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到紫光?”
“對…對啊。
奈菲被嚇了一跳,她和羅迪并不算熟悉,此時想回答卻也不敢多說什么,只能抿住嘴巴點點頭,眼睛眨了眨便不再說話了。
“別一驚一乍的”莎莉白了羅迪一眼,轉過來對奈菲道:“別怕他,這家伙一點都不紳士,不過…我記得第一次遇到你時,好像就說我那個骰子會發光?”
“恩呢,莎莉姐姐,你的身上也有光呢。”
奈菲似乎并沒有意識到這話有什么異常,反倒是聽她說話的羅迪眉頭越皺越緊,他想了想,打斷道:“那個…卡米拉,莎莉身上的光是什么顏色的?”
小蘿莉有些怕羅迪似的,不自然的往莎莉身邊靠了靠,猶豫道:“是純白色的。”
不過很快她目光朝莎莉的肩頭望了望,補充道:“那是幾個月以前了,現在有些不一樣,是白—嗯?”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小臉浮現出了許些疑惑:“這個顏色我不知道怎么說…有點像是格林城花圃里的那種花的顏色…”
奈菲咬著嘴唇思索著形容詞,而羅迪卻只是通過“格林城”與“花圃”兩個關鍵詞便確認了她說的是什么——他問道:“是紫羅蘭?”
“恩呢就紫羅蘭的那種顏色。”
奈菲有些驚奇于羅迪的知識與反應,微張著小嘴表示了一下“吃驚”。
可羅迪卻并沒有回應,而是分析著這其中的原因:玩家在“符文鑲嵌”的商品欄中可以看到符文散發的光芒,而其中代表“神圣牧師”的是白光,“游俠”是綠光,其他職業也有著各種顏色的光,代表了自身力量的類型。而不同屬性的魔法裝備一樣有類似的效果。
“那么…卡米拉,你看這是什么顏色?”
羅迪拿出冰晶之刺。
“藍色,有些像是湖水里凍結的冰。”
“這個呢?”
他抬起手,將免之戒晃了晃。
“金色,和太陽一樣。”
奈菲說著瞇了瞇眼睛,似乎真的被光芒刺到般。
羅迪幾句詢問之后便不再出聲,心中愈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他低頭望著手中的“蝮蛇之吻”出神思考起來—而莎莉也意識到奈菲這些話并非胡編,她想了想,低聲道:“羅迪,難道奈菲她能看到這些裝備和人身上散發出的…”
“元素力量,沒錯。”
羅迪微微嘆氣,心中想起了曾經和奈菲在莫格拉村時的經歷—長大后的奈菲并沒有告訴羅迪自己有這樣的能力,或許是接觸的機會少,又或者她已經明白這意味著什么,所以選擇了“隱瞞”?
別人或許并不知道,甚至會以為這天賦有些雞肋,可實際上它卻是足以⊥所有施法者羨慕嫉妒恨的強悍能力 “卡米拉,以后千萬千萬不要和其他人提起你有這樣的能力,好么?”
羅迪突然間鄭重其事的冒出這么一句話,小蘿莉沒反應過來,張大嘴巴想問為什么,隨后卻把目光求助似的望向了莎莉顯然她還是對這個在戰場上兇悍無比的“哥哥”有些本能的抗拒。
“能說說具體原因么?”
莎莉拍了拍奈菲握緊的手掌讓她放松,抬頭問道。
“在符文、附魔、法陣和煉金藥劑這些涉及‘元素,的領域,她的能力可以進行高階材料的甄別或對某些符文法陣進行極其細微的修正。有她的幫忙,很多事情絕對可以事半功倍,甚至節約無數時間——而那群家伙…可不一定是講道理的好人。”
這些話語并非危言聳聽,莎莉立刻意識到了這其中的重要性,趕忙輕聲對奈菲道:“那就聽他的話,好么?”
“嗯,我記住了。”奈菲不再躲在莎莉身后,微微探出頭來望著羅迪,有些好奇的感嘆道:“羅迪哥哥知道的好多啊,就像媽媽一樣。”
羅迪本想說些什么,然而在聽到她的感嘆后,卻是眼角抽搐了一下,勉強笑了笑,悶聲將目光轉向了篝火,低頭烤起了另一串兔肉…
奈菲的話語無可避免的讓他想起了遠在埃爾森的卡米拉夫人,繼而想到了自己目前和奈菲之間那“生疏”的關系 “你是獵人么?難道要在這邊狩獵?”
這是當初奈菲和他說的第一句話,羅迪記得她一邊說一邊用草繩束起了那火紅色的長發,目光中透著許些狡黠與好奇。
而他當時的回答是:“你好,請問你這里有什么任務可以⊥我做么?”
然后他們開始了一段故事,并最終成為朋友…一段時間之后,他們的友情漸漸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那或許能稱為“愛情”的情誼最終未能綻放出花朵,
不過那些記憶已然隨著羅迪的重生而消散。
可是當羅迪再次和奈菲相遇之后,卻發現自己的處境已然和當初截然不同——在奈菲眼中,自己或許只是一個滿臉胡子拉碴、殺人如麻而冷血寡言的家伙吧…
她愿意和自己說話,八成是看在莎莉的面子上吧…
他曾經對八點檔肥皂劇嗤之以鼻,曾經嘲笑網上傾訴感情問題的人都是矯情狗,曾經認為“談戀愛”和“打副本”沒什么區別——然而此時“物是人非”的情景發生在自己身上時,他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無力與迷茫。
射向敵人的箭從未猶豫,但深陷感情迷宮里的他,卻因為不會談戀愛而徹底迷失了方向。
一旁的奈菲對羅迪剛剛表現出的“博學”頗為好奇,可羅迪無意理會的摸樣卻讓她心中升起的許些好奇漸漸消失,并最終挪開了目光—而恰好在此時,羅迪抬頭望向了奈菲。
可兩人的目光,因為差了半秒而未能交匯。
羅迪緩緩呼氣,臉上的落寞不加掩飾。
初來這個世界時,他距離奈菲足足一千七百多公里,在普通人眼中,這是一輩子都不可能跨越的遙遠路途,而羅迪卻時刻充滿動力,為了與奈菲的“重逢”而從未停止奮斗。
此時此刻,他距離奈菲只有一點三米,卻悲哀的發現自己和她竟然形同路人。
五月十日,“玫瑰十字”部隊的殘部終于擺脫了敵人的追殺。
無論是身處叢林還是平原,又或者跟隨博格多教區援軍的士兵,他們身后的追兵都仿佛在同一時刻消失了。
在所有人看來,“玫瑰十字”是這場戰斗唯一的輸家—算上受傷后死亡的士兵,“玫瑰十字”的總損失已經超過五千人,其中包含的主教、司鐸已經多達上百人…
這幾乎等于把教派內下一代的根基生生毀掉一半。
所有士兵士氣低落的撤退著,默默承受著戰爭失敗帶來的苦果…然而同樣的時刻,打了勝仗的“蝮蛇十字”卻根本沒有任何歡呼雀躍的摸樣,一位位主教們都是面色緊繃,如臨大敵。
他們都接到了來自教宗的直接命令:“找到殺死樞機主教歌德的真兇,找回神器權杖”
只是這一個命令,超過六千名士兵便發瘋一樣開始在布瑞爾森林附近開始了地毯式搜尋。
歌德的死,令“樞機主教”位置出現了空缺,又因為他之前是內定的下一任教宗,所以“蝮蛇十字”整個教派,都為此產生了一次影響巨大而深遠的…權力地震。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蝮蛇十字”走上了一條與羅迪記憶中截然不同的道路,并將本就撲朔迷離的歷史…徹底攪亂。
五月十一日,圣殿。
戰爭進行到現在已經基本沒有了懸念—史無前例的慘敗將莫格萊尼狠狠的釘在了教派的恥辱柱上,無論這位曾經位高權重的主教找出多少理由為自己開脫,他蒼白的辯解在超過五千名死亡的教派士兵面前,都顯得無比蒼白。
清晨的會議已經結束,當莫格萊尼從這座城市最高的西斯廷大教堂走出時,眼前依舊無法忘卻教宗那蒼老而沉重的表情 腳步有些踉蹌,可身旁卻沒有亦步亦趨的司鐸來攙扶,莫格萊尼憔悴的面容無比蒼白,只是三天,他便像蒼老了三十歲一樣,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隨著那一封封信件所匯報的消息而消逝殆盡。
獨自走在潔白走廊的中央,莫格萊尼緩緩停下了腳步。
“呵…來準備看我的笑話么?我倒是要恭喜你了,教宗已經將你升任樞機主教的儀式提前到了明天—這在教派歷史上都算是首次呢,嘖嘖。”
“我的指揮權也被全面剝奪了,估計明天會一齊交給你吧—沒想到,我輸在了這場十拿九穩的戰爭上…”
他伸手拍了拍魯本斯的肩膀,仿佛長輩提攜后輩,可目光中的冷意卻不加掩飾。
“打擊政敵和指揮作戰并不一樣,”魯本斯皺眉回道:“莫格萊尼,你太過注重于權力斗爭了。”
“對,對,對,因為現在你是成功者,所以你有資格來教育我,不是么?”
莫格萊尼淡淡搖頭:“呵…你以為自己一心為教派做事就能得到好下場?”
他與魯本斯擦肩而過,淡淡的聲音在幽深走廊中回蕩著:“總有一天,你會變成你現在厭惡的那種人,并且…難以自拔。”
望著莫格萊尼消失的背影,魯本斯微微握緊拳頭,目光掃過遠處西斯廷大教堂的潔白穹頂,本想說些什么,可最終卻嘆息一聲,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