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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人命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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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請訪問  一場喪事徐灝零零碎碎的花了不下五十兩銀子,而聶家的現銀幾乎都用在了棺材上,眼見已經開始拿東西出去典當換錢,徐灝自是當為聶老爺盡一份心意,絕口不提錢的事兒。

  一口上好棺材差不多花了五百兩,再加上一口少說得三百兩,聶玉吉很快就為了沒有現錢而發愁,有吊祭的友人名叫賈仁義,說道:“少爺別著急,我們親戚有一家是放賬的,只要有房契作押,借幾百兩很是容易,但是怕利息過大扣頭太多。依我的主意,咱家也不必惜錢,尋個合適的主兒把這所宅子暫且典出去,一來不必著急每月的利錢,二來典個準期限,等大少爺官旺財旺還能贖回來呢。”

  這一席話乃標準的市儈小人之言,看似為你分憂實則是打算謀你房產。問題是聶玉吉少年書生,根本分辨不出是好是壞,只當是交友熱誠,人家無上的美意呢。

  找來德舅爺商量了下,把此事托付給賈仁義費心,要將祖上留下來的宅院快速典出,所得典價還了各處急債,到時還能有些富裕,等除了熱孝之后用作租房之用,以免虧空。

  德舅爺對此無可奈何,雖然心疼也沒有辦法,他跑前跑后和徐灝一樣沒少花錢,這急難關頭上哪借錢去?總不能自己背著一身債回家吧?

  晚上親友散了后,德舅爺趕緊把自己經手的賬目,記著清單,一件一件的都交給了聶玉吉,不過有意無意的并未提及徐灝也沒少花錢,而聶玉吉大概是忙昏了頭,也忘了問徐灝自己墊了多少。

  即使徐灝不在乎些許銀子,可彼此無親無故你聶家連問都不問一句,是個人心里都會有些疙瘩,此后關于銀錢往來不再過問,不然哪怕德舅爺和聶玉吉過來感謝一聲,徐灝絕對會順嘴問下家里急缺多少銀子?借個千兩打了借據而已。還不還錢那是另一碼事,何至于把房子被人騙了去?

  總之世間事有因必有果,徐灝對身邊人大方不意味著到處做散財童子,委實和聶家也沒有太多交情。

  常鳳蝶一步一步的走到靈棚,對著兩口棺材哭了起來,常祿在背后悄聲道:“妹妹你少哭些吧,娘又要生氣了。”

  常鳳蝶跪在地上哽咽道:“姨夫姨媽疼了我們這么久,臨到死了,我連哭也不曾哭,頭也不過來磕。實在于心有虧。”

  眾人都勸解她。聶玉吉見狀悲傷難忍忽然栽倒在地。嚇得大家慌忙過去攙扶他起來。

  喂了些白糖水,聶玉吉緩過神來,常氏勸他道:“你不用盡著哭,你姐姐是半瘋兒。沒事時就是個淚人。明天就要出殯了,咱們說點兒正事倒是正經的。”

  說完又流淚道:“孩子,我告訴你,你爹媽已經死了,往后我也沒能力疼你。俗語說親戚遠來香,街坊高打墻,過些日子我就找房搬家,你們賣三賣四留不留的住老宅,我也管不了了。”

  聶玉吉聽了這話急的亂哭。真不知母親和姨媽到底結下了什么仇恨,竟然決絕至此,哭道:“姨媽搬家我不敢攔著,但日后您不疼我,我活著亦無味了。”

  這話說的好像有千般委屈。很明顯是話里有話,只可惜常氏粗心沒有聽懂,也或許是故意聽不出話中別有深意,只當是孩子舍不得她,想起姐妹一場暗自傷心不已。

  鳳蝶心如刀割,呆呆望著玉吉發證,哭也不敢哭,縱有千言萬語也不敢當面說清楚。

  徐灝很想成全一對有情人,不想突然得到了何家送來的壞消息,說表姐殺了何春英,趕緊告辭趕去何家。

  到了何家,左右鄰居聚在外面議論紛紛,都說蕭雨瀅平素極為正派,不應該在深夜無人之時做出殺人之事,也有人說都是被何春英逼得,迫不得已殺了人后跑去自殺,被救了回來。

  徐灝擠進人群進去一看,表姐目光呆滯的坐在地上,身上沒有血跡。

  “讓開。”徐灝從懷里掏出一面腰牌,在衙役眼前一晃而過。

  衙役見來了錦衣衛,趕忙讓開道路,這時二太太范氏嚷道:“什么話也不用說,帶這賤人去打官司就得了。”

  領頭的衙役牛德說道:“先等等,查驗清楚了才能往上送。”

  有衙役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牛德瞅了眼徐灝,皺眉道:“這屋里的東西千萬別動,死尸挪了寸地,你們可得擔罪名。”

  此時巡夜的兵丁舉著燈籠先后趕來,為首的副百戶進門先和牛德點頭招呼,不由分說掏出鎖子就要鎖住蕭雨瀅,徐灝手疾眼快反手一刀給擋開了,牛德趕緊說道:“不得無禮,此乃京城下來的錦衣衛。”

  “哦!”百戶見狀也不說什么了。

  何氏等家眷頓時愣住了,心說夏二叔原來還是個錦衣衛,怪不得只身一人跑到揚州呢,敢情是來辦案的。

  那百戶對著蕭雨瀅喝道:“你用什么砍人?兇器現在哪里,你要據實的說。”

  蕭雨瀅受到了驚嚇,到了現在也沒認出表弟來,失神的道:“什么兇器?我不知道。”

  牛德也大聲問道:“死在你屋里,你會不知道?”

  “都閉嘴。”徐灝不悅起來,直接問何家老二,“到底是怎么個情形,你必須實話實話,不然誣陷罪名你吃不起。”

  何老二哭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反正春英的尸首是從姨娘塌下拉出來的,頭上的傷痕因血跡模糊沒有看清楚,總之還得問她才能明白。”

  范氏瞪著兩只眼睛,怒道:“事情也不用問,我當時正睡著,聽見哎呦一聲,趕忙起來跑到東屋一看,連個人影都沒有,往底下一瞧,我兒子敢情死啦,就算是春英有個非分之想,可她也不至于把人給殺了吧?”

  徐灝又看了看表姐身上穿著的漂白褲褂,濕漉漉的顯得渾身曲線畢露,連一點行兇的痕跡都沒有,暗道表姐的力氣并不大。亂刀砍死個男人還能從容放在炕下?

  耳聽表姐左一句沒有殺人,右一句不知怎么回事,范氏急了,叫道:“沒工夫和你說話,是你不是你,等到了衙門再說。”

  這時候揚州同知聞秋水和蘇州推官袁禮一起過來,牛德趕緊上前見禮,把案情講訴了一遍,又指著面無表情的徐灝小聲嘀咕了幾句。

  聞秋水和袁禮彼此對視一眼,這些日子朝廷派了多路欽差。出現個錦衣衛不足為奇。

  袁禮身為推官當仁不讓。先將何家的環境記個大概。見北房三間,東西各有耳房,東西配房各三間,問何老二道:“你家里人都住在哪間房。仔細說來。”

  何老二指著道:“我娘住在上房東里間,二娘住在西里間,蕭氏是小妾住在東廂房。我帶著賤內和兩個兒子坐在西廂房,老三春英夫婦住在東廂房旁邊的配房里,東耳房是廚房。”

  袁禮點了點頭,同聞同知還有徐灝二人一起走了過去,見何家雖不是大富大貴,也算是小康之家,屋中一切陳設俱極整潔。

  東廂房內南屋是個暗間。外間是兩間一通相連的,平日何春英夫婦和蕭氏比鄰而居,距離太太的上房不遠,有個輕微動靜就能聽見,大概這也是何家人放心讓他們住在一塊的原因。

  靠著北山墻下設置一張獨睡的木塌。南里間內有一鋪磚炕,春英的尸首躺在木塌前面,里里外外都是鮮血。

  徐灝瞧著春英赤著脊梁,下身穿著單褲,脖子右邊有刀傷一處,睜著眼睛似乎死不瞑目,滿身都是血跡。

  聞同知搖頭道:“就算是要強奸,大聲喊叫也就是了,有什么不解之仇,下這樣的毒手?”

  袁禮說道:“俗話說狠毒不過婦人心,逼急了揮刀砍人也是有的。”

  徐灝冷道:“先前說蕭氏殺人后投水缸自盡,過去瞧瞧再說。”

  聞同知不悅的道:“審案與錦衣衛無關,按理說你和何家有親戚關系,理當回避。”

  袁禮卻大有深意的望了徐灝一眼,他在杭州為官多年,焉能不知城內來了位極人臣的徐都督?眼前這位氣度不凡的公子偏偏又姓夏,而那夏家乃杭州名門唯一的男丁就是死在他的判決下,所以不難猜測出其真正身份。

  這些時日以來,袁禮起初很擔心沐家記恨于他,沒想到這么久了人家也沒有公報私仇,袁禮了解過徐灝的為人,在京城有口皆碑非是小人,是以此刻說道:“無妨,就一起去看看。”

  命何老二在前面引路,來到廚房,除去碗筷刀勺等家具之外,有大小水缸兩口,地上有許多水跡。

  袁禮問道:“蕭氏投的是哪一個水缸?”

  何老二回道:“大的那一口。”

  仔細看了一會兒,袁禮吩咐衙役兵丁細心看守,不許移動任何東西,忽然對著何老二說道:“方才里長上報說,殺人的兇器是你蒙起來的,這話可是實情?”

  何老二嚇得渾身發抖,遲疑片刻說道:“大人明鑒,殺人兇器豈有藏起來之理?刀是什么樣兒我并沒有看見,只聽官人嚷嚷是從西廂房里找出來的。”

  聞同知奇怪的道:‘殺人既在東屋,怎么殺人的兇器反在西屋呢?”

  何老二趕緊說道:“這個,那我就不知道了。”

  袁禮盯著他的反應,徐灝同樣如此,反復在心中推敲整個案件。這古時遇到了兇殺案非常麻煩,就算是現代也得先關押在取證什么的,短時間內沒可能查得水落石出,就算升堂也得隔三差五,所以表姐必不可免要在牢里住上一段時日了。

  當下又往各房里察看一回,有官兵說道:“要我說這內中一定有事,橫豎這么說吧,這個兇手出不了本院的人。”

  有衙役說道:“殺人的菜刀從東屋找出來的,刀上都是血,裹著一條繡花手絹。”

  袁禮笑道:“本案很是離奇,先將嫌犯帶到衙門里,讓仵作等繼續仔細查看蛛絲馬跡,畫出圖形。”

  說完后袁禮邀請徐灝一同回官署用飯,徐灝想了想同意了,聞同知覺得很是疑惑。

  去了袁禮住的地方,酒飯齊備三人互相讓座位,徐灝這時候也沒什么可隱瞞的了,徑自坐在上首。

  聞同知嚇了一跳,就見袁禮恭恭敬敬的道:“下官見過徐都督。”

  “啊!”聞同知立時目瞪口呆,徐灝隨便揮手道:“不知者不罪,客套話就不用說了,都坐下。”

  常言道術業有專攻,徐灝對袁禮寄予厚望,畢竟涉及到了人命官司,能夠還給表姐以清白那是最好,假如說真的是表姐殺了人,那么國有國法,就算免去表姐的死罪但也活罪難逃,到時怎么對舅媽交代?

  徐灝暗道一聲晦氣,顯然此事是他的過錯,本該第一時間亮出身份把表姐帶走,誰知陰差陽錯聶老爺夫婦病逝,而何家幾年來都相安無事,突然間竟鬧出了人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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