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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一通電話

  雨果有些慌‘亂’地想要尋找到一個救生圈,但空‘蕩’‘蕩’的房間里卻沒有任何可以讓他攀附的東西,雨果只覺得‘胸’腔里的氧氣開始變得稀少,他不得不猛地一下把窗戶推了開來,讓華盛頓湖面的風如同一股氣‘浪’一般狠狠地撞擊在他的臉上,將他所有的表情都沖走,雖然凜冽的狂風讓他幾乎無法睜開雙眼,但他還是固執地瞪大著眼睛,讓雙眸承受著風刃的刺‘激’,彷佛用這種方式就可以將大腦紛‘亂’的思緒都沉淀下來一般。[]

  但可惜,雨果失敗了。

  雨果的腦海里不斷回放著愛人永遠離去的悲痛,他的潛意識深處似乎知道這是屬于山姆的情緒,但雨果卻無法自拔,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入戲太深之后,他和山姆融為一體,以至于根本沒有辦法將故事和現實分辨清楚。所以,這種巨大的悲痛瞬間上涌,將雨果淹沒。

  華盛頓湖上空的狂風不斷吹來,這使得雨果的眸子開始變得極度干澀,緊接著就被濕潤所充盈。雨果慌‘亂’地閉上了眼睛,他轉身靠在了墻壁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雖然身體里的山姆正在悲傷地淚流滿面,但雨果自己的情緒卻不希望被眼淚泄‘露’了自己的軟弱,這兩種情緒就好像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格在雨果的腦海里打架,那種宛若要撕裂雨果‘精’神意識的痛苦不斷消耗著他的體力,讓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只有這樣他才能緩解內心那幾乎要將他折磨致死的痛楚。

  好不容易才讓情緒緩緩地沉淀了下來,雨果的視線里出現了‘床’頭柜上的固定電話,他不自覺地就伸出手去抓住了電話聽筒,他也不知道這個動作到底是山姆還是自己做出來的,但在他意識到之前,他就已經握住了聽筒,然后撥通了一連串電話號碼。

  恍惚之間,雨果彷佛看見了一個身影走進了房間里,他抬起眼睛模糊地看著,呢喃著說到,“瑪吉…”他就好像山姆在午夜夢回時不斷夢見妻子瑪吉一樣,看到了幻影,可是下一秒,眼前的人影又發生了變化,雨果愣在了原地,所有話語都卡在了喉嚨里,因為此時站在他眼前的又變成了烏瑪。

  雨果不得不閉上了眼睛,但是心底的山姆卻又不斷在怒吼“睜開眼睛”,讓雨果不得不在虛幻和現實之中狼狽地拔河著。

  這時,電話另一端被接通了,傳來了一個聲音,“你好,這里是烏瑪瑟曼。”這個熟悉的聲音將雨果從所有思緒之中喚醒了起來,雨果渾身就彷佛通電一般,腦袋的‘混’沌逐漸清醒了過來。

  腦海里山姆和瑪吉的影子緩緩消失,自己和烏瑪的身影緩緩出現,這讓雨果已經過熱的大腦總算是逐漸冷卻了下來。自己居然撥通了烏瑪的電話號碼,雨果‘揉’了‘揉’自己不斷刺痛的太陽‘穴’,他完全沒有預料到這樣的事情來臨,他更不知道電話撥通了之后應該說些什么。

  有那么一瞬間,雨果想要掛了電話,但是在他做出動作之前,他就率先開口了,“給我一個理由。”雨果不知道這是山姆在說話,還是自己在提問,但話語說出來之后,雨果反而恢復了冷靜,因為他的確需要一個答堊案。他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床’頭柜旁邊,拿著聽筒,等待著一個答堊案的出現,或者等待一次真正的完結。

  烏瑪接起電話之后,許久許久都沒有人說話,她還以為是惡作劇,特別是聽筒里就只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這在深夜里就越發顯得詭異了。但是就在她準備掛電話之前,聽筒里就傳來了聲音,“給我一個理由”,雖然對方沒有說名字,但她知道那是誰,這個聲音,她又怎么會忘記呢。

  事實上,這是雨果要求烏瑪離開之后,三十三天以來的第一次聯系。兩個人之前就好像是徹頭徹尾的陌生人一般,沒有任何的‘交’集。

  兩個人沒有真正意義地‘交’流過,雙方都沒有解釋任何細節;兩個人也沒有真正地說“分手”,彷佛所有關系都還是按照之前一樣保持著一般;兩個人更沒有像情侶一般為分手的理由爭吵,一切都被云淡風輕地掩埋了…一切都是如此平靜,直到今天。

  雨果想要一個理由。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十分正常,甚至堪稱完美,不管是跨年之夜的前半段,還是兩個人在馬里布度假的三周,所有一切的發展都十分順利,‘浪’漫的細節、幸福的時光、美好的瞬間就如同最絢麗的‘花’朵一般,至今歷歷在目。

  但是突然一切就都變了,只因為烏瑪參加了“糖衣陷阱”的試鏡?那么烏瑪為什么不爭取,她可以向雨果解釋自己只是為了事業而已;那么雨果讓烏瑪離開時,她為什么沒有任何猶豫和閃躲,干脆利落地就離開了,而之后一點留戀都沒有;那么…過去發生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虛假的,都不存在?

  烏瑪知道雨果想要的理由,但是她不想給雨果,也不能給雨果。因為她無法承認自己最初開始接近雨果時,的確有利用雨果的心思,“義海雄風”的首映式就是那個契機;因為她無法承認自己之后被雨果的真誠所打動了,內心出現了動搖,但是當機會再次來臨時,她依舊選擇了機會而不是雨果;因為她無法承認自己在傷害雨果的過程中,即使知道可能造成的結果,她依舊義無反顧…

  所以烏瑪選擇了沉默。

  電話的兩端都陷入了沉默,周圍的一片寂靜讓呼吸聲都變得格外清晰,雨果可以聽見烏瑪屋子里電視機正在播放新聞的聲音,烏瑪也可以聽見雨果窗外工作人員們大聲歡笑的聲音,這些細瑣的嘈雜聲讓電話里的沉默顯得更加幽靜。

  雨果忽然就意識到,其實他詢問理由只是無用功而已,烏瑪在過去一個多月時間里沒有任何聯絡,這就是烏瑪的答堊案了,再清楚不過再簡單不過再直接不過的答堊案了。雨果的大腦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

  問題從來不在于“為什么”,而在于“所以”。這段關系對于烏瑪來說,不管存在與否,她面對事業的機會時,還是選擇了放棄,那么過程是掙扎糾結還是毫不猶豫,又有什么關系呢?這段關系對于雨果來說,他付出的信任沒有能夠得到回報,他付出的感情沒有能夠得到回應,就好像今天他入戲太深之后,沖動之下撥通了電話,這就說明他內心深處還是重視這段感情的,但那又如何呢?

  過程的細節已經沒有追究的必要了,這就是結果。這就好像分手之后‘女’人去質問男人山盟海誓為什么都不算數了一般,因為愛情已經結束了,所有的誓言自然也都不算數了,再簡單不過。烏瑪的沉默,如同過去三十三天來的沉默一般,就是答堊案了。

  雨果閉上眼睛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彷佛想要把內心所有的毒素和濁氣都傾吐出來一般,過去一個月的壓抑在今天“山姆”的帶動下終于徹底爆發了出來,然后就這樣宣泄了出來。隨后,雨果嘴角勾勒起一抹微笑,帶著諷刺,同時又帶著欣慰的笑容。

  諷刺的是,這段所謂的感情就這樣虛無地結束了;欣慰的是,至少曾經還擁有過快樂的瞬間。

  雨果決定放手,不是放過烏瑪,而是放過自己,他不想要再傻乎乎地糾結過去,只有放下過去才能展望未來。就好像山姆一樣,一直沉溺在緬懷妻子瑪吉的回憶里,他是沒有辦法邁開腳步的,即使他在繼續生活著,但他的靈魂卻始終停留在過去,只有當山姆真正放下之后,他才能開始重新生活,安妮就是屬于他的未來。雨果也決定這樣做。

  雨果那宛若火山噴發一般的大腦終于安靜了下來,心底深處的傷口被重新拆開,然后把腐‘肉’和流膿都清除干凈,雖然依舊在緩緩淌著血,但那淡淡的疼痛卻不再致命,相反能夠讓雨果保持清醒。

  “還記得嗎?我說過我專‘門’要彈吉他給你聽的…”雨果終于開口打破了沉默,兩個人之間似乎有長達一個世紀沒有說話了,就這樣安靜地坐在電話的兩端,然后雨果開口了。只是,烏瑪沒有預料到,雨果的第二句話會是這個。

  烏瑪因為雨果的這句話心臟猛然一縮,這句話是什么時候說的?她的腦海里只有一片‘混’‘亂’的思緒,很難找出一個清晰的線索,許久之后,烏瑪這才想了起來。跨年之夜西德尼家派對上,她帶著雨果跳舞時,雨果因為不會跳舞一直踩到她,最后答應以彈吉他作為補償。沒有想到,雨果居然還記得,但她卻‘花’了好多時間才想起來。只是現在,已經恍若隔世了。

  雨果拿著聽筒,等了一會,依舊是一片沉默,只有電視機里新聞的音樂聲響,這一次,雨果沒有再繼續等待,他只是稍微握了握話筒,然后就把電話掛斷了。

  烏瑪聽著電話里傳出來的“嘟嘟嘟”忙音,她不知道為什么就想起了跨年之夜的慢四步,雨果生澀而笨拙的舞步讓他記得冒出汗來,但為了自己,還是堅持不懈地努力著,雨果那專注而真摯的眼神,突然就出現在她的眼前。

  雨果看著夜‘色’之中靜默的電話,他告訴自己:這應該是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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