闖下大禍,道了謝說道:“只是府中私事,因我家小姐最近聽聞京城貢院盛事。偷偷前來玩耍,近十余日音信全無。我家老爺派小的四處探聽尋找,心急如焚,夫人更是終日啼哭,茶飯不進,思念出病來。事出無奈,在下想煩勞兩位爺相助查尋。或有不測也是小姐命苦,也或日后知其下落,相煩通報得知。”

  李景隆皺眉道:“這倒不難,倒是你家小姐太任性了,就不怕遇到歹人或被壞人勾引?即使找到了名節也沒了。”

  徐灝則說道:“或許是有什么隱情,不然一個女孩家為何獨自出游?你不說實話,休想我們幫忙。”

  門客瞧著他二位年紀雖不大,但剛才看樓下奴仆成群,一舉一動顯然是京城勛貴,所以苦笑道:“不瞞兩位爺。小姐在家之時,我家老爺曾將她許配給巡按鄭老爺之子,可是小姐不愿意,幾番吵著要退親。

  后來我家老夫人的侄兒來省親,小姐慕人家風流少年。士林名士,私下里傾心了。表少爺進京訪友,第二天小姐和丫鬟就一并不見了。”

  李景隆笑道:“敢情是約好了私奔,若在京城不難找到,若遠走高飛,那就愛莫能助了。”

  問清楚了小姐的長相年紀和姓名等,打發走了門客,二人點了酒菜邊飲邊談。忽然聽樓下響起悠揚音樂,把客人的說笑聲都給壓下了,似乎有女子唱起曲來。

  起身走過去俯視,是一位三十來歲的婦人,腰肢梟娜,眉目間有些風塵中的蕩漾,唱著小曲。身旁兩個怯生生的少女,手持著樂器。

  雖說背著身子,看不清少女的模樣,但看那窈窕玉立的背影,已足以令人眼前一亮了。

  樓下的眾多食客紛紛停下了聲音,直勾勾的望著她們,那婦人一曲唱罷,整個酒樓采聲如雷。

  輕薄少年使勁拍手怪聲叫好,婦人神色顯得非常自然,舉手收攏下散開的鬢絲,微微一笑道:“獻丑了,我姐妹三人以賣唱糊口,哪位大爺肯幫襯則個?”

  面對色藝俱佳的美貌女子,自是不缺少多情豪爽的男人,紛紛掏出散碎銀子來打賞。

  幾位南方客商殷勤的道:“小娘子唱累了吧?請坐下歇息,下面該是兩位姑娘唱了,也讓我們一飽耳福。”

  兩位少女也不推辭,互相以琵琶伴奏,輪流獻唱,徐灝也不禁聽得入迷,這可是真正的唱功,而且天生的好嗓子,更何況是出自妙齡少女之口。

  很多沒掏錢的客人也忍不住用寶鈔打賞,婦人挨個道謝心滿意足的準備領著妹子們離去。

  李景隆高聲喊道:“請娘子上樓來,一曲二十兩銀子奉上。”

  樓下人們聽到聲音來自樓上,知道是非同尋常之人,一個個繼續交談飲酒了。

  那婦人抬頭望著樓上一笑,應道:“老爺到此飲酒,理當助興伺候。”

  徐灝稍微皺眉,尋思著是否真的這么巧,看剛才的情形這三位女人是初次來八仙樓,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這時婦人扭著腰身帶著少女一步步上來,掀起簾子進了雅座,忽然先前那門客躥身撲了過去,把桌子上的盤碗打翻,全然不顧的一把抓住一少女的手腕,驚呼道:“小賤人,你害得我們受盡責罵,跑斷了腿腳,竟然在這里自在逍遙。”

  徐灝和李景隆驚訝不已,又聽門外有人吼道:“賤人你快說,小姐她人在哪里?”

  婦人很沉得住氣,不慌不忙的上前笑勸道:“幾位怕是認錯人了。想我們賣唱之人都是下賤之輩,這姑娘是我妹子,哪里來的什么小姐?”

  那少女冷冷的道:“酒醉認錯人了,誰認得你家小姐。”

  說完就要掙脫出去,門客急道:“請二位也做主。此女乃是我家小姐的丫鬟翠荷,不能放她走了。”

  李景隆沉下臉來喝道:“你是何人?說明白了再走。”

  婦人叫道:“我們就是賣唱的,千真萬確。”

  李景隆看了徐灝一眼,見徐灝輕輕點頭,頓時冷笑道:“管你們是誰,先去兵馬司再說。”

  樓下的客人還以為是被達官貴人意圖搶回家呢。眼巴巴望著如花似玉的少女被強行帶走,義憤填膺的嘆息一聲。

  街上圍過來很多看熱鬧的人,李景隆的家人押著三個女人走在中間,門客帶著兩個家人緊緊跟在后面,徐灝則走在最后。

  突然一位英俊青年沖了過來,將圍觀的百姓撞得東倒西歪。大聲喝道:“該死的東西,青天白日敢搶女人。”

  李家下人沒好氣的叫道:“你這人好大膽子,我家老爺在此,滾開。”

  青年仰天笑道:“我道是皇帝在此呢,原來是個老爺,如何見我不拜?”

  徐灝頓時瞇起了眼眸,怒氣升起。暗道好一個狂妄之徒,不是打算逞英雄么?好!

  此情此景像極了權貴指使為虎作倀的官府衙役,欺負幾個弱女子,而青年則是路見不平的英雄豪杰了。

  門客直勾勾的望著青年,叫道:“他就是老夫人的親戚,現在他和翠荷都在,小姐下落可明了。”

  附近巡邏的五城兵馬司的衙役跑了過來,李景隆吩咐道:“將這家伙拿下,帶到衙門里審訊。”

  一群衙役精神一振,張牙舞爪的沖了上去。徐灝瞅著青年身手不俗,隨便動動手腳,就把個眾人打得落花流水。

  不明真相的百姓轟然叫好,徐灝冷笑著示意,身邊的親衛走上去兩人。瞬間就把青年給按在地上,衙役們一哄而上,拿出鐵索五花大綁。

  門客趕忙說道:“他到底是我家表少爺,還請高抬貴手。”

  李景隆冷笑道:“晚了!在京城敢打差人,他的罪名可不小。”

  徐灝皺眉問道:“我乃都督徐灝,報上你的姓名家世。”

  青年卻冷冷扭過頭去,說道:“我是何人,不干你事,我是為了她出手的。”

  徐灝忽然抬起一腳重重踹在青年的臉上,把青年踹倒在地上后,又是一腳狠狠踢在鼻子上,鮮血直流,鼻梁骨塌了。

  三個女人大叫一聲跑過來,徐灝毫無憐香惜玉之心,一人一腳給踹了出去。

  青年五官扭曲的抬起頭,目光惡狠狠的,把徐灝當成了殺父仇人一樣,咆哮道:“你這糊涂狗官,那狗奴才說什么就是什么么?你聽信一面之詞,欺壓良善。”

  李景隆怒道:“這里是天子腳下,他是堂堂都督,你膽敢如此放肆?”

  青年抬手抹了下鮮血,大笑道:“好大的口氣,好一個天子腳下。”

  李景隆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就沒見過這么狂妄的人,狗娘養的。”

  那門客上前怒喝道:“你假借探親的名義,忘恩負義拐騙官家小姐,哎呦!”

  這一幕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門客竟又被徐灝一拳轟在面門上,蹲在地上嗷嗷慘叫。

  徐灝沉著臉道:“這里是京城,容不得爾等鼠輩猖狂,犯在我手里算你們倒霉,都關進順天府大牢。”

  青年冷笑道:“就憑你?”

  徐灝頓時被他給逗笑了,無可奈何的揮手道:“帶走。”

  青年厲聲道:“我爹是忠誠伯茹瑺,我看你敢動我一下。”

  徐灝笑道:“看出來了,茹公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李景隆嘲笑道:“原來你就是茹鏞茹老三啊!聽說你和你大哥一直在秦王府,難怪連我們兄弟倆都不認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就算你老子來了也沒用。”

  “帶走!”徐灝再次擺了擺手,“今次給他一個教訓,省得目中無人,關上一個月再說。對了,把那三個女人送到茹府去。”

  青年目瞪口呆的被架走了,估計打死都不信京城還有不在乎他家的人。

  李景隆不屑的道:“最近類似囂張目無法紀的大臣子弟太多了,每天都能發生四五起打架斗毆的案子。”

  徐灝沒什么辦法,難道還能派人見一個教訓一個?只能說隨著立國將近四十年,新的權貴階層差不多形成了,等再過個百八十年,尖銳不可調和的階級矛盾也會出現了。

  徐灝低聲說道:“你晚上讓他認識的女子去探監,記錄下對話,然后通過丫鬟盡快找出那位小姐的下落。”

  李景隆奇道:“這是為何?”

  徐灝解釋道:“我先得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丫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出來賣唱,一定另有隱情,就算小姐礙于顏面不便拋頭露面,現在獨自住在京城不安全,馬上把人給找出來。出氣歸出氣,不能因此害了無辜。”

  “我知道了。”李景隆表面上答應,心里頗為不以為然,人家的死活關他屁事?就憑剛才茹鏞那傲慢無人的德性,他心上人淪落風塵才好呢。

  徐灝看了他一眼,轉而又把此事交代給了自己人,李景隆不把人命當人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要不然也不會受他弟弟李增枝連累,差點連身家性命都不保,說到底這位是貨真價實的權貴。

  先前茹鏞一個人敢挺身而出,身邊沒有什么豪奴,看得出是個敢作敢當之人,或許還有些俠義心腸,可是年紀輕輕太不知世道的深淺,仗著家世而目空一切,是以徐灝對他也不客氣。

  當年他老子茹瑺第一個和李景隆前來投降,見了朱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那可是深受朱元璋欣賞的重臣。雖然卑躬屈膝是個貶義詞,可是人到了該低頭的時候就得低頭,不要以為天老大你老二,等吃了大虧方才追悔莫及。

  茹瑺事后被封為了忠誠伯,加封太子太保,做了兩年的兵部尚書,長子茹鑒選為秦王府長安郡主的儀賓。

  如此茹瑺奉旨去了長安修建兒媳婦的郡主府,算是變相的公款旅游,順便把兵部尚書的位置騰出來,貌似現在還未回京,再回來就是退休之時了。

  要說茹瑺的履歷確實很顯赫,不怪養出這么驕傲的兒子來,朱元璋親口稱茹瑺為賢人君子,并賞了“中外一人,中流砥柱”的鐵卷丹書,免其田塘園林的賦稅。

  也就是說,這家伙即使殺了人也能免罪,無怪乎那么肆無忌憚。

  徐灝忽然笑得很燦爛,丹書鐵券他也有,而且免死的次數堪稱大明第一,即使這玩意其實一點都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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