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金,你真是一個瘋子,我們就這樣出發了?我們就這樣出發了!”一輛暗紅色的房車奔馳在前往科羅拉多大峽谷(The。Grand。Canyon)的道路上,佩德羅的聲音在后面的拖車里鬼哭鬼叫,全然沒有了剛才的尷尬和拘謹,那充滿活力的喊叫聲幾乎讓人以為他又嗨了。
不過佩德羅剛剛從戒。毒所出來,就只是穿了一件天藍色T恤搭配運動褲,渾身上下根本沒有地方藏東西,不要說毒。品了,就連一根香煙、一枚硬幣都沒有,完全是“凈身出師”。所以,他根本不是嗨了,只是興奮,單純的興奮。
阿方索自告奮勇地去開車了,此時其他四名成員都聚集在后面的拖車里。由于他們一行五個人沒有任何計劃地直接就出發了,就連身上有多少資金都不清楚,所以他們最后商議決定,租賃了一輛房車,相對寬敞的臥室可以讓三個人同時休息,而且房車里也有衛生間和廚房,確保他們不會因為缺乏準備而真正露宿荒野。
現在他們所有的物品就是雨果巨大的登山包了,這也是四個人都到拖車里來的原因,他們需要確定一下自己有什么、缺什么,這才能著手準備。
“雨果,我們真的就去科羅拉多大峽谷了?”尼爾不確定地提問到。
由于他們沒有任何計劃就出發了,離開了馬里布,甚至朝哪個方向前進都不知道,最后還是雨果提出了意見,“當然,我這次旅行之中,無數朋友都告訴我,一輩子一定要去科羅拉多大峽谷一次,屢次錯過,已經是我人生的一大遺憾了。我原本就是打算回來之后,再找時間專門過去一趟的,相信我,你們絕對不會后悔的。”雨果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光芒,可以看得出來,他內心的歡喜。
“可是,我們什么都沒有準備,沒關系嗎?”尼爾還是難免有些擔心。
此前榮耀至死多次公路旅行過,但那都是提前做好準備的。這一次卻不一樣,他們五個人一點準備都沒有,阿方索甚至還穿著不方便的襯衫,而佩德羅凈身離開戒。毒所的狀態更像是從垃圾堆撿回來的。
雨果直接就擺了擺手,“沒事的,我在墨西哥城和喬、薩摩拉分開的時候,也沒有任何準備,這個背包里的東西幾乎都是我后來一點一點累積起來的。旅行最重要的意義,其實就在于意外,如果什么事情都準備好,那還不如跟著旅行團呢。”
經過一個月的磨礪,雨果現在倒像是一個老手吧,簡直是再習慣不過了,他熟練地揭開自己的背包,開始像變魔法一般將里面的東西一一變出來,當看到雨果居然把炊具都拿出來時,所有人都是瞠目結舌了。
“你到底是誰?把我們認識的雨果還回來!”佩德羅一臉驚訝地抓住了雨果的肩膀,詫異地說到,惹得尼爾在旁邊笑個不停,就連福金都對雨果刮目相看了。
其實雨果對于生活許多瑣碎的事情都不太擅長,他不會做飯,不會開車,不會認路,不會看地圖,不會打包行李…就連家里的衛生都馬馬虎虎,雖然說雨果不是生活白癡,但他的獨立動手能力確實不忍直視。
可是眼前的雨果卻已經蛻變出截然不同的姿態,當福金看到雨果掏出一個指南針時,終究沒有忍住,還是翻了一個白眼,“你看得懂嗎?”
雨果羞澀地把指南針收了回來,乖乖地放在了掌心里,“這只是一個朋友的紀念品。”這下大家頓時全部都哄笑了起來,果然還是他們熟悉的雨果。
雨果依舊是那個雨果,只是他開始具備了基本的野外生存能力而已,這也是雨果自己感到最為新奇的地方。他曾經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在路上奔波著,他對于這些事情應該再熟悉不過了,可是這一次的徒步旅行卻又為雨果打開一個嶄新的世界,讓他真正的用雙腳去感受這個世界,原來那再普通不過的土地,居然是如此紛繁如此美妙如此神奇。
雨果把指南針翻了過來,“你看,這上面有字。”三個人同時伸出頭去,居然撞到了一起,然后一起嗷嗷叫起來,讓雨果樂得不行,他把指南針遞給了旁邊的福金,示意他看看。只見指南針的背面寫著“給摯愛的杰克”,“這個指南針是我和一個流浪漢換來的,我和他在堪薩斯州(Kansas)一個叫做羅根縣(Logon。County)遇到的,其實他也是一個徒步旅行者,只是他身上背著一個軍用背包,上面掛著各式各樣的小玩意,穿著色彩斑斕的補丁拼成的衣服,帶著一頂魔術師的禮帽,他自稱為牧羊人。”
福金反復地翻著指南針,在手掌里輕輕掂了掂,可以感受到指南針的重量,圓形的周圍被磨的無比圓潤,上面數不勝數的刮痕標志著它的滄桑,但這些滄桑都被撫平了,可以看得出來指南針的主人肯定經常放在掌心里撫摸,所以才把周圍的棱角都撫平了。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指南針。福金遞給了旁邊的佩德羅,聽著雨果接著說道,“當時他已經有兩頓沒有吃飯了,我身上正好有半支西班牙火腿,于是我給了他一半,換來了這個指南針。他告訴我,這也是他從別人那里換來的,聽說原主人是一個參加越戰的老兵,不過他沒有能夠重新回到這片土地上。我猜測著,那個‘杰克’應該就是這個老兵,這應該是他的未婚妻,或者他的母親,贈送給他的,讓他帶著到戰場去,不要忘記回家的道路。”
雨果平實的話語讓拖車里安靜了下來,只有輪胎碾過道路的聲響在悄悄回蕩。雨果輕笑了起來,打破了沉默,“后來我在阿肯色州又遠遠見了牧羊人一面,不過當時我在車上,沒有能夠停下來打招呼。對了,我當時坐的那輛車也十分有趣,那是一支吉普賽樂隊的表演貨車。”
“吉普賽人?”尼爾好奇地詢問到。
“對,他們才是真正流浪的民族,雖然當他們得知我是猶太人時,對我怒目相向,但最后我們還是成為了朋友。”雨果笑呵呵地說到,“我和他們的樂隊參加過幾場表演,我在一次農產品交易大會上進行了表演,我擔任的是吉他手,當時我披著一條棕色的毛毯,站到了舞臺上…”
雨果直接就站了起來,繪聲繪色地描繪著當天表演的情況,當雨果說到“那時候臺下就有人喊到,雨果!”的時候,佩德羅甚至驚嚇地叫出了聲音,還以為現場會是一片混亂和尖叫,可是接下來卻戲劇化地轉折,“然后他們就把我拉到了人群,和大家一起跳方塊舞,上帝作證,那場面真是慘不忍睹”,回想起雨果那糟糕的跳舞能力,就連福金都不由拍著大腿大笑了起來。
那細瑣的小事伴隨著暗紅色的房車離開了洛杉磯,一路朝著亞利桑那州(Arizona)進發。其實榮耀至死的成員們都可以說是有著豐富公路旅行經驗的人,但他們聽著雨果的經歷,還是覺得無比神奇。
生活在路上、行走在路上,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風景,是一筆無法換算的財富,成為生命里不可取代的一部分,永恒地烙印在血液之中。看著雨果那眉飛色舞的描述,那碩大的登山包里幾乎每一個小物件都是一段故事,就連這個登山包本身都來歷不同尋常——這是雨果和一名競技牛仔交換得來的,原本的主人曾經背著這個登山包橫跨了亞洲和歐洲。
聽得佩德羅熱血沸騰,一個沖動就想要直接踏上徒步旅行的征。
“如果你想真正邁出第一步,隨時都可以,但必須是你一個人,因為你會在道路上遇到無數人。當你走在路上之后,你就會發現,其實這個世界是那么大,那么神奇。我一直堅信著,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視角去看待這個世界,而那斑斕的色彩,才是這個世界最美妙的地方。”
雨果的話語在深夜里緩緩回蕩,眼前篝火熊熊燃燒的聲音襯托地周圍越來越安靜。此時榮耀至死將車子停在了加利福尼亞州和亞利桑那州的交界處附近,其實這里已經屬于大峽谷國家公園范圍之內了,不過他們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尋找城鎮休息,而是在雨果的指引之下,尋找到了野營地,直接在野外落腳。
雨果熟練地安排好了所有事情,點燃篝火,甚至還和野營地另外一伙印第安人交換了野豬肉,解決了他們的晚餐。這對于榮耀至死的成員們來說,無疑是十分具有正面沖擊力的。以前都是尼爾在做主導,不然就是阿方索或者福金輔助,雨果一向都是撒手掌柜,可是今天雨果卻接過了所有主動權!
樂隊的其他成員們都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篝火,那炙熱的火焰讓周圍的黑暗顯得格外清冷,尼爾突然開口到,“所以,這就是你希望繼續一直走下去的原因嗎?”
雨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會,這才輕聲開口說到,“我不會這樣說,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一次的旅行給了我不同的視角,讓我有機會重新看待自己目前的生活境況,讓我跳出了好萊塢那個框架之中,重新認識了世界,也重新認識了自己。世界那么大,我們生活的圈子始終只有那么小,每隔那么一段時間,我們都需要走出固定的生活圈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否則所有激情和斗志都會慢慢消磨殆盡。”
比如榮耀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