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新二軍授完榮譽旗后,蔣介石來到校場旁邊的休息室待了約一刻鐘,覺得奔波一天無比疲憊的精神有所恢復,便打算回到下榻的酒店處理公務,酒店那里侍從們攜帶的八部電臺正不斷與全國各地聯系,能夠清楚地知道發生了什么,以便他及時處理。
蔣介石才出門就被匆匆趕來的吳銘和蔣經國攔了下來。
原來,剛才吳銘正在回答記者的問題,情報科長葉竹寒匆匆來到吳銘身邊,附耳低語幾句,吳銘臉色一變,立即對記者們說有緊急軍情需要處理,今天的答問環節結束,然后叫上蔣經國,趕到休息室。
吳銘等人將蔣介石請到新二軍軍部。這里氣氛極為緊張,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全副武裝的警衛團官兵緊握槍支,緊張戒備。
直屬警衛團警衛營營長雷巖中校帶著人仔細查看軍部周圍的情況,幾名連長一臉嚴肅帶著大隊官兵巡視各處,二十多條軍犬一邊跑一邊警惕地豎起耳朵,四下觀望,哪條軍犬停下狂吠,立即有大批官兵沖了過去進行搜索,雖然全都是虛驚一場,但緊張嚴肅的氣氛顯露無遺。
看到警備級別如此之高,蔣介石也跟著緊張起來,他停下腳步,一臉狐疑地看向緊跟在他身后的吳銘:“吳軍長,你們這于什么”
吳銘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蔣經國一眼。蔣經國趕忙上前一步,小聲解釋:“父親,情況緊急,我們還是到屋里再說吧。到了那兒我會立即告訴你實情”
待到位于山腹內的軍部嗅議室坐下,蔣介石再也忍不住了,開口問道:“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委員長,請恕我治軍不嚴…一股日軍趁著我部擴編及換防混亂、人員和編制不清之機,內外勾結,成功潛入我軍內部,侍機作亂。現在請您在軍部稍等幾個小時,我們一定妥善處理。”
吳銘一臉歉意:“委員長,其他地方我不敢保證,但位于鳳凰山基地核心位置的新二軍軍部絕對安全現在您的衛隊長馮圣法將軍正在緊急調集人手,兩小時后毛良塢的委員長衛隊即可趕來”
蔣介石一聽霍然站起。
一直以來,吳銘都以治軍嚴謹聞名,怎么現在鬧出這么大的紕漏蔣介石震驚之余不由想起錢大鈞的諫言,皺著眉頭問道:“這是真的嗎”
吳銘苦笑著看了蔣經國一眼:“建豐賢弟,你主持應急處理小組的工作,這件事情剛才我也給你詳細介紹過了,你就給委員長匯報一下吧”
“好”
蔣經國點頭答應下來,他扶著蔣介石坐下:“父親,情況是這樣的…日軍得到你要來衢州尤其是毛良塢視察的消息,煞費苦心地派出小股部隊潛入衢州,與我們獨立師的一個團長勾搭上,成功混進我們隊伍內部。”
“這個團長曾經在日本早稻田大學留學,但回國后他沒有從政也沒有經商,反而投身軍旅,之前屬于土木系系統,后來分配到了新二師,從副連長于起,三年時間成為獨立師的團長。”
“由于此人刻意隱瞞了其在日本留學的經歷,我們之前也只提防在日本軍校畢業的軍官,根本就沒想到從日本大學留學歸來的人會選擇從軍的道路。如今大約有五十多個日本兵在這個團長接應下混了進來,該部目前擔任毛良塢鎮周邊安全警戒任務。”
“我們擔心這些日本人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設伏行刺,所以,我們商量后決定安排你到軍部休息一下,順便把晚餐吃了。”
“有這種事”蔣介石不敢置信地看向吳銘。
“委員長,很抱歉,我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情”吳銘頗為尷尬,對隨行的少校參謀道:“杜參謀,去把獨立師一旅一團的團參謀長馬少校叫來”
過了約十多分鐘,馬柱忐忑不安地走進嗅議室,吳銘鼓勵地說:“馬柱,你把你的發現跟委員長好好說說”
“是”
馬柱一個立正,立即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事情是這樣的,兩天前我們伍團長突然組建一支部隊代替原來的警衛排,我原先也沒多想,我部正在重新整編部隊,基層需要充實力量,警衛排都是作戰和訓經驗豐富的老兵,他們出去帶兵正好可以提升部隊的戰斗力”
“這支據說是完全由團座從旅部帶回來的新兵組成的警衛排,官兵的行為舉止極為異常,大多數人都跟啞巴似的,你沖著他罵他還對你笑…那個由伍團長新任命的排長,說話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腔調——”
吳銘輕輕一咳,打斷馬柱的嘮叨:“說重點”
“哦”
看到吳銘有些不滿意,馬柱趕緊轉入正題:“昨天晚上,我無意中發現我們團二連副和幾個戰士的尸首藏在駐地旁邊密林的枯枝下,藏得很隱蔽。后來,我結合伍團長及那個警衛排的一寫常表現,立即向上級做了匯報…”
直到這時蔣介石才聽明白事情大概。
自明治維新以來,日本不斷地派遣間諜到中國,滲透到了中國社會的方方面面,中國的青年也多到日本留學,先總理中山先生如此,一代文豪魯迅先生如此,蔣介石也如此。所以,蔣介石對這種事情并不感到特別驚訝,他唯一感到吃驚的是防御嚴密壁壘森嚴的新二軍地盤上也會發生這種事情。
蔣介石向吳銘問道:“吳軍長,你準備如何處理此事”
“該抓的抓,該殺的殺請委員長給我一點兒時間,我一定妥善處理好此事。”吳銘表態道。
“那好吧,我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期望,消除一切安全隱患”蔣介石點了點頭。
吳銘一個敬禮,立即轉身離開。
看著吳銘匆匆而去的身影,蔣介石嘴角浮現一絲莫名的笑意。蔣經國眨巴著眼睛,確認父親臉上的笑容是真心的后,不解地問道:“父親,你怎么一點兒也不感到擔心”
“既然吳銘向我匯報了此事,那就證明與他無關,否則他絕不會如此畫蛇添足此外,若是吳銘連這一點兒小事都處理不好,他就不會立下這么多功勞了。”蔣介石深深地吸了口氣:“我這次來衢州,其實是找吳銘化緣的,現在看到新二軍發生了這等事情,真是…”
蔣介石沒有接著說下去,臉上的表情更加古怪。蔣經國立即醒悟過來,身為黨國最高領袖,蔣介石親自跑到毛良塢來讓吳銘支援武器彈藥,心中是有芥蒂的,現在看到新二軍內部出現問題,不免有點兒幸災樂禍。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吳銘很快下達命令,獨立師各團奉命撤回芳村臨時駐地,從新二師一旅抽調擔任警戒任務的兩個主力團,也把駐地從修書村改到了芳村。
新二軍各個機構如同高速開動的機器一般,飛快運轉起來。
對于吳銘的安排,作戰科長張瑛頗為擔憂:“軍座,你只調兩個團去解除獨立一團的武裝,是不是太少了點”
“不少了,馬柱說了,那邊只有五十多個鬼子混進隊伍,我相信大多數官兵都蒙在鼓里”
吳銘吖了一口茶水,頗為自責地道:“最近忙暈了,因部隊擴編導致各部建制混亂,加上從其他部隊吸引來的老兵,還有新參軍的新兵,到處都是生面孔,這給日本鬼子創造了機會,實在不應該”
“軍座,你別自責了。”
張瑛反而很樂觀:“軍座,你想啊,日本鬼子一向崇拜英雄,講究在戰場上光明正大地消滅對手,但現在他們卻搞這些陰謀詭計,不是間接證明了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嗎”
“咦,你這么一說,倒真是那么回事”
吳銘笑著拍拍手:“好了,我親自去看看那幫小鬼子,娘希匹,竟然敢跑到毛良塢來撒野,真是壽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軍座,這事情還是交給獨立師師長尹滌中處理吧”張瑛有點兒擔心著吳銘的安全。
“無妨,我知道分寸”
說完,吳銘出門而去。
獨立一團接到返回駐地的命令,伍哲心緒不寧疑神疑鬼,他找到野村中佐,指著手中的命令問道:“你說說看,我們的計劃是不是被人看穿了”
野村中佐眉頭微蹙,看著伍哲貪生怕死的樣子心中極為不屑,但現在他們坐在同一條船上,野村中佐強忍心頭憎惡,陪著笑開解:
“伍團長,你不要著急嘛…你看這道命令,不光我們獨立一團返回駐地,獨立師其他兩個團,還有新二師負責警戒任務的兩個團都返回駐地。你可要沉住氣啊”
“你叫我怎么沉住氣,你不懂”
伍哲帶著哭腔,一臉擔驚受怕地說:“萬一讓我們軍座知道了,又或者是被人發覺不妥,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
“伍桑,你放心好了,整個計劃天衣無縫,我們一定會成功的。”野村中佐看了看左右,小聲安慰。
“之前你們說要刺殺蔣介石,現在竟然敢刺殺我們軍座,哪怕最后計劃成功,憤怒的官兵也會撕碎我們的你們真是一群惡狼”伍哲恨恨地一跺腳,盯著野村,兩要噴火了。
野村中佐收起笑臉,冷冷地說:“伍桑,現在你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你若是不想于,想想你的妻子兒女,還有一家老小你說,僅僅是你于掉你的幾個手下,你最尊敬的吳銘軍長會饒過你嗎你背叛了他,背叛了新二軍,他除了槍斃你之外,還會將你們一家人全部殺死泄憤,你好好想想吧”
被野村中佐如此一說,伍哲無力地癱坐地上,長嘆一聲:“一失足成千古恨,唉…”
“好了,伍桑,你還是快集合部隊,返回芳村臨時駐地吧今天沒有機會,明天總能如愿的,所謂好事多磨,說明我們距離成功已經不遠了快看,其他部隊已經開始撤了,我們賴著不走,要被人給懷疑了。”
野村中佐強行拽起伍哲,一臉的嚴厲。伍哲哭喪著臉,很快集合部隊,邁開步伐,唱著軍歌向芳村趕去。
公路旁半山腰密林中,露出一個人腦袋,拿著望遠鏡仔細查看漸行漸遠的獨立一團。見部隊走遠,他才回過頭,向不遠處招了招手。三個士兵匍匐身子,一路小跑來到先前那個人身邊,搶過望遠鏡,看到遠去的部隊,憂心忡忡地問道:“三哥,現在團長帶著部隊走了,我們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你沒聽廣播嗎我們中華民族是偉大的,偉大的民族就應該有偉大的領袖,我們軍座是最好的人選…我們應該助軍座一臂之力。團長說得對,經過淞滬會戰、南京保衛戰等一系列戰事,表明蔣介石確實是個無能之輩,根本不配領導中國,我們一定要于掉他。”
新兵班長何三保得意洋洋地分析,隨后看了眼前三人一眼,問道:“現在你們后悔還來得及,可以跟上部隊返回駐地。”
“別說了,我們跟著你,一起刺殺老蔣。”三人齊聲答道。
“這才是我的好兄弟”
何三保搖頭晃腦地說道:“你們都給我好好聽著,只要我們于掉老蔣,軍座當上中國最高領袖,那我們就是從龍的有功之臣,貴不可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