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時報”作為西海岸最具影響力的國家級別報紙,它的影響觸角足以動搖北美大陸的一半土地。
這篇由尼古拉斯撰寫的“從雨果蘭開斯特身上閱讀‘七宗罪’”,就輕而易舉地晃動了這個美國社會的輿論走向。撇開最近一個月來媒體的自我反思和對“國家詢問報”的口誅筆伐不說,尼古拉斯對“七宗罪”的探討視角顯然是與眾不同的。
大部分媒體在接觸到“七宗罪”這部電影時,就和電影中沙摩塞一般,第一個想法就是聯想到宗教,他們更多看到的是隱藏在這部電影背后的宗教問題,是信仰、是罪惡、最贖罪,這部電影隱藏的內核應該是兇手把自己當做上帝對社會進行了審判,對七宗罪進行了懲罰。
但尼古拉斯卻不是如此。
尼古拉斯幾乎對“七宗罪”的宗教意義避而不談,他認為這部電影和七宗罪只是一個媒介,導演和編劇通過這個媒介折射出了社會問題:社會的冷漠造就了七宗罪的滋生,而面對社會黑暗、社會腐爛、社會問題時,人們選擇了明哲保身,用冷漠來武裝自己,拒絕對社會的改變奉獻力量。
就好像電影了的三個角色一般,沙摩塞選擇逃避,米爾斯選擇反抗但力量終究太過薄弱還是被吞噬,而兇手用極端手段威懾了整個社會。可問題就在于,似乎、好像、彷佛、大概、可能、也許…只有兇手成功了。
于是,“七宗罪”就留下了一個永恒的問題:我們都知道這個社會是病態的是扭曲的,但我們到底應該怎么做?電影在故事給出了一個問號,那一句畫外音“這世界是美好的,值得我們為之奮斗。我只相信后半句”,才是真正的發人深省。
尼古拉斯別出心裁的視角將電影的現實意義挖掘了出來,也將“七宗罪”推上了全新的高度,讓這部作品脫離了簡單的兇殺懸疑作品,也脫離了簡單的宗教信仰作品,成為了一面折射社會現實殘酷問題的鏡子。
更為巧合的是,八月份里那驚濤駭浪的雨果事件至今余韻未消,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徹骨的寒冷:就連他們最為信任的無冕之王都已經失去了熱血、失去了信仰、失去了堅持,他們為了商業利益而不折手段,娛樂至死深入骨髓。這才是讓所有民眾、整個社會都對新聞媒體發起攻擊的根本原因。
如果說“道歉(Apologize)”這首單曲是來自榮耀至死的嘲諷,那么“七宗罪”就是來自每一個媒體從業者內心的鞭笞和拷問。電影里的沙摩塞其實就代表了媒體從業者,他是執法人員,但他卻在逃避自己內心伸張正義的想法,他努力過嘗試過奮斗過,現在他放棄了,他知道這個社會的黑暗和腐朽,但他卻沒有辦法做出改變。這就是媒體從業者的現狀。
不得不說,尼古拉斯的切入視角堪稱尖銳,這也將最近一個多月以來的爭論推向了一個巔峰,真正意義上地讓雨果事件從單純的好萊塢娛樂產業上升到了社會問題的層面上。
正如“七宗罪”電影里的兇手試圖用七宗罪的作案打造成為一個杰作,用以警醒世人的杰作,尼古拉斯的這篇影評也火速成為了敲響社會警鐘的撞擊,在整個北美大陸掀起了軒然大波。這是新線電影公司在發行“七宗罪”時根本沒有料想到的局面。
九月份對于任何一部電影來說,都是一場災難。新線電影公司本來是想利用雨果的號召力,還有雨果和布拉德對決的焦點,讓“七宗罪”異軍突起成為九月唯一一部話題之作,繼而吸引所有觀眾走進電影院。
但是現在整個情況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洛杉磯時報”的一篇影評將“七宗罪”直接就推上了話題之巔,將過去一個半月以來持續不斷的深刻討論徹底引爆。
這一期“洛杉磯時報”創下了九十年代以來的全新銷售記錄,在短短二十四小時之內就賣出四百三十萬份,而后續銷售依舊沒有停止腳步,再兩輪加印之后,尼古拉斯的這一篇影評在全美一共賣出了六百一十五萬份!
這不僅僅是“洛杉磯時報”自己的銷售記錄,同時也是美國九十年代所有報刊雜志的銷售記錄!自從電視誕生之后,八十年代開始報紙的銷量就開始緩慢下滑,進入九十年代之后,能夠取得五百萬銷量的報紙就已經是屈指可數了,即使是“華爾街日報”、“紐約時報”、“洛杉磯時報”這樣的頂尖報紙,平均銷量也都只是在四百五十萬左右徘徊的,而這個數據在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后更是以成倍的速度在往下掉,2014年,許多報紙的銷量甚至不及九十年代的一半。
所以,“洛杉磯時報”一舉賣出了如此驚人的銷量,讓人清晰地感受到整片北美大陸的震動。
比起當初掀起軒然大波的“辛德勒的名單”來說,“七宗罪”自然無法得到猶太人的支持,宣傳攻勢和社會影響也是截然不同的。但“七宗罪”這一次掀起的社會輿論狂潮甚至超過了“辛德勒的名單”當初做制造的熱浪!
這其實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正如尼古拉斯在文章中所說,從八十年代開始萌芽,到羅德尼金事件、邁克爾杰克遜事件,這一次又一次的代表性事件轟動全美,甚至影響全球,從而直接催生了八月五日的反抗行動,讓整個社會對無冕之王的權威發起了挑戰。
如果說之前的動蕩只是對媒體輿論監督、言論自由、追求真相的職業道德與利益至上的社會價值觀模糊界限,娛樂至死開始侵蝕新聞媒體;那么尼古拉斯就借由“七宗罪”這個載體,將整個事件從新聞媒體推到了整個社會的高度:這不僅僅是無冕之王們的問題,那深入骨髓的冷漠和殘酷是社會問題!
這一次,幾乎沒有人可以例外,從記者到律師再到醫生,從娛樂到體育再到政治,從媒體到大學再到職場,所有討論就以燎原之勢展開之后,在整個北美大陸各個地方引爆火山,促發了駭人的井噴之勢。
在“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華盛頓郵報”等幾大報紙的推動之下,全美國超過一半的民眾都加入了這一場熱烈討論之中,三大電視臺加上福克斯電視臺,各州政府主要合作媒體,各大城市的主流電臺,全美銷量前十報紙之中的六家,全部都投身于這一股熱潮之中,
就連比爾克林頓都在正式新聞發布會上用了五分鐘三個問題的時間對這個話題進行了專門評論;白宮新聞發言人麥克麥卡瑞(Mike。McCurry)也被迫專門召開了新聞發布會,針對最近對新聞媒體的譴責做出正面回應。
此時距離明年的總統大選還有一年多時間,而新聞行業內部的媒體腐敗、娛樂至死、利益至上問題儼然已經成為了這一次選舉的重要問題。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徹底脫軌,不再是簡單的雨果問題,也不再是簡單的“七宗罪”問題,這是一個影響到教育、經濟、傳播、娛樂、政治等各個領域的深刻社會問題。這也許是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料想到的局面,尼古拉斯沒有料想到,雨果沒有料想到,當初發起這一切的安東尼、科林等人也沒有料想到。
歷史就是這樣,在不經意間就烙印下了深刻的軌跡,那看似偶然的事件,往往都帶著必然。
也許,當雨果想要還給邁克爾杰克遜一個清白,選擇了勇敢地站出來,就已經成為了今日變革的催化劑;也許,早在羅德尼金事件發生時,雨果表示了自己的憤憤不平,就已經為今日的震動埋下了伏筆;當然,更有可能的是,當初安東尼制造出金球獎事件時,懵懂青澀的雨果第一次領略到了媒體力量,種子在那一天就已經種下了。
“七宗罪”在這股浪潮之下,剎那間就站在了風口浪尖之上,這部電影里所折射的社會問題不是童話也不是小說,就是發生在每一個人身邊的現實生活,里面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事件都是觀眾感同身受的。沙摩塞就是觀眾的代表,不僅僅是故事的旁觀者,也是故事的參與者,而沙摩塞的困惑、迷茫、無助也都折射在每一個觀眾的心中。
尼古拉斯的這一篇影評幾乎為“七宗罪”制造了影史上最轟轟烈烈的一次宣傳,同時也將“七宗罪”正式載入了史冊,成為電影歷史上最重要的作品之一,與“雌雄大盜”、“大白鯊”、“公民凱恩”這些改變了電影歷史、改變了社會進程的作品站在了同一行列上。
這,才是所有人都沒有料想到的。
但是,客觀來說,尼古拉斯的觀點是立足于“七宗罪”的電影核心思想,對于電影本身,他的評述并不多,他甚至沒有明確提到自己對這部電影的感觀——雖然他的文章就明擺著對電影推崇備至了。
那么,除了電影所引起的社會反響之外,從專業的電影角度來說,“七宗罪”算是一部好作品嗎?這似乎是一個需要繼續討論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