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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1 吉他輕吟

  “羅密歐與朱麗葉”劇組下午一直拖到了一點才再次開工,短短的三個小時,似乎周圍所有一切都還是一樣的,但似乎所有的所有又都已經不一樣了。

  雨果沒有在劇組多留,悄悄地離開了,劇組周圍喧鬧的人群依舊在折騰著,雨果在人群之中穿梭著,甚至可以聽見旁邊那亢奮的聲音在討論著,“剛才有人說雨果過來劇組探班,這是真的嗎?”“我聽說也是這樣,可是沒有人真正看到他,誰知道呢?”…

  但雨果卻就這樣和他們擦肩而過,沿著相反的方向離開了環球影城。雨果卻沒有坐上公交車或者出租車,而是隨便走上了一條路,漫無目的地朝前走去。

  他現在思緒有些亂,根本沒有辦法集中精神好好思考,而且即使思考,他也沒有辦法想出一個所以然來,就好像他剛才對萊昂納多所說的一樣: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感覺。所以,他干脆就沿著城市的街道,緩緩走起來。

  看著道路兩側的風景時而陌生時而熟悉,周圍的人群時而熱鬧時而冷清,大腦里所有思緒都暫時消失了,煩躁過后的寧靜讓雨果整個人都平復了下來,雖然舌尖還是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但終究是恢復了平靜。

  雨果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朝哪個方向前進,等他感覺到雙腳已經疲倦了的時候,周圍的環境是如此熟悉,但他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因為東南西北他根本分不清楚,城市各個角落的景色也看起來十分相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熟悉感到底是否可靠。關于方位和環境的話題,雨果顯然不是專業人士,即使在外面背包旅行了那么久,他無可救藥的方向感依舊沒有找到救治的藥方。

  雨果倒是覺得無所謂,反正他本來就沒有目的地,站在原地轉了一圈,四周打量了一番,雨果還是沒有找到自己覺得這里眼熟的原因,于是他很快就放棄了——關于方向問題雨果從來都不執著,隨便朝著一個方向就邁開了腳步。

  往前走了不到兩百碼,雨果忽然發現,“這里不是我們練習室嗎?”難怪雨果會覺得熟悉。

  由于榮耀至死取得了一定成功,去年雨果搬到馬里布時,樂隊成員就進行了交流,而后五個人聯合起來租賃了一間練習室,離開了阿爾酒吧后面那破舊的倉庫,擁有了一個專屬他們的練習室。后來,他們還把練習室一點一點改造起來,現在也可以算是一個錄音室,里面的設備十分齊全,不過只是專屬于樂隊自己使用,并不外借。

  雨果無奈地摸了摸后腦勺,他的方向感果然已經宣告徹底死亡很久了,還好,此時他身邊沒有其他人。雨果想了想,就朝練習室走了上去,這是一棟僅僅只有四層樓的低矮建筑,榮耀至死的練習室就在頂樓,整層樓都是屬于他們的。

  走到樓上,打開大門,就可以看到里面明亮的燈光,雖然外面依舊是艷陽高照,但屋子里所有的窗戶都被厚厚的窗簾遮擋住,沒有任何光芒可以透進來,就連喧鬧的噪聲都和隔音玻璃徹底阻隔在外,室內那柔和的奶黃色燈光籠罩著一片靜謐,彷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不管是為了樂隊的練習,還是錄音,練習室大部分都是都是一副與世隔絕的模樣,他們在這里工作的時候,根本留意不到時間的概念,又一次福金就在這里待了許久許久,等他出來的時候才意識到三天過去了。

  練習室的正中間有一扇碩大的玻璃墻,將整個空間分成了兩個部分,靠近大門的部分就像是一個小巧而溫馨的單身公寓,深灰色的長沙發、亮褐色的老板椅、深褐色的矮墩沙發凳、透明的玻璃矮桌、黑色的彈簧床,甚至還有一個浴室和一個小廚房。

  在靠近玻璃墻的地方,則是一個偌大的音控臺,無數錄音專業設備沿著玻璃墻一路擺成過去。不過,這里的空間僅僅占據了整個練習室的三分之一左右,玻璃墻的另一邊才是最為寬敞的部分。

  右手邊有一扇厚實的隔音門可以推開,走進去里面就是樂隊練習的地方,架子鼓、鋼琴、吉他、貝斯、大提琴、小提琴、薩克斯風等各式各樣的樂器凌亂地擺放在四周,滿地的電線連接到另一側錄音設備,雖然空間大,但由于物件也多,所以看起來顯得有些擁擠。

  雨果進來時,就看到一個人影橫躺在沙發上,他雙手拿著一份曲譜,正在閱讀著,聽到了聲響,他才把曲譜拿下來,是尼爾,“你怎么來了?不是說今天去環球影城探班嗎?”

  雨果只是聳了聳肩,沒有多說什么,四周看了看,“就你一個人?”

  尼爾坐了起來,“嗯,明天要開始正式錄音了,我正在研究‘航行(Sail)’這首歌,編曲方面有很多地方值得學習。”雖然目前為止榮耀至死推出了許多佳作,甚至有幾首曲目都可以稱得上的經典,但是“航行”這首歌十分特別。

  因為雨果撰寫的原曲十分簡單,旋律的和弦一只手就可以數完了,同樣歌詞也無比簡單。但雨果卻將所有情緒所有澎湃所有激昂都化繁為簡,用最簡單的方式呈現出來之后,不僅沒有削弱,反而產生了難以想象的化學反應。

  這一份造詣讓尼爾驚嘆不已,即使他可以算是最熟悉雨果能力的人之一。

  雨果扯了扯嘴角,“許多時候,講述自己的故事是最容易的,但講述別人的故事卻沒有那么容易。我只是在講述自己的故事而已。”

  尼爾停留在了原地,有些發愣,細細地思索著雨果這句話的意思。雨果卻是四周看了看,推開右手邊的隔音門,走了進去,拿起自己的吉他,然后坐到了高腳凳上,隨手開始演奏之前在旅行途中聽到的民謠。

  其實許多民謠的旋律都并不復雜,歌詞也都十分平實,但這些來自于生活的音樂,卻婉轉動人,輕而易舉就能夠打動人心。伴隨著娛樂水平越來越發達,人們的娛樂手段越來越多,事情也變得越來越復雜,反而是記憶中最純粹最單純的那些快樂都消失不見了。就好像小時候夜里到田地里去找螢火蟲的記憶在城市的喧囂之中就再也找不到了一般,民謠也是如此。

  在旅途之中,雨果聽到的許多都是流浪的吉普賽人、漂泊的印第安人演唱的旋律,清澈的吉他音之中帶著一絲浪跡天涯的瀟灑和居無定所的寂寥,那瑣碎的滄桑讓原本就安靜地練習室更加沉寂了下來。

  尼爾坐到了音控臺前,透過玻璃窗看著隨性演奏著的雨果,腦海里的記憶被一點一點喚醒,他似乎明白了雨果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這首歌是密歇根湖旁邊碰到那個吉普賽人唱的,對吧?”一曲演奏完畢,尼爾按下了紅色按鈕,對著話筒說道。

  雨果微微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一首歌換了一塊面包,很劃算的交易,不是嗎?”這讓尼爾也不由笑了起來,他松開了按著紅色按鈕的右手,再次低頭看向了手里的“航行”曲譜,按下了錄音鍵,輕聲哼唱了起來。

  雨果在隔音的錄音室里,自然聽不到尼爾的聲音,他依舊專注于自己的演奏,他原本打算再彈奏一曲旋律的,可是大腦卻突然之間停頓了一下,指尖不由微微僵硬,一片空白的大腦,卻是回想起了一闋熟悉的旋律——來自于他自己創作的旋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想起這首旋律,因為自從一年多以前完成創作之后,他就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從來都沒有再演奏過,甚至根本都沒有想起過。

  可是此時,那陌生而熟悉的旋律卻在腦海里緩緩流淌,猶如月光之下的清澈泉水一般,美輪美奐,讓人不由就屏住了呼吸。雨果低頭看向了指尖之下的琴弦,那閃爍著柔和光芒的琴弦似乎在心底漾起了一波波漣漪。

  當手指再次和琴弦接觸時,雨果已經是改變了打算,不是旅途之中聽來的民謠,而是他腦海里的旋律——“佚名(No。Name)”。

  原本雨果以為,他已經幾乎要忘記這闋旋律了,但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指尖和琴弦接觸的那一剎那,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起來,一個個樂符就在輕聲吟唱著,讓雨果緩緩閉上了眼睛,彷佛時間在這一刻就完全停止了下來。

  “我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看到你很多我不曾看見的特質,魚兒暢游,鳥兒飛翔,人生之路漫長寬廣,我好奇原因;總有一天,你將明白你對我有多重要。我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看到你很多我不曾看見的特質。

  每當想要告訴你我的感受,天堂低語,大雨磅礴,天空漆黑,無人可以戰勝;我想要開口,但卻不能,我的靈魂僵硬住了,每次想告訴你我的感受時,都會如此。所以,聽眾,如果你也愛著一個人,你一定要不離其左右,因為你一旦不能見到那個人了,你將會墜落…因為我墜落了…深深地落入愛河,愛了;深深地落入愛河,愛了。

  深深地墜入愛河,愛了…深深地墜入愛河,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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