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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雷霆

  一個月后,山東爆發了震驚天下的官紳勾結貪腐大案,上至布政使司下至府州縣,一連串的貪官紛紛落馬。

  朝廷秉承帝王一貫的雷霆風暴,于此案處置的非常簡單粗暴。欽差大人一到濟南城,當即命御林軍封鎖山東各條水陸交通要道,然后就地抓捕淮西人。

  朱元璋恨極了敗壞家鄉和自己名聲的老鄉們,下旨嚴刑逼供。如此很輕易的拷問出那些為非作歹的淮西富豪以及背后包庇勾結的官員,不管是誰一經檢舉即刻下獄問罪,互相攀咬出來,經過苦主或證人查實,有跡可循則馬上定罪,順帶牽連出來了很多其他罪狀,整個審案過程毫不拖泥帶水。

  四品官以上全家被押往京城刑部受審,四品官以下被就地剝皮處死,境內多達三十八戶淮西富豪被抄沒大半家產,全族遷往云南墾荒。

  整個山東歡聲雷動,百姓無不柏手稱快,山東賑災不力以至餓死病死的災民多達數萬人,老百姓恨死了為富不仁的富人和瀆職官員們。

  數百件陳年舊案一并被推翻重新審理結案,使得含冤得雪的百姓為此感激涕零。而往日受到淮西人謀奪家產的苦主們紛紛歸還祖產和一些錢財,人人感激徐灝,把他視為再生父母。

  當然被冤枉之人也不少,占了大便宜的人很多,大抵平生不做虧心事的話,也不至于被人無故誣陷。

  而始作俑者的徐灝早已悄然離開了濟南城,暗中去了一趟青州聊城等地,親眼觀察當地百姓生活的種種情形和賑災進展,然后秘密據實稟奏給皇帝。

  辦完了公事,一身輕松的徐灝攜凝雪等人,應堂叔徐慶林的大力邀請,一起去了泰安府,在徐家盤桓數日后,登上了那聞名已久的泰山之巔,于云深之處的岱岳廟碧霞宮給岱岳娘娘的金身上了香,一連借住兩宿。

  下得山來,徐灝馬不停蹄的來到德州衛,乘坐剛剛抵達的三艘隸屬于燕王府的官船,沿著京杭大運河途經天津衛,直抵北方重鎮,未來的大明首都北平附近。

  如此一來,使得探聽到徐灝蹤跡的張麟只能望船興嘆,當日隨便找了個借口出京一個多月,必須要趕緊趕回去了,不然駙馬長期流連在外,死罪也。

  不提帶著滿心怨恨的張麟失望而歸,徐灝通過燕王府長史的來信,得知了沐家派人守在北平,就等著他去自投羅網。

  于是乎,徐灝拐帶著沐凝雪沒有進入北平城,而是選擇了北平府治下的漷州香河縣,也就是后來素有‘京畿明珠’之稱的廊坊香河。

  為何選擇香河?原來在德州啟程時,遇到了一對當地名聲甚好的老夫婦,正要坐船去漷州投靠親人。

  徐灝和沐凝雪都喜歡聽些風土人情,再說長路漫漫無聊的緊,眼見孤零零的兩位老人站在碼頭上,就請上船來結伴同行。

  老人家見是官船就放心答應了,可總歸心里不踏實,徐灝見狀就干脆說明身份,以子侄之禮對待,面上很是恭敬,很快使得這對老人安穩下來,每日給女孩們講些年輕時的往事和家鄉趣事,一路上大家都很開心。

  香河縣隸屬北平府,乃是燕王府的封地,這近在朱棣的眼皮子底下,徐灝無需擔心人身安全,整個人完全放松下來。

  也是他看多了武俠小說等書籍,身邊又有沐凝雪,本身又惜命如金的。這頭一次在大明朝出遠門,生怕遇到那些傳說中劫道的綠林好漢和下九流的黑店毛賊,防不勝防的江湖勾當,萬一被下了迷藥做成人肉包子或挖心掏肝烹煮什么醒酒湯,或者被卷進武林中的恩恩怨怨,被個采陽補陰的幾百歲女魔頭撞見的話?這輩子就算交代了,淪為一群女俠的泄-欲奴隸。

  總之小心無大錯,徐灝的謹慎讓他幸運的躲過一劫,不然或許就得淪為張麟刀下之鬼。

  此時徐家老四徐淞已然回家了,對于徐灝的到來,令思念兒子的燕王妃徐氏非常歡喜,加上多年不見的侄兒早已拜在丈夫麾下,和兩個兒子相交莫逆,不免又親近了很多,待徐灝如同嫡親侄兒徐景欽他們一樣,因兒子們的關系,甚至自覺更親密些。

  朱棣也頗為高興,徐灝如今在他眼里的重要性與日俱增,越來越受到他的重視,既然受到器重的晚輩難得來一次北方,即使再忙也得抽出時間來安排家宴,親自款待一番。

  對于找上門來的沐春家將,朱棣夫婦好笑之余,沒有吝嗇出手,及時通知了徐灝。并且好人幫到底,一等徐灝將要抵達的時候,下令攆沐家走人。

  可是沐春的家將忠于職守,死活不肯走,朱棣也不便強行攆人,只得任由他們繼續呆在北平。期間燕王府和徐灝來來回回的溝通,得知侄子的落腳地選在了香河縣,燕王妃遂親自安排他們入住王府莊園。

  香河縣城,此刻徐灝看著執意要分手的老夫婦,知道老人家不想攀附權貴,就說道:“那晚輩就不勉強二老了,祝愿您二老一切順利。”

  等老夫婦牽著馱著行李的德州特產大毛驢,含笑離去后。徐灝吩咐道:“李秋你暗中跟隨,打聽到老人家投宿的客棧,安排幾個人手就近保護。”

  “是。”李秋當下迅速點了幾個護衛,不緊不慢的跟了過去。

  “等等。”徐灝忽然想起老人曾提過那親人名叫于濤,說起來和老兩口不是血親而是故交,于濤早年落難時全靠著常家的接濟,當日兩家相處的比親人還親,于濤后來得以讀書做了官,全家發跡了。而德州受災也很嚴重,常老夫婦家的田產房子都被大水沖沒了,是以帶著僅剩下的一些破衣爛被,凄凄慘慘的北上投靠于家。

  “順便打聽下漷州通判于濤的官聲為人,等你回來說與我聽。”

  徐灝說完后翻身上馬,他認為山東遭災都半年多了,從老兩口的話語中,沒聽到于家曾派人來探望過,好像一次都沒有。德州和漷州相距并不遠,為何于家對此無動于衷?這里面無疑有問題。

  帶著疑問徐灝率領一行人來到了位于香河縣西北邊上的燕王府莊園,朱棣為了養兵,于北平府周圍安置了無數處人數不等的軍戶屯田,而為了便于四處視察不驚動當地官府,幾乎每個縣城都有一座屬于燕王府的皇莊。

  莊子外,早有燕王妃親自派遣過來的管事太監和很多仆人,正眼巴巴的等候著徐灝的到來。

  沐凝雪依然樂此不疲的扮作一丫鬟,掀開簾子朝外面看去,但見天空碧藍如洗,遠處青山連綿景致不俗;附近的村舍炊煙四起,百姓在大塊大塊的田地里辛勤勞作,可惜糧食都已經收割完了,見不到一望無際長勢喜人的莊稼。

  沒有想象中的荒涼和罕無人跡,反而沿途城鎮人煙密集,商船客船來來往往,頗為繁華,到處都是開墾出來的農田,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就是感覺比金陵的溫潤要干燥許多,吹來的北風強勁有力,白日夜晚溫差很大,有時風中夾雜著沙土打在臉上很疼,未免有些不大適應。

  不過比起江南的煙雨朦朧,宛如小家碧玉一樣,北方正如同書中所描述的那樣山水寬遠,蒼勁雄渾,人們豪爽好客而不拘小節,令人感到心胸都變的更加開闊了。

  面對一群王府豪奴的爭相問好,沐凝雪笑吟吟的瞅著他神色不變,連馬都不下就徑自進了大門。

  馬車隨著進去,沿著青石板鋪就的道路繞到后宅,看著他動作利落的下了馬,沐凝雪隨手把簾布放下。

  對面的芷煙笑嘻嘻的用手指刮著臉頰,沐凝雪悻悻瞪了她一眼,咬了下朱唇,芷煙身邊坐著的芷晴見狀捂嘴偷笑,就聽外面傳來他的聲音。

  “車里的姑娘都是我請來的貴客,不好怠慢了人家。日常起居也不用勞煩你們伺候,我們一路而來以習慣了自己動手。對了平日不經請示,不許任何人隨意進入居住的院子里。”

  “這個不妥吧?徐公子乃是王妃娘家侄兒,也就是咱們王府的半個主人!您舟車勞頓的遠道而來,豈能不好生伺候著?您放一萬個心,來時娘娘已經囑咐過了,絕不會有人敢以下犯上。”

  “不用再說了,非是我把大家伙當外人,而是車里的姑娘們確實是來自京城的貴客,因此自然要尊重貴客的意見。再說你們彼此都不熟悉,人家又都是未成親的姑娘家,不要隨便去打擾她們。至于我自己不喜被太多人殷勤服侍,就不勞煩大家伙了。”

  被徐灝這么一解釋,王府家仆們頓時都聽明白了,敢情來的不僅僅是徐家還有別人,不管這些貴客到底是何方神圣,既然徐家公子再三提醒,就不能有所慢待還得保持下距離。

  他們甚至都很驚奇,想徐家四少爺這一年來,必須奴仆成群錦衣玉食,稍微不滿意就要找王妃告狀,不想他哥哥的性情習慣和四少爺的奢侈簡直判若兩人。

  記得徐淞離去時那是萬般的不舍得,連連哀求王妃把他給留下來,鬧得王妃好不容易才把他給請走了,大家伙還以為這位也是這德性呢,沒想到完全不同,或者是初來乍到較為矜持的緣故?慢慢走著看吧。

  沐凝雪心里甜滋滋的,大抵一路上受到來自的徐灝種種體貼尊重之舉數不勝數,除了又添了一絲感動之外,多少有些習以為常了。

  此刻不由自主的想著,習慣了他的存在和守護,早晚今后除了他,想都不敢想萬一嫁給陌生的他人時,會是什么樣的恐懼滋味?

  哎!總之是躲不過了,深陷情網中的沐凝雪早已明悟,一顆芳心怕是已然淪陷到底了。

  當下沐凝雪戴著面紗下了馬車,然后安頓行李住處等等瑣事。有了徐灝的提醒,那些習慣了在內宅隨意走動的四五個公公,知趣的退到外宅去了。

  燕王府所有內事皆是由徐氏一理,此次安排過來的人手,幾乎都是陪嫁來的徐家下人,沒有朱家自己的那些宮娥宮女。

  沒人敢去打擾獨住一處的貴客們,一群徐家女人們就把個徐灝團團圍住,七嘴八舌的詢問親人們的近況。

  可惜徐灝對于府上之事了解不多,知道的就說不知道說一聲抱歉,反正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糾纏了大半天,幸好來人稟報徐家護衛在外面求見,徐灝趕緊起身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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