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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 赤足狂奔

  真是諷刺。

  “疾風驟雨”的摧枯拉朽將榮耀至死推上了事業巔峰,數不勝數的媒體都在高聲頌揚榮耀至死的出色和優秀;所謂的三輯桎梏更是被擊得粉碎,雨果的才華也被吹捧成是“天上有地下無”;更不要說新金屬搖滾對整個音樂市場產生的沖擊了。

  所有人都在注意著榮耀至死的輝煌,為榮耀至死歌功頌德,恨不得把所有正面的詞匯都堆積到榮耀至死身上;但事實上,沒有年輕火山的支持,榮耀至死是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的,“疾風驟雨”的輝煌銷量更是沒有了根基。

  客觀來說,榮耀至死的確是依靠自己的才華和魅力征服了挑剔的聽眾;但粉絲的支持從來不是無條件的,他們將自己的希望和信仰寄托在樂隊身上,跟隨著樂隊一起成長、一起成熟、一起攀登。榮耀至死的音樂在支持著年輕火山,但年輕火山的追隨又何嘗不是在支持著榮耀至死呢?

  可是,“疾風驟雨”的成就,卻沒有人看到站在背后的年輕火山。現在,作為年輕火山的重要組成部分,莎莉更是陷入了人生最大的困境,站在了懸崖邊上。四面八方蜂擁過來的歡呼聲,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贊譽聲,遮天蔽日地動山搖的追捧聲…卻沒有人注意到年輕火山的付出,還有努力。

  真是諷刺。

  雨果曾經看過許多視頻,那些頂級明星都要激動地抒發自己內心的感謝,“我真的必須感謝我的粉絲們,謝謝大家的支持,沒有你們的支持,就沒有我們的今天。”以前他總覺得有些矯情,不是反對這些話,只是覺得太過客套太過官方,沒有太多的真情實意。可是當自己親身經歷過之后,雨果才知道,這是事實。

  那種感謝,發自內心深處。

  榮耀至死成立的最初,不過是一群因為喜歡音樂而聚集在一起的年輕人。如果說他們沒有夢想過取得成功,那肯定是騙人的;但真正的成功卻來得太快了。榮耀至死第一次橫跨美國的旅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支持,這成為了他們繼續走下去的動力,于是他們遇到了亨利布魯姆,他們和百代唱片簽約了,他們推出了“幾近成名”。

  遇到莎莉時,那是榮耀至死第一次為“幾近成名”宣傳的時刻,那時候榮耀至死雖然已經有了不少支持者,年輕火山的雛形也已經出現,但雨果依舊抱著一顆赤子之心,愿意和歌迷分享自己的心情,愿意和歌迷一起享受音樂的快樂,愿意和歌迷攜手走在夢想的道路上…第一次見到莎莉時,雨果幾乎沒有任何戒心,對于初次見面的莎莉就敞開了心胸,暢談著關于音樂、關于夢想的話題。

  在那之后,莎莉伴隨著榮耀至死一起成長起來,她為“幾近成名”的成功貢獻了自己的一份力量,她見證了榮耀至死登上俊杰音樂節的舞臺,她成為了“榮耀之路”巡演的一部分,她參與了“沐浴晨光”從制作開始走向輝煌的整個過程,她跟隨著年輕火山一起對抗無冕之王們,她和一群小伙伴們一起將年輕火山組織了起來,她和無數支持者們成為了“疾風驟雨”這張專輯里的基石,她加入到了“疾風驟雨”的巡演之中…

  莎莉的人生里充滿了榮耀至死的身影,但榮耀至死的夢想里又何嘗不是有著莎莉的參與。

  可是現在呢?

  雨果開始恐懼密集的人群,雨果開始疏離洶涌的歌迷,雨果開始對年輕火山們關上了心門,雨果開始警戒著好萊塢的名利攻勢,雨果開始迷失在鎂光燈和歡呼聲之中…他依舊記得來時的路,卻已經找不到那迷失在時光歲月之中的起點。

  無數回憶洶涌而來,讓雨果的心臟也停止了跳動。丹佛的十二月,冷得有些不近人情,冰冷刺骨的寒風穿透厚重的衣服,骨頭都變得無比脆弱起來;可是,高原稀薄的空氣卻讓肺部開始變得灼熱,沉甸甸的胸膛似乎根本沒有辦法喘過氣來,只覺得胸口像是一團明亮跳動的火焰,隨時都要爆裂開來一般。

  “呃…莎莉,莎莉的媽媽…沒有說,莎莉到底怎么了?”雨果艱難地開口說到,可是他卻覺得自己聲音忽遠忽近,在那獵獵作響的寒風之中飄忽不定,甚至耳膜都開始鳴響起來。

  凱瑟琳看了看雨果,那熟悉的面容上有著說不清的錯雜,猶如微風吹拂的湖面,凱瑟琳舌尖的苦澀緩緩蔓延了開來。即使作為雨果的粉絲,此時凱瑟琳內心還是徐徐流淌著一抹溫暖。

  對于搖滾樂隊來說,他們總是恃才傲物、狂放不羈,所謂的歌迷對于他們來說更多時候是意味著骨肉皮、意味著追逐者、意味著麻煩者。比如說槍炮與玫瑰的艾克索,總是喜歡把歌迷當做禁。臠;比如說涅槃樂隊的科特柯本,一直都飽受著歌迷簇擁的煎熬和痛苦;比如說綠洲樂隊的加拉格爾兄弟,粉絲們的擁護是理所當然,更多時候他們只是把歌迷當做白癡…

  但對于榮耀至死來說,年輕火山始終是他們音樂的一部分,也是樂隊的一部分,就猶如“年輕火山(Young。Volcanoes)”這首歌一般。

  “不知道,杰西卡沒有說太多。”凱瑟琳無奈地搖了搖頭,“電話里畢竟時間太短,我們沒有來得及多說。杰西卡就已經崩潰了…羅賓現在還沒有趕過來。”羅賓漢森,莎莉的父親。

  雨果右手的拳頭微微握了起來,一絲凜冽的空氣鉆進了肺部,沸騰的胸腔終于感受到了冰冷的氧氣,逐漸平復了下來。雨果閉上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等再次睜開眼睛時,琥珀色瞳孔里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堅毅,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你知道在哪家醫院嗎?我想過去醫院看看莎莉…”說到這里,雨果不由停頓了一下,因為他不知道現在醫院是什么情況,也不知道杰西卡到底是否愿意見到他這個外人,“至少過去看看情況。不過,你還是讓喬…莎莉的母親先打一個電話,詢問一下她的意見。”雨果不知道莎莉母親的名字,只是依稀記得那始終都陪伴在莎莉身邊的身影。

  凱瑟琳不由微微愣住了,她完全沒有預料到雨果會做出如此決定,可是看到雨果那雙堅定的眸子,凱瑟琳卻逐漸反應了過來,內心的幸福開始緩緩滿溢起來。

  凱瑟琳也是一位母親,她可以想象,如果生病的是梅雷迪斯,她將會承受多大的壓力和痛苦;同時,凱瑟琳的女兒梅雷迪斯也是一名忠實的年輕火山,她們全家的生活都因為雨果、因為榮耀至死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生活正在一點一點變好起來。所以,凱瑟琳是最能夠體會到杰西卡心情的人。

  她知道雨果親自出現在醫院,對于莎莉來說意味著什么,對杰西卡來說意味著什么。回想起杰西卡剛才在電話里幾乎崩潰的聲音,她的心就不由開始輕輕抽痛,如果這就是莎莉生命的終點——雖然她并不想承認這個可能性,但如果真的就是如此,那么雨果的出現就更加意義非凡了。

  作為一名母親,只要能夠實現孩子的夢想,她會不顧一切。凱瑟琳相信,杰西卡也是如此——所以杰西卡才被生病的莎莉說服了,一起攜手踏上了“疾風驟雨”的旅程。只是,凱瑟琳虔誠地祈禱,希望這不是莎莉生命的終點,而是一場新生的起點。

  “當然,當然,這再好不過了。”凱瑟琳連連點頭,開口之后,她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在微微顫抖著,濃重的鼻音幾乎無法掩飾她內心的洶涌。

  雨果點了點頭,看了凱瑟琳一眼,似乎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轉身就離開了。

  凱瑟琳看著雨果離開的背影,那瘦弱的肩膀努力挺拔了起來,碎金陽光灑落下來,投射出一大片陰影,似乎就要把那肩膀壓垮,但他卻執著地挺著脊梁,一步一個腳印,堅定不移地走回了大巴。

  穿過熱鬧嘈雜的人群,這一次雨果沒有躲避,只是默默地前行著,穿越一波一波的熱浪和喧鬧,但他的內心卻無比平靜,沒有了此前的煩躁,更沒有了此前的恐懼,只是一片坦然,眼神無比堅定。

  洶涌的人潮依舊在前仆后繼著,但卻沒有人能夠阻攔雨果的步伐,而是護送著雨果回到了大巴。此時大巴里也是一片熱鬧,福金正在低聲和佩德羅交流著什么,兩個人手里都在敲打著節奏;尼爾則在后面站著,打開窗戶和外面的人對話著;薩摩拉和約瑟夫兩個人聚集在車尾,手里拿著一份單子,低聲議論著。

  只有坐在駕駛座上翻看樂譜的阿方索,第一個注意到了雨果。

  阿方索抬起頭,就看到了雨果那一臉沉靜,雖然雨果還沒有開口,但他卻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么,猶豫了一下,把雙腳從方向盤上收了回來,直接站立起來,不過卻沒有開口,只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雨果的視線和阿方索碰觸到,他沒有猶豫直接就開口說到,“莎莉生病住院了,病情危機,我打算去醫院看看她。”

  …“我也一起去。”沉默之后,阿方索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午后的陽光依舊懶洋洋的,此時卻顯得有些凜冽刺眼起來,讓周圍的景色都變得隱隱綽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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