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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4 自我犧牲

  雨果一臉的放松正在和安德魯說笑著,聽到了聲音,一回頭,就看到大衛芬奇那一臉的擔憂,他不由笑了起來,“大衛,放心吧,沒事的。”

  說實話,好萊塢這一畝三分田里,像湯姆漢克斯、保羅紐曼那樣一輩子什么負面新聞都沒有,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負面新聞本身就是好萊塢的組成部分。更何況,即使沒有這一次的大牌傳聞,雨果身上的負面新聞也少不了,多一次不會糟糕到哪里去,少一次也不見得有太大差別。

  比起雨果這個當事人來說,劇組其他人反而是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就連剛才還有說有笑的安德魯都不由認真地朝雨果投去了視線。這讓雨果哭笑不得,他還是不得不鄭重其事地再次重申,“放心吧,我真的沒事。這件事我也和經紀人商量過了,沒有什么大問題的。”

  當雨果告訴里克這件事時,里克深思熟慮之后,居然意外地支持,甚至可以說是鼓勵雨果如此做。

  其實過去幾個月時間里,里克就屢次感受到雨果已經初步體會到了“高處不勝寒”的境地,從“日出之前”上映后媒體們所謂的擔憂,到經紀公司聯手對奮進精英經紀公司施壓,再到最近“碟中諜”、“七宗罪”之爭過程里媒體的反應,都可以察覺到:許多人正在幸災樂禍地期待著雨果摔跟頭。

  這樣的情況持續發展下去,都會演變成為壓力。比如說“西雅圖夜未眠”或者“義海雄風”式的勝利,放在以前就讓人們驚呼連連了,但也許不遠后的將來,“生死時速”、“低俗小說”式的勝利也激發不出媒體更多的熱情,人們會認為雨果的勝利是理所當然的,而且提出更多要求。而一旦雨果失敗了,幾乎可以想象那種山崩地裂的局面。

  所以,雨果需要減壓。

  在奧斯卡之夜確定錯過“碟中諜”之后,里克的第一反應不是去補救“碟中諜”,而是快刀斬亂麻選擇了“七宗罪”,未必就沒有為雨果減壓的意思,讓人們看到雨果在面對湯姆克魯斯的威勢也居于下風的局面。“紐約郵報”在事后的相關“擔憂”報道,就是里克樂見其成的,所以他不僅沒有阻止,而且也沒有讓交好的報紙進行反駁。

  這次傳出的大牌風波勢必會引起媒體的無上熱情,但對于里克來說,比起媒體無中生有捏造事實來說,他拋出一個負面新聞交給媒體來報道,反而更方便他在幕后進行控制。更何況,說句不好聽的,雨果現在的確有耍大牌的資格,只要新聞報道不會太過離譜,里克都不會阻止。

  在好萊塢這行,一名優秀的經紀人甚至比藝人自身的天賦還要重要,這并不是說說而已的。

  雨果臉上認真的神情讓大衛和安德魯稍微安心了一些,但雨果也知道,這事情一時半會還是無法讓他們釋懷,所以雨果干脆就轉移了話題,“大衛,你說我要不要為了角色剃光頭呢?”

  雨果這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大衛愣了愣,“什么?”

  雨果輕笑了一下,解釋到,“之前你不是說過,想要讓邁克爾斯泰普出演無名氏嗎?因為你覺得他的氣質和無名氏很像。”

  大衛意外地點了點頭,他沒有料到,之前和雨果閑聊時的一個想法,雨果居然記得如此清楚。

  “我后來就一直在仔細思考,你所謂的氣質到底是什么。”雨果接著說到,這讓大衛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后來反復閱讀了劇本,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無名氏的形象,你知道,首先他不應該那么突出,他看上去似乎很平凡,沒有太多銳利的光芒,所以他不會被人們注意到;其次他很冷靜,同時還很有禮貌,甚至可以說十分睿智,但在這些氣質之下,又具備一些令人心驚膽跳的特質。”

  大衛和安德魯都被雨果的話語所吸引了,雖然他們一個是導演一個是編劇,但他們對角色的理解都和雨果不一樣,因為演員需要的是鉆入整個角色里,但他們需要的是整個大局觀。所以,雨果對無名氏的理解遠遠比他們兩個更加深刻,甚至讓身為編劇的安德魯眼前一亮。

  雨果在過去這一段時間里,一直在認真分析無名氏這個角色,他將凱文史派西原版的形象摒除出腦海之外,努力重新構建一個無名氏。

  無名氏的童年應該很陰暗,也許不是那種極端的痛苦,但卻充滿了負面思想。可能他是單親家庭,父親不愿意承擔家庭責任落荒而逃,母親則為了生計苦苦掙扎,他生活在破舊簡陋的屋子里,冷眼看著母親床。上出現的一個又一個匆匆過客,暗暗怨恨著對母親不管不顧的外祖父、外祖母。

  學校里其他孩子的嘲笑和諷刺讓他試圖爆發,他也許曾經發怒、對峙、打架過,但顯然他瘦弱的身軀卻無法形成有效的對抗,每一次反抗的結局不僅僅是被鎮壓,而且還伴隨而來更多的冷漠和嘲諷。

  于是他決定依靠自己的力量改變生活。也許他曾經努力學xi過,想要用知識改變命運,他也的確成功了——至少他考上了一所頂尖大學,離開了家鄉的小鎮,來到了大城市,成為了一流大學的畢業生,尋找到了一份白領工作。這在許多人看來,就已經十分不容易了。因為他不僅沒有自暴自棄、自甘墮落,而且還取得了突破,涅盤重生,過上了他母親、他家鄉朋友所奢望的生活。

  他對自己抱有很大的期待,他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改變命運,他更想要改變世界。他曾經成功了一次,所以他相信自己能夠成功第二次。但現實是殘酷的,事實是,來到大城市之后,他依舊是蕓蕓眾生中普通的一員,沒有什么特別之處。把他丟到人海之中,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雖然有著不錯的職位和薪酬,他也竭力將自己塑造成為人人羨慕的那種類型:生活富余,銀行有存款,受過高等教育,談吐優雅,進退有度,英俊紳士。這個面具騙過了所有人,但事實上,卻騙不了他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切都只是表象而已,在骨子里,他依舊不是最為特別的那一個。

  即使他努力閱讀更多書籍,讓自己變得博學;即使他學xi上流人士的風范,讓自己變得優雅;即使他壓抑自己的個性,讓自己變得包容樂觀;即使他虔誠的信仰上帝,讓自己變得平和忠誠…但現實就是,他依舊是社會里可有可無的一員,在其他人的生活里、在他自己的生活里,他始終都是孤家寡人。

  更為重要的是,他還是一個普通人,他沒有能力改變自己的生活,更沒有能力改變這個該死的世界——因為這個社會太讓人失望了,他的家庭他的出身他的環境都太讓人失望了。所以,無名氏渴望成功第二次,渴望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改變社會,渴望讓世界記住他的名字,渴望成為這個社會的救世主。于是就有了“七宗罪”。

  這樣的無名氏其實是很錯雜的,極度的自卑讓他變得極度的驕傲,落魄的出身讓他痛恨社會底層一切骯臟的事物,因為這都是他希望遺忘、渴望鏟除的部分。他內心深處的黑暗已經融入了血液之中,但卻被他天衣無縫地隱藏了起來,正如他的平凡,平凡的外貌、平凡的穿著、平凡的工作,一切都讓人察覺不出來他的特別。但他很聰明,他很冷靜,他很偏執,他很紳士,這也都是他在成長過程中養成的xi慣,這一切都使得他成為了一個完美的殺手。

  不引人注意,卻有足夠的智慧。

  雨果幾乎是為無名氏寫了一本自傳,他也在腦海里勾勒出自己飾演無名氏的形象,普通的白襯衫和黑西裝褲,但卻因為太過保守所以在里面添加了白色T恤做打底,中規中矩,沒有任何剪裁也沒有任何設計,就是最普通的上班族形象;一雙眼睛冷靜坦蕩,嘴角總是掛著謙遜而友好的微笑,雙肩還會有些內縮,顯得有些謙卑,所有動作不緊不慢,甚至透露著一些遲緩,骨子里的高傲和不可一世卻在那緩慢的動作里得以窺見…

  但雨果卻發現一件重要的事,他身上還是缺少一種氣質,這種氣質不是演技上面的缺陷,而是整體的感覺,就好像多了一點什么。然后雨果就意識到:他的頭發。

  雨果的頭發有一段時間沒有剪了,現在偏長。一般來說,頭發長容易顯得陰柔,而頭發短就相對硬朗,雖然這不是定理,但普遍情況的確如此。就好像當初雨果出演“義海雄風”和“辛德勒的名單”時,其實都是短發。

  造型本身就是演技的一部分,這是不可否認的。

  雨果原本是想要剪板寸的,可仔細想想,板寸會讓他的五官顯得更加凌厲,即使他一直沉淀自己的眼神,效果也還是不佳。因為無名氏和阿蒙戈斯不一樣,阿蒙需要凌厲的眼神,但無名氏卻不需要。

  這就讓雨果想起了大衛之前提到的邁克爾斯泰普,邁克爾是光頭。雨果忽然意識到,如果他剃了光頭,額頭的圓形弧度勢必會減弱五官的立體和凌厲,而且也更加符合無名氏平時不注重打理自己的形象。最重要的是,寸頭會讓人想起士兵,但光頭卻又多了一些邪氣。當雨果不能利用眼神泄露太多情緒的時候,一個光頭造型就可以幫上不少忙了。

  難怪大衛之前對邁克爾印象深刻,從氣質上來說,確實相似。

  所以,雨果這才有了這樣的想法,“我覺得我還是太帥了,五官太顯眼了,也許剃了光頭之后,整個氣質就會有所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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