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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理事

  千壽堂里,老太君唉聲嘆氣,原來因徐汶當日被厲虎子截殺,身邊多位徐家旁系子弟死傷慘重,連日來家屬前來大吵大鬧,王氏又動身去了山東,是以老太君為求息事寧人,挨家賠付了大筆金銀。

  劉氏陪著低聲安慰,蕭氏對著站在下首的三個媳婦,說道:“咱家原本就沒什么積蓄,幾年來多虧了巧巧帶來的嫁妝,灝兒又會賺錢。可是這一年來發生了多少事?兼辦了多少大事?最吃虧處是產業大多在南方,眼下只能靠著北平,今年怕不要入不熬出,再來還得籌備淞兒和紅葉等姑娘的親事,反正往后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

  緩了一口氣,蕭氏又說道:“死傷了許多人,外面又在打仗,不免族里家族人心浮動家政廢弛,所幸你們妯娌三人相處和睦,又皆是胸有錦繡之人,以巧巧為主一定要好生打理家事。”

  劉氏在一邊冷眼旁觀,暗道二嫂算是徹底修成了正果,搖身一變成了徐家當仁不讓的當家太太,大嫂算是徹底失了勢,哪怕將來闔家團聚也無法撼動二嫂的地位分毫了。

  朱巧巧說道:“想媳婦們年幼有何見識?仍求老爺太太四位大人主裁教訓才好。”

  老太君見狀說道:“遇到難事自有你們兩位太太再行斟酌,凝雪你也說說話,不要一味悶葫蘆似的。”

  沐凝雪笑著點頭,遂開口道:“嫂子精明能干人人都心服,章程照舊就是了。孩兒認為首先庫房錢糧得嚴加看管。最近查出大哥曾私下里借貸金銀,這重利盤剝之事務必要杜絕。此外屢有經手銀錢的下人只知肥己。不知顧上,查出之人不管是何等身份都要受到重罰。

  可將庫內現有多少存銀及每年應支銀俸,并各莊上所進糧食折銀若干,通盤算定,若有盈余存鋪生息,以補日用之不足。”

  劉氏吃驚之余也不由暗暗羨慕老三有福氣娶了位賢妻,心說莫非老太太和二嫂有意要老三媳婦出來執掌大權?那巧巧非得氣死了不可。

  就見朱巧巧笑道:“這對外銀錢的存儲上面,都交給凝雪掌管。至于其余瑣事就不好令她操心了。”

  老太君頓時會意點頭笑道:“凝雪現在首要之事是傳宗接代,其余諸事都交給你兩個嫂嫂,你和玄清都坐著吧。”

  沐凝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拉著王玄清的手走到一邊坐下。

  朱巧巧抖索精神,說道:“家里事近日和兩位妹妹商議多次,明日起就將厘清家人口數,應留何人應放何人都要一并做出安排。就拿李家來說。李秋兄弟都做了武官,整個家族是時候該自立門戶了,也就是說家人因此會減少過半,勢必要影響到各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數目,還望全家人能體諒。”

  蕭氏說道:“老太君屋里不少人伺候就行,由奢入儉難。除了現有的下人外不許再采買人口了,現今已經奢華太過。”

  朱巧巧繼續說道:“玄清負責嚴禁門戶,三嬸那邊不敢過問可單開一門,但內宅無論何時都不許私放男人進來,此乃家規。想現今道路被封物資短缺。而家里出產甚多,須得派專人經理。薄有出息也可供各房月費之助。不過灝兒對此不太贊同,認為專人看管會使得家人不和睦,就各房自己看著辦好了,當思之一茶一飯得來不易。”

  老太君喜道:“甚好,就該節儉度日。我房中伺候的人也減半,誰缺了人就送去。倒是不許把不愿走的家人打發回家去無所事事,盡量使得人人都有差事,不為別的,一份月錢就能挺直了腰桿不受閑氣。”

  朱巧巧說道:“副管家徐勇轉為大管家,朱孝王貴沐福三人皆曉事守法,一律做管事看管大門協助老爺應酬,這支取銀兩一事由我親手管辦,但有錯失唯我是問。內宅一應采買得有專人經手,十日一結賬,月尾銷支;成房家人每月計以口糧,菜錢油茶等并柴火多少,任伊關出,自為撙節費用。各房丫頭婆子花銷在各房分例里出,飯食則各小廚房赴大廚房支領。”

  老太君和蕭氏劉氏聽得頻頻點頭,劉氏暗道一聲名不虛傳,屋里的丫鬟媳婦都靜靜聽著。

  朱巧巧又說道:“外事應酬不消說他,自有兩位老爺和灝兒淞兒在家時通長合算。現今湖兒漸漸長大,得派人伺候,江兒河兒讀書習武月費二兩實不敷用,得增加到十五兩銀子。再翠柳等妹妹們的月例也得酌情添加些,外面寺廟里的香油供奉應盡行免掉,此外還有若干細節,聽從長輩裁處。”

  老太君不停的點首贊好,笑道:“既然你們早有成算,今后稟明太太就是了,無需再來煩我,可以坐享清福嘍。”

  劉氏也不禁滿心歡喜,徐湖是丈夫在任上時和小妾生下的庶子,今年不過二歲,徐江徐河也是庶子,都到了要花錢的時候,不用自己出錢自然再好不過了。

  此時蕭姨媽領著杜芊芊從外進來,老太君看見又長一歲的芊芊身量沒什么變化,倒是變得越發苗條好看,身上穿件藕荷色長裙,青綢比甲,頭戴臥兒兔,打扮的嬌俏可人。

  蕭姨媽上前說道:“給老太太請安。”轉身向蕭氏劉氏等人見禮,杜芊芊也挨個通請了安。

  老太君說道:“芊丫頭模樣像極了巧巧,粉白甜凈實在可喜。”說完讓杜芊芊上了炕拉著她小手問這問那,月蘭拿了點心茶水過去。

  蕭氏心中一動,對著劉氏說道:“你覺得芊丫頭如何?配給淞兒可好?”

  劉氏起初不樂意,蕭姨媽家境中落怎配得上自己兒子?不過徐淞早先所作所為使得在北平府風評極差,根本沒可能攀上王府郡主,而杜家好歹是有名的書香門第,杜芊芊相貌不俗知書達理深為徐灝夫婦疼愛,知根知底倒是比娶個不知性子的媳婦要強多了。

  蕭氏瞅著劉氏露出笑意,當下對蕭姨媽說了此事,蕭姨媽久聞徐淞浪子回頭金不換,沒做多想便欣然同意。

  晚上沐凝雪對徐灝提及此事,徐灝說道:“等讓徐淞回來接觸下,也得問問人家芊芊自己的意見,別盲婚啞嫁弄出來一對怨偶。”

  沐凝雪失笑道:“就知你一準這說辭,是以長輩們不許對你說呢,沒的攪黃了親事。”

  徐灝為之愕然,抱起妻子惡狠狠的道:“別人我做不了主,那就生出自己的兒子閨女來做主。”

  沐凝雪驚呼一聲倒在了榻上,邊躲避著丈夫的狼吻,邊嬌笑道:“記著說過的話,將來可不許反悔。”

  “反悔怎么了?我是當爹的,所有最終解釋權都歸我。”徐灝埋頭在嬌妻完美的胸口上。

  沐凝雪喘著氣慎道:“賴皮!今天不行,來了月事。”

  徐灝聞言停下動作,反手把沐凝雪緊緊摟在懷里,說道:“順其自然,勤耕耘總有一日會開花結果。”

  沐凝雪可憐巴巴的道:“萬一要是?”

  “沒什么萬一。”徐灝伸手蓋住妻子的朱唇,“有也好,沒有也罷,萬事自有定數,不強求。”

  當夜徐灝和妻子說著悄悄話,很晚才一起睡下。第二天徐灝帶著親兵去了城外軍營,沐毅正在操練士卒,因從神機營調來了百余校尉作為骨干,訓練隊列走動等進展很快。

  徐灝看著沉穩不茍言笑的沐毅,對沐皙說道:“你和紅葉的事也該訂親了,我想把綠竹許配沐毅。”

  沐皙搖頭道:“等等再說吧,天知道明日會不會死在沙場,不能連累了人家。”

  徐灝苦笑道:“經過北平之戰,我算是體會到了戰場無情,你和沐毅還有徐淞都沒成親,實在是不該上戰場。”

  沐皙嗤笑道:“你還不是連個后代都沒有?身為家中獨子按理說也不能帶兵打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管他娘的。”

  徐灝說道:“今年朝鮮國的使節團遇到大風一艘船沉沒了,可見勘察水文風向的重要性,等占領了直沽的第一件事,馬上取得地理縣志并成立水師學堂,組織人手進行長期測量,絕不能馬虎大意。”

  “天有不測風云,誰知道老天爺什么時候發怒?”沐皙頗有些不以為然。

  徐灝沉聲道:“準備工作做得再多也不為過,小心行事總無大錯,我寧可放棄阻截騷擾遼東的計劃,也不想叫你們白白送了性命。”

  遠處塵土飛揚,李秋騎著一匹快馬奔來,喊道:“王爺出兵了。”

  三月中旬李景隆在德州府誓師北上,號稱百萬大軍,朝廷一方的將領全都摩拳擦掌的表示要一雪前恥。

  朱棣收到消息,派出多路斥候打探確切情報,召集諸將商議出兵之事。

  這一次李景隆行事很是謹慎,經過三個月的仔細籌劃,先一步命吳杰留守真定,派遣郭英率領萬人前往保定,幾十萬大軍走的不緊不慢,五萬先鋒分頭前往指定地點,以迷惑燕軍。

  楊文率八萬人出山海關策應,準備再一次包圍永平城,使得燕軍腹背受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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