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了側臺,雨果已經準備就緒。
不同于待機室的燈火通明,為了避免影響舞臺燈光,側臺是一片黑暗,只能依靠著前方舞臺和后方待機室投射過來的光暈驅散黑暗,寬敞的空間里擺放著一張碩大的方桌,上面有一座座尚未記錄主人名字的小金人,旁邊站著一名調度現場的工作人員,一名聯系舞臺和待機室的工作人員,一名應付臨場狀況的化妝師,還有兩名工作人員站在靠近待機室的門口,時刻應付突發狀況。頓時讓整個側臺變得擁擠起來,彷佛轉身都十分困難一般。
此時大衛萊特曼走了過來,他需要到后臺更換衣服,準備下一輪的出場。然后他就和雨果正面碰上了,只是周遭一片黑暗,只有朦朧的光線,兩個人視線略微一接觸,匆忙點了點下巴就算是打過招呼,他又緊接著快步離開了。
兩個人以前沒有過交集,現在看來,未來的焦急估計也不會多到哪里去。
最近雨果遇到的“大衛”有點多,大衛柯南伯格、大衛格芬、大衛芬奇、大衛萊特曼…雨果表示很無奈,如此多大衛,他記不住他們的名字真的是情有可原的!
側臺的空氣都折射著舞臺燈光的溫度,讓空氣有些悶熱,站在一旁的化妝師打著手電走了上來,確認雨果的妝容沒有問題之后,負責調度的工作人員對雨果點了點頭,然后現場就可以聽到幕后配音渾厚地說到,“女士們,先生們,雨果蘭開斯特!”
雨果從旁邊桌子上拿起了一座小金人,邁開了步伐走上舞臺,現場剎那間掌聲四起,特別是當雨果出現時,現場的口哨聲就開始竄起了,這引起了所有觀眾們的哄笑聲,但掌聲還是喧鬧地持續了下去,一直等雨果在話筒面前等待了約莫五秒,掌聲這才漸漸消散。
顯然,即使是在奧斯卡的舞臺上,雨果也已經擁有了讓人們尊敬、讓人們敬佩的資格。
“呼,看來化妝師說我今晚狀態很好,這是實話。”雨果抬起手中的信封,指了指剛才吹口哨的位置,似乎在說“看來我的確很帥”。那里坐著的赫然就是昆汀塔倫蒂諾和塞繆爾杰克遜。
一句話就讓現場再次哄笑起來,昆汀那痞子還不管不顧地再次吹起了口哨,這一次在沒有掌聲的包圍下,那尖銳的口哨聲顯得是如此不合時宜,但觀眾們的笑聲卻是對昆汀最好的肯定。
“我曾經有這個榮幸和凱瑟琳赫本女士聊過幾次,她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其中有一句話是關于女演員的,我不確定是否適合今天,但我還是決定說出來和大家分享。”雨果站在話筒前,從容地開口說到。
雨果的口才一直都是受到了贊賞的,機智又不乏幽默,而他所撰寫的“日出之前”又體現出了他深厚的文學底蘊。所以,今天雨果作為頒獎嘉賓,沒有選擇中規中矩地按照慣例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觀眾們都不由被雨果吸引,開始期待后面的話語。可是雨果才開口,現場就僵硬住了。
“她說,這片該死的土地從來都沒有認可過女演員的貢獻。”雨果的話語讓現場突然就掉入冰窟,凱瑟琳赫本是眾所周知的女權主義者,她為好萊塢的女性運動進步作出了許多貢獻,這番話也的確是凱瑟琳所說的,她曾經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說過。可是誰都沒有預料到,雨果會選擇在今天蹦出這句話來。
此刻估計已經有不少“高層”們開始罵粗話了。他們都不會忘記幾周之前在這里發生的鬧劇,雖然格萊美粉飾太平,但那些真正的老油條們怎么可能被騙。但他們可不管格萊美的死活,他們只希望今晚的奧斯卡不要再出事了,千萬!
“說實話,我不愿意認同這句話,因為你知道,我的貢獻至少是被認可了的。”雨果的話一出來,現場立刻就有人憋不住,直接撲哧一下就笑了起來,而且還不止一個兩個。他這話是在用另外一種方式強調:嘿,我是男人。著實讓人忍俊不禁。“不過我還是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我的清白,所以我出演了‘低俗小說’。”
現場愣了愣,隨即哄堂大笑起來,真正意義上的全場爆笑,還有許多女演員都紛紛站了起來,用力鼓動著自己的雙手,如此場景著實出乎人們的意料:一個頒獎嘉賓獲得了如此崇高的待遇。
雨果這番話其實是在諷刺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的保守,入圍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女配角爭奪的十名女演員之中,僅僅只有烏瑪瑟曼所屬的“低俗小說”入圍了最佳影片的爭奪。換而言之,獲得最佳影片提名的五部作品之中,有四部都是男性至上、男人中心的作品——嚴格來說,五部全部都是。
其中“肖申克的救贖”更是巔峰,在正規演員名單之中沒有一個女性角色,電影里出現最頻繁的女性“角色”是那些好萊塢黃金年代的性。感女演員海報。
這件事在奧斯卡的提名名單出來之后,“洛杉磯時報”就已經認真探討過了,認為這是好萊塢的一種倒退,雖然社會上一直在強調著女性崛起、男女平等,可是在好萊塢,這依舊是一個男權至上的社會,這對于女演員來說是十分不公平的。
對此,美國演員工會和女性權益團體也都站出來發表看法。特別是在去年“鋼琴別戀”取得了巨大突破之后,今年奧斯卡的倒退也就越發顯得讓人無法接受了。
所以,其實在奧斯卡頒獎典禮舉行之前,發生過兩次女性權益團體表達觀點的公開聚會,雖然規模都不大,而且并沒有出格,影響力也有限,但對于好萊塢權勢高層來說,卻是不容忽略的一個問題。
沒有想到,雨果居然在頒獎典禮的舞臺上,直接就說出來了,而且采用的是如此直接卻有趣的方式。雨果的自我調侃、自我嘲諷,弱化了這個問題的尖銳性,以一種更加緩和的方式表達了主張,這是一種十分聰明的做法。即使是那些堅信男權至上的電影公司高層們,也無法對雨果生氣。
看看現場的反應就知道了,剛才還如臨大敵的現場觀眾,一個個全部都拍掌大笑起來,女演員們更是起立鼓掌,就連后臺都笑成了一團。
雨果好不容易等笑聲稍微平復了一下,這才接著說到,“一部出色的電影,需要男人,也需要女人,就好像需要主角也需要配角一樣,缺少了任何一個部分,都是一個遺憾。當然,我必須聲明一下,我個人很崇拜‘十二怒漢’這部電影。”
雨果這最后一句話說完,他張嘴就準備繼續說下去時,現場又再次大爆笑起來。“十二怒漢”是一部沒有任何女性角色的電影,所有角色都是男人,這樣的作品在影史上是有的,但絕對鳳毛麟角。當然,“十二怒漢”也絕對堪稱影史經典,所以雨果這句話著實有著神來一筆的功效。
許多人都發現了,比起開場表現糟糕的大衛萊特曼來說,雨果這位客串的頒獎嘉賓卻前后只用了幾句話就拯救了全場的氣氛,這著實是一件很值得玩味的事。
“所以,我今天站在了這里,專門嘉獎這些為電影做出了巨大貢獻的女配角們,讓我們銘記這些角色對電影的杰出貢獻。”雨果總結性地說到,作為頒獎嘉賓,他的串場詞時間有限,畢竟他不是主角,“讓我們來看看提名名單。”
伴隨著雨果的話音落下,大屏幕上就出現了提名者的短片,然后由雨果一一介紹。
今年入圍最佳女配角爭奪的五位候補,缺乏一錘定音的強者,無論是角色所屬作品,還是演員表演,都相對而言遜色許多,這也是今年的特色之一。所以雨果才會又剛才的那番言論。
“百老匯上空的子彈”貢獻了兩位競爭者,黛安娜維斯特(Dianne。Wiest)和珍妮佛提莉(Jennifer。Tilly)一起入圍提名;來自“湯姆和維芙(Tom。And。Viv)”的羅斯瑪麗哈里斯(Rosemary。Harris)可謂是爆冷入圍,這是她在各大頒獎典禮里僅有的一次入圍;“瘋狂的喬治王”選送了海倫米倫,雖然也是冷門,但演技功底扎實的海倫實力超群,倒也合理。
最后就是“低俗小說”的烏瑪瑟曼了。烏瑪之所以能夠入圍,比起演技層面來說,更多還是得益于“低俗小說”的強大人氣和整體實力,當然,她個人的表演也算是一次突破。
這五位競爭者平均實力不強,金球獎時五個提名席位只有烏瑪和黛安娜是占據了的,另外三個人選在奧斯卡上都被取代了。客觀來說,這的確是一個“誰勝出都不稀奇”的獎項,不是因為強者如云,而是實力普遍太弱,矮個當中拔高個,也很困難。
短片結束之后,雨果再次開口說到,“感謝各位女演員們的精彩演出,感謝伍迪艾倫的貢獻。”
雨果這看似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又再次引來了哄笑。伍迪老爺子對女性角色的把握一向令人稱道,這一次也不例外,他所執導的“百老匯上空的子彈”一口氣就帶來了兩個提名。
不過雨果卻沒有停留,低頭打開了信封,看了一眼。剎那間,全場都凝固住了,得獎者到底是誰?八卦會出現嗎?有狗血場面嗎?
“第六十七屆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的得獎者是…”雨果沒有任何停頓,爽快地就揭曉了答案,“黛安娜維斯特,‘百老匯上空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