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賢又向周勇遞個眼色,便和太子還有靈霄,跟著那彪形大漢往高臺走去。
周勇臉色一陣變幻,對一旁的周毅等人比劃個手勢,便擠出人群,飛快離去。
單說王賢和太子三個,被那彪形大漢一行人,帶到高臺前,繞過高臺,便見一個用高粱桿搭成的小小蘆棚…王賢看看蘆棚,又看看高臺,對那佛母是如何突然出現在法壇上,心下有些了然了…
“進去吧。”那蘆棚外圍戒備森嚴,彪形大漢卻領著他們徑直進去,顯然是那佛母有令在先。
三人跟著大漢進去蘆棚,見里頭沒有桌椅,只有一張竹榻,榻上擱著蒲團,旁邊焚著香。那佛母便盤腿坐在蒲團上。在屋里,佛母除掉了寬大的外袍,露出窈窕的身形,只是臉上仍罩著薄紗,看不清面容。不過王賢看她的身形,感覺有些眼熟,不禁多看了兩眼。那佛母竟也在盯著他看!兩人目光一對上,王賢便感覺遍體生寒!
佛母看王賢沒問題,王賢看佛母,卻招來了佛母身后小童的呵斥:“大膽,敢對佛母不敬!”
“還不快向佛母道歉。”王賢還沒說話,太子先開了口。王賢便恭恭敬敬道了歉,佛母沒有理會他,示意小童為太子取來一個蒲團。
太子道了謝,便神情鎮定的坐在佛母對面。王賢和靈霄,立在太子身后,那大漢和小童,立在佛母身后…
佛母看看太子的臉色,又讓他伸出胳膊,把了下脈,便沉吟道:“你這不是病,是練功走火,經脈阻塞所致。”
太子不禁點頭,淡淡道:“佛母果然高見。”說著問道:“實不相瞞,此病困擾在下多年,也曾延醫問藥無數,但都沒有辦法。”
佛母淡淡一笑,讓人取來一只空碗,在碗里加了些香灰,然后用楊柳枝一掃,廣袖揮過碗口,那碗里便多了小半碗水。這一幕看的太子和靈霄有些呆滯,王賢卻暗暗偷笑,想不到這佛母年紀輕輕,空碗來水、空盆取蛇這些民間小把戲,玩!卻天衣無縫。
然后便聽佛母緩緩道:“喝下去吧。”
“這…”太子看一眼那碗香灰水,不禁躑躅道:“喝了就能好嗎?”
“不錯。”佛母點點頭,她身后的童子又有要發作的跡象,仿佛對太子的不信任十分憤怒。
“…”太子只好端起碗來,看著碗里渾濁的液體,不禁眉頭緊皺。“如果喝了沒用怎么辦?”
“那說明你不夠虔誠,”佛母顯然早就有一套完整的話術,可以將任何狀況完美的圓回來。“等你什么時候真心向佛,什么時候再來吧。”
太子無奈,打住話頭。佛母等人不作聲,看著太子的動作。
太子把碗送到嘴邊,快要沾唇時,終究還是無法喝下去,他擱下碗來,沉聲問道:“敢問佛母,法會最后那番讖語是何等含義?”
“知者自知,不知者到時知。”佛母淡淡道。
“在下雖然有些了悟,”太子自然不會被她這樣打發,追問道:“但還是請教佛母,天火降臨是什么意思?”
“是上天對不仁暴君的怒火,”佛母瞥他一眼冷冷道:“會將暴君的魔宮焚為灰燼。”
“然后白蓮圣母將會君臨天下?”太子的聲音也轉冷,帶著不可遏制的怒氣。
“不錯。”佛母點點頭。
“我看你是故弄玄虛!”太子終于忍不住爆喝一聲。
“大膽!”佛母身后的大漢小童,同時橫眉豎目,怒視著太子。
佛母卻抬抬手,示意兩人稍安勿躁,而后目光幽冷的打量著太子:“你不相信本座?你到底是什么人?”
太子冷哼一聲,“你不是佛母嗎?還用的著問我?”
“確實用不著。”那佛母的聲音明明十分年輕,卻偏又老氣橫秋,她冷冷打量太子一番,便石破天驚道:“怪不得你反應這么大,原來是說到你老子頭上了!”
“什么?!”太子徹底震驚了,沒想到這佛母還真有道行,竟能一眼看穿自己的身份!
“怎么樣,我沒說錯吧,太子殿下?!”那佛母冷冷一笑,徹底道破了太子的身份。
話音一落,王賢毫不猶豫的亮出壓在袖中的火槍,瞄準了那佛母的頭。
“孽障!”那彪形大漢怒吼一聲,朝王賢撲過來,他想擋在佛母身前。靈霄也動了,只見她腰間寒光一閃,一柄軟件便如靈蛇般朝那大漢面門刺去!那大漢的橫練功夫再厲害,也練不到臉上去,不想被刺成串糖葫蘆,只能一個鐵板橋,硬生生躲過那一劍!
靈霄的劍法極為高超,一招沒有用老,便又接連劃出兩劍,一劍砍向那大漢的下頜,一劍刺向他的,都是橫練功夫練不到的地方。那大漢只好狼狽的連滾兩圈,堪堪躲過了致命的傷害,卻也遠離了王賢和佛母。
那佛母卻不驚慌,她身后的小童也不慌,看一眼黑洞洞的槍口,冷笑道:“你只管開槍,我家佛母刀槍不入!”
“是嗎?”王賢冷冷一笑,手指扣緊了扳機。
“火槍是要用火媒點的,”那佛母微微一笑,雖然隔著面紗,但想必是一位極美麗的女子。“你手里連個火星都沒有,想嚇唬誰呢?”
“嘿嘿,”王賢咧嘴怪笑一聲:“原來佛母也不是全知全能!”說著他槍口微微一偏,便重重扣下扳機,砰地一聲槍響,煙霧散去后,眾人便看到那彪形大漢腦門多了個蠶豆大的洞,鮮血汩汩而出,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童子的尖叫聲中,那佛母身形明顯一滯,似乎也被嚇到了,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來,突然朝王賢撲過去…她雖然不知道王賢的火槍為什么不需要點燃引信,但知道槍膛里只有一粒彈丸!
她要在王賢重新上膛之前把他拿下!
然而,佛母的身形,在半空中便硬生生止住,因為王賢的左手,又舉起一支槍!
“傻逼。”王賢輕啐一口,把空槍塞回腰間,然后換右手舉著另一支槍,槍口指著佛母高聳的胸口:“老子還有一支槍,動一動打死你!”
佛母雙目噴火,死死盯著王賢,但終究沒敢動彈。
“佛母!”這時候,外頭的白蓮教徒聽到槍響沖進來,看到血泊中的大漢,又看到王賢舉槍瞄準佛母,登時目眥欲裂,就要撲上去把王賢撕個粉碎!
太子長嘯一聲,一掌擊飛了撲上來的三個教徒,靈霄也把長劍舞動的匹練一般,牢牢護住王賢的背后。
王賢根本不管身后打成什么樣,只死死瞄準著那佛母,冷聲道:“讓你的人都退出去,不然大伙玉石俱焚!”
佛母輕蔑的一笑,淡淡道:“開槍吧,看看能不能打死我?”
“你敢開槍,就把你們剁成肉泥喂狗!”教徒們惡狠狠的威脅道。
“我不敢?”王賢哈哈大笑,雙目一片亡命之色:“你既然知道我家主人的身份,自然也該知道我是誰?!”說著咬牙切齒道:“你覺著,這世上還有我不敢干的事?!”
“色厲內荏!”佛母冷冷一笑,一陣風吹過,掀開她面紗一角,露出她纖細的脖頸,尖尖的下巴,“少廢話,敢就開槍吧。”
“開就開!”王賢額頭青筋突起,手指越扣越緊。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知道自己不能開槍!但更知道這種亡命時刻,只有讓對手相信,自己一定會開槍!才會有一線轉機!
看著他的手指微微扳動扳機,佛母的身形也僵住了,她想起這個瘋子的過往,無奈的承認他說的是對的…這世上真沒有他不敢干的事兒!
正當佛母終于忍不住,要開口說話時,外頭闖進來一個滿臉驚慌的教徒,也不管里頭的情形,便高聲稟報道:“佛母,大事不好了,咱們被官兵包圍了!”
“什么?!”佛母眉頭一皺,沉聲問道:“多少人?”
“數不清,起碼幾萬人!四面八方都是兵!”教徒滿臉驚恐道:“外頭的百姓都嚇壞了,佛母,咱們該怎么辦?”
“慌什么!”佛母冷哼一聲,轉向王賢道:“外頭可是大明的百姓。”
“我家主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王賢獰笑一聲道:“何止他們,整個兗州府都要陪葬!”
“把兵調走,我放你們離開。”佛母分析下態勢便當機立斷,果然是一號人物。
“先放我們離開,自然會撤兵!”王賢寸步不讓。
“不行,萬一你們出爾反爾怎么辦?!”佛母斷然拒絕道。
“你腦子被驢踢了?”王賢輕蔑的瞥一眼佛母,在佛母火冒三丈前快速道:“那可都是我大明的百姓,你覺著殘殺百姓的惡名,跟我家主人有可能聯系在一起嗎?!”
“你要是再跟對本座不敬!”佛母恨得牙根癢癢,竟罕見的威脅起王賢來:“就給我留下來!”
“果然,”王賢卻眉開眼笑起來:“你是人,不是佛。”
“…”佛母竟被王賢氣的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