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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釣魚

  秋風送爽,午時下風處燃起了篝火,炊煙升起慢悠悠的隨風散去。

  請來的村婦打起十二分精神,一道道用大鐵鍋烹煮煎炸出來的菜肴川流不息的送上,鮮魚皆是清燉或直接蒸熟了,散發著新鮮食材的誘人香味,即使視覺上差了一些,但濃郁的農家風味足以彌補,如期迎來了沐夫人的贊賞和十兩銀子的打賞。

  其她人皆是未出嫁的小姐,按理說不必往外掏銀子,本想著拿些銅錢出來應個景,可是前日朝廷剛剛頒布法令,不許民間流通銅錢,連家中現有的銅錢和銅器等都要送交官府銷毀。

  不得已只好拿出一百文二百文不等的簇新寶鈔出來,生怕因潮濕而爛掉了,特意用防水的油布包著,送與了幾位村婦。

  村婦們連聲道謝后歡歡喜喜的告辭而去,這以往寶鈔因不耐用加上朝廷只放不收,使得寶鈔的價值越來越低,沒人稀罕。現今則不同了,除了真金白銀外就是它了,起碼朝廷下令的頭幾年,大家只能湊合著用。

  徐灝沒有過來一起吃飯,這邊男人們就著炭火烤起了豬腿肉,燉了一大鍋的鮮魚湯。徐灝對松軟肥膩的豬肉沒什么興趣,喝了幾碗鮮美的魚羹,又去了河邊繼續垂釣。

  事實上徐灝也一直在思索寶鈔的事,即使對于金融不精通,可是銀行用來做什么的他很清楚,明清以來錢莊盛行,國有銀行和私有銀行的利與弊提筆就能洋洋灑灑的寫出一篇論文出來。

  言而總之,徐灝沒想過用銀行來大肆圈錢,因為以他的身份錢多了不是好事,更遑論什么富可敵國了,要想死得快些,盡管去勤勞致富吧。

  如果能為國為民不失為一樁善舉,可惜一想到朝廷上那些官居高位的土著們,徐灝就直搖頭,他沒有把握去說服那些才華橫溢的藝術家,再說誰會聽他的?

  即使朱元璋同意了,估計幾十年后,銀行也得被搞的荒腔走板,淪為朝廷的斂財工具,不是順應時代而誕生的事物,總歸逃脫不掉失敗的命運。事實上明朝中葉誕生的錢莊一樣命運多舛,主要問題就是因為從國家到民間缺乏關于現代金融的理論知識,大環境的文人至上氣候下也沒人去研究這個,四個字概括就是混亂無序。

  何況明朝初年金銀稀少,金銀只是流通在富貴人家里,普通百姓等閑也摸不到幾兩銀子,沒有真金白銀的支撐,無法發行金銀銅幣,也無法令真正的紙幣流通,而且此項工程貌似實在是太復雜了,最終一知半解的徐灝打消了發明銀行的熱情。

  徐灝忍不住問自己,到底我能做什么?其實他心里早就有了明確答案,那就是既然無法以一己之力去改變什么,那就讓大明盡早融入到整個世界中去,起碼先要讓海外貿易興盛起來,到時有了大量金銀銅鐵的流入,不用他去費心,自會有聰明的商人為了方便交易,開設錢莊。

  海洋航行一旦成了時尚,不難溝通西方世界,至于融入世界后到底會怎樣?無法預測,最不濟就和已知的歷史走向一樣,大明自己不爭氣,無話可說。

  進行海外貿易的最佳人選,無疑就是未來的永樂大帝朱棣,自己今后要做的事,就是要讓朱棣了解到貿易和商業對于一個國家的好處。成功了最好,不成功那也是老朱家的宿命。

  想到這兒,徐灝決定先不對朱棣提及此事,不然朱棣頭腦一熱對他老子舉薦自己,或是召他北上籌備開設銀行,那就糟了。一個不小心鬧得舉國民怨沸騰,自己豈不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忽然就聽身邊有人叫道:“你怎么一條魚都沒釣上來?笨死了。”

  徐灝趕緊轉過頭去,原來是沐青霜出言問的自己,小丫頭眉目如畫渾身上下洋溢著朝氣,她身邊竟然還站著一身淡彩墨竹湘裙,顯得飄逸出塵的沐凝雪。

  徐灝當即自嘲道:“是啊,我不太會釣魚,可不笨死了。”

  沐青霜立馬驕傲的道:“那我來教你怎么釣魚,以前時常在洱海玩耍,我還會游水咧。”

  “佩服,可算是我也會游泳,不然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了。”

  徐灝笑著說道,情不自禁抬頭看了眼微笑中的凝雪,心說這可奇了,當著人前唯恐辟之不及的她,竟然會陪著青霜來到自己身旁。

  他自是不知上午大姐的一席話,令沐凝雪深受震動之余,忍不住過來以自己的實際行動,表達對他的理解和鼓勵,可謂是用心良苦了。

  當下自有丫鬟們從獻殷勤的護衛手里接過釣竿,壓根不用誰人提醒,有的是男人主動熱情的在魚鉤上穿上魚餌。

  徐灝用眼神鄙視了一番這些家伙,有青霜這個大大的電燈泡在,甭想和凝雪兩個人花前月下,干脆走人得了,正好有些事要辦。

  如此徐灝對沐凝雪點了點頭,什么也沒說,轉身走到岸邊解開韁繩,翻身上馬帶著幾個人徑自去了。

  此舉頓時令沐凝雪為之錯愕,不但早上相遇時被吃了小小的豆腐一事,瞬間拋到了腦后,反而產生了不滿之情。

  自己主動過來接近他,本想著大家借釣魚的機會坐在一起開開心心的說說話,為他寬解下平日里的勞累,沒想到他竟然二話不說就走了。哼!你不想理會我,那我也不稀罕搭理你,最好永遠也別來尋我。

  不提沐凝雪在那里暗暗著惱,本來好端端的冰雪聰明,開朗豁達之人,到底也逃脫不掉陷入情網后的患得患失,可見情之一字當真奇妙。

  突然,自得其樂的沐青霜手里舉著徐灝用的竹竿,不可思議的叫道:“姐你快看呀!他怎么不用魚鉤呢?”

  沐凝雪心里一驚,忙低頭朝那竹竿望去,眸光順著絲線延伸到了末端,果然是晃晃悠悠的空無一物。

  沐青霜又指著周圍的草地,說道:“真是好古怪的一個人,明明坐著釣了半天的魚,卻連魚餌木桶都沒有準備,那他干嘛要來垂釣?奇怪。”

  好沒來由的,沐凝雪心里升起了一絲憐惜,適才的不滿頃刻間俱都煙消云散了,怔怔的看了一會兒,伸手接過徐灝用過的魚竿,輕聲道:“不奇怪,他就是在釣魚。”

  說完沐凝雪學著徐灝的模樣,坐在椅子上把絲線緩緩放入水中,一樣的沉思不語。

  “真是一對怪人。”沐青霜小聲說完忍不住撇了撇嘴,不知為何,忽然心里很是羨慕。

  一起垂釣中的姐妹倆就那么靜靜的坐著,宛如一幅絕美圖畫,使得周圍的人幾乎都為之傾倒。

  其中沐家侍衛打心眼里,都把自家兩位小姐奉為女神般看待,不容許任何人唐突褻瀆,他們基本都追隨過兩代家主于云南身經百戰堪稱精銳中的精銳,不用任何人吩咐,當即散在各處警戒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徐灝留下的年輕護衛們受此感染,他們一樣的訓練有素,立即把兩頭道路給堵住了,因那位美若天仙的沐家郡主或許就是未來的主母,竟是自作主張的不讓任何人打此通過。

  反正許出不許進,幸好這里游人不多又有船只可以通行,沒有造成太多的不便。倒是有個別男人企圖混進來,結果都慘遭了一頓毒打,等事后得知打人的乃是沐王府和魏國公家,啥委屈都別說了,趕緊逃命要緊。

  帷帳里,沐夫人神色慵懶的躺在涼席上,因沒有男人在這里,沒有顧忌的露出白皙的十根腳趾,不過連同十根手指都沒有涂抹任何顏色,畢竟人在外頭又是寡婦之身,臉上不見半點胭脂水粉,完全的清湯素面,穿著一件素色雪白春衫,下面一條同色百褶拖泥長裙,嫌熱裙角撂了起來。

  如今沐夫人對于徐灝已經沒什么防備,再說徐灝向來很守禮,絕不會不經請示就闖進來,因此放心得很。

  本著未來丈母娘的心態,沐夫人一邊用團扇扇著風,一邊瞇著眼眸上下打量著模樣格外出挑的幾個丫鬟。

  晴雯她們今日難得被徐灝帶出來散心,又不用伺候誰,心情非常放松之下,和徐家姐妹倆坐在一起說說笑笑。

  沐夫人越看越覺得奇怪,一個個模樣俊俏也就罷了,只能說人家徐家的風水好和自家一樣盛產美人,徐灝作為獨子,屋里放滿了漂亮丫頭也算是情有可原。

  問題是這幾個丫頭的神態舉止都非同一般,除了那個叫做晴雯的大膽直接,說話沒什么講究外,其她人竟然都是落落大方,言之有物,比之各大豪門家的千金小姐業不逞多讓!

  最稀奇的,是對比兩位干女兒身邊的丫鬟和自家的丫鬟們,一個個即使聰明伶俐乖巧的很,但相比之下,尤其是對于很多事物的看法和見解上,就顯得混混僵僵懵懵懂懂了,稍微一品味,馬上就能感覺出高下立判。

  “應該都是認真讀過書的,是以不似尋常丫頭,就和凝雪青蓮她們一樣。”

  沐夫人有鑒于此,就施施然的問道:“我問你們,一直都在念書嗎?”

  晴雯性子爽快,當即說道:“回夫人,除了我不耐煩念書之外,竹蘭姐姐和她們每天都會讀書練字,最下苦功的是香玉,沒日沒夜的念書,今次要不是少爺非要帶著她出門,肯定又要一天都呆在書房里了。”

  沐夫人不贊同的道:“徐灝真是的,要你們讀那么多的書做什么?書讀的多了容易怡情換性,難道你們將來都給他做小妾不成?不然誰家養的起你們,一個個和大家閨秀似的。”

  此話一出,頓時所有人都不敢言語了,徐青蓮和徐紅葉姐妹倆彼此對視,一起暗叫糟了,今天就不該帶晴雯她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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