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魁元帶著小春子從屋頂跳下來的時候,那些日本兵已經全部被于掉,其中六人是狙擊手擊斃的,另外四人則被暴亂的警察聯合傷兵于掉,為此,那些個以命博命的警察也被鬼子用沖鋒槍和步槍打死打傷八人。
野戰醫院警衛排和呂魁元帶去的特務連官兵,將所有參與暴亂的警察全部拘押一處,大多數人都是垂頭喪氣的模樣,唯有幾人高呼“我們是被逼的”,被惱怒的看守官兵用槍抵住。
看到呂魁元走過來,其中一人伸長脖子大聲喊道:“長官,我有話要說 “混蛋,你們這些養不熟的白眼狼,這兩個多月來,我們好吃好喝供著你們,給你們治療和養傷,現在卻被你們咬上一口,農夫和蛇的故事就在我們眼皮底下發生”
野戰醫院的警衛憤憤不平地喝罵。
新二師對收治的友軍官兵極盡關照,與自己的傷員沒有什么差別,現在正值前方戰事吃緊的節骨眼兒上,這些警察保安總隊的傷兵伙同日本人作亂,雖然很快被平息,但這種惡劣行徑引發極大公憤。
刀疤臉帶著幾個土匪圍觀,神情猙獰,拿著從地上拾起的大砍刀,怒視這群忘恩負義的敗類。聽到警衛的叱罵,刀疤頗有同感:“按照我們道上的規矩,這種背叛的不義行為要受三刀六洞之刑”
警衛們原本就對這些胡亂殺人的警察充滿怨恨,現在聽刀疤這么一說,猶如火上澆油,揮舞棍棒準備好好教訓丨這些王八蛋,卻被呂魁元伸手攔住了。
看了喊話的警察一眼,此人年約二十七八歲,身材魁梧,膚色古銅,有一張方正的臉,呂魁元對這個家伙的印象倒是不錯——剛才此人用砍刀于掉了一個用沖鋒槍亂掃的鬼子,完了還帶著手下弟兄找其他鬼子報仇,算是一條好漢 呂魁元皺著眉頭:“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你們砍了不少傷員,還傷了幾個醫生、護士,對此你有何解釋?”
“是我們錯,不過我們確實是被逼的”方臉警察難過地低下頭,將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最后抬起頭對呂魁元道:“長官,現在老莊還被日本女間諜關押在藥品倉庫,她手上有一個炸藥包。”
“炸藥包?”
呂魁元驚訝不已,隨即眉頭皺得更緊了。
按呂魁元的心思,那個引狼入室坑害自己弟兄的老莊死就死了,但藥品倉庫乃是野戰醫院重地,里面存放大量盤尼西林、奎寧、酒精、止血鉗、繃帶等醫療物質,若是被破壞,對新二師來說無異于一個巨大的損失。
按照行動預案,呂魁元帶人過來就是要確保醫院醫護人員和傷兵的人身安全,再則就是要避免醫療器械和藥品遭到破壞。
聽說那個日本女間諜在藥品倉庫,呂魁元一拍大腿,懊悔自己沒有注意對藥品倉庫這樣重要場地的保護。
呂魁元沖著一臉鐵青的野戰醫院院長史迪夫說道:“老史,你趕緊將這里的情況告之師座,我現在就帶人去藥品倉庫”
史迪夫沒有多廢話,點頭去了。
呂魁元朝后面一揮手,特務連官兵迅速分開,從四面八方向藥品倉庫潛行而去。
福臻寺新二師前沿指揮部。
吳銘接到史迪夫的電話報告,有點兒驚訝日本人的效率,什么時候醫院竟然混進日本人了?吳銘氣呼呼地將電話撂下,前線戰事緊急,只有暫時把這件事放到一邊。
剛剛把師指揮部人員安排好的戴子冉臉色極為難看:“師座,日軍越來越瘋狂,北線韓鐵城身受重傷,現在是樊道全在指揮作戰。南線周俊誠團基本打殘了,隨后頂上去的四團也傷亡不小”
吳銘緊咬嘴唇,沒有說話。
現在我方艱難,相信日軍也是難以為繼,這個時候的較量,更多的是雙方從指揮官到普通一兵的意志力的比拼,哪個只要松懈后退半步,迎接他們的將是萬丈深淵和全軍覆沒的命運。
前方戰場,偽軍正在玩命地進攻,由于實力不濟,一部分日軍也加入到進攻隊列中。
日軍艦隊炮群絲毫也沒有停歇的意思,差不多過半小時就會狠狠地轟擊新二師的防御陣地,一條條戰壕前后,全是冒著青煙的深坑。
戰場上斷手斷腳隨處可見,血肉已經將大地覆蓋了一層又一層,最后又混雜著子彈殼,被炮彈炸開掀起的泥土深深掩埋。燒焦了的枯草在炙熱的氣流中顫動,仿佛在述說血與火,淚與痛…
擔架隊將一身是傷的韓鐵城抬下戰場,韓鐵城緊緊拽著樊道全的手,一行濁淚從眼中溢出,在漆黑的臉龐上劃出兩道明顯的痕跡,剛想張嘴,卻帶動腮邊的傷口,只得嗚嗚作聲,讓人聽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樊道全俯下身子,側耳傾聽,最后輕拍韓鐵城的手,說:“老伙計,你是要我什么時候都不放棄弟兄們用鮮血保衛的陣地吧?”
“嗚嗚——”
韓鐵城用力地點了點頭,將全身的力量通過手傳遞給樊道全,最后猛然一撒手,淚眼模糊。
“人在陣地在”
樊道全對著韓鐵城莊嚴地敬了個軍禮,作出鄭重承諾,然后朝擔架隊一揮手,吩咐道:“快走吧,等會兒小鬼子的炮火又要來了。”
看著擔架上兀自伸長脖子看向前方陣地的韓鐵城,樊道全的眼角也模糊了,這一次防御戰打下來,一團和二團基本上算是殘了。
“團長,敵人上來了”
通訊員的聲音一下子將樊道全的思緒拉了回來,樊道全回頭一看,日軍和偽軍洋洋灑灑,從戰壕的位置看過去,鋪天蓋地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樊道全彎著腰回到團指揮所,湊到瞭望孔前,看到如此龐大的隊伍有點兒傻眼。眾寡懸殊,再加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從天而降的鬼子艦隊炮群的壓制,接下去的戰斗該如何打?
樊道全頭痛了 新二師平湖野戰醫院,呂魁元率領一個排的特務連官兵,潛行至距離藥品倉庫最近的一間屋子,呂魁元指示狙擊手就位后,對著藥房大聲喊話:“里面的人聽著,若是老老實實出來,老子保證你們人身安全。若不然…”
“不然怎么樣呢?”
藥品倉庫里面傳出來一陣媚笑,聲音很甜,甜到人骨子里去了:“呵呵,新二師的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強硬…不知道上了床,你們還硬得起來嗎?”
“娘希匹,你個女間諜快滾出來,要不然老子遲早讓你知道厲害”跟在呂魁元身后的特務二連連長雷飚恨恨地罵道。
“咯咯”
銀鈴般的笑聲過后,女人笑著道:“你們啊,若是真厲害,也不至于一個個舉著槍如臨大敵,害得人家一個小女子好怕啊小心肝都砰砰亂跳呢”
呂魁元、雷飚在戰場上猶如殺神在世,但在這種場合,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千秋葉子的對手。
見女間諜不就范,呂魁元抬起手中的沖鋒槍,沖著天空猛地扣動扳機,“噠噠”聲中,一個彈匣的子彈迅速被打光。呂魁元一臉戾氣地對著前面屋子吼道:“兩分鐘時間,若是識相,自己走出來,老子放你一條生路。若不然,別怪老子手下無情,辣手摧花。”
“咯咯”
又一陣悅耳的笑聲傳出,女人得意地說:“要說識相,你們最好去福臻寺那里看看你們新二師前沿指揮部,你們師長現在就在那兒,我們大日本帝國皇軍已經派出一個加強大隊前往攻擊,想必要不了多久你們的師長就會像我一樣被打成馬蜂窩吧”
“胡說八道”呂魁元怒吼道:“我們師座明明在后方,怎么可能會去前線?你別癡心妄想了”
千秋葉子也不在意,咯咯地嬌笑:“你們不必相信我的話,反正你們師長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情報人員嚴密監視下,過一會兒你們師長就會…”
“嘭…”
藥品倉庫里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撞擊聲,緊接著傳來幾聲沉悶的槍響。
帶路的方臉警察一下子沖出特務連官兵布下的防線,向倉庫大門跑去,邊跑邊喊:“快救人,肯定是老莊與女間諜于起來了”
呂魁元二話不說,一個箭步縱了出去,如豹子一樣迅猛,后面的雷飚也如風一般向前沖。
方臉警察被木制大門給攔住了,呂魁元一聲大喊:“讓開”方臉警察一個側身,就看到一只軍靴帶著凌厲的勁風沖著大門踹去,只聽“啪”的一聲,大門應聲而倒,后面跟著的雷飚猛地沖進屋子,警覺地舉起槍,誰知道晃了一眼,卻沒看到人。
藥品倉庫里側唯一的窗戶洞開,兩扇窗子正左右搖晃,距離窗口不遠的地上,老莊全身被綁,胸部幾個血洞涔涔地流著鮮血,嘴巴塞著一團破布,眼睛還瞪著搖晃不定的窗子。
窗戶下的藥品堆上,放著一個巨大的炸藥包,長長的導火索被一部便攜式電臺壓倒了地下,老莊身下露出火柴盒的蹤跡。
“他媽的,追”雷飚吼了一聲,踩著藥品箱飛身躍過窗戶,后面的士兵如靈貓一般,紛紛跳出窗跟著雷飚追擊。
呂魁元來到老莊身邊,看著一臉哀痛的老莊,鮮血從胸前三個槍眼兒汩汩流出,眼見沒救了。
若不是老莊被日本女間諜所用,野戰醫院也至于出亂子。可是藥品倉庫也因為老莊的反抗而保住,可以說功過參半。
老莊再看向呂魁元時,眼里滿是愧疚。呂魁元一聲嘆息,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得揮揮手,讓人給老莊松綁。
老莊一臉急切,不讓別人給自己解繩子,嗚嗚地直甩頭,呂魁元會意地拿下他嘴中的破布,老莊用盡最后的力氣說道:
“快,快去救吳師長,我聽到那個魔女對著電報喃喃自語,日軍一個加強大隊正準備進攻新二師前沿指揮部,一定要救吳…”
說到這里,老莊頭一歪便含恨逝去。
呂魁元頓時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