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四rì,中午十一點四十分,南京龍蟠路,zhōngyāng軍事丨委員會大院。
四輛黑色轎車緩緩停靠在委員長辦公樓前方,剛剛從行政院接見英、美兩國公使回來的蔣介石鉆出車廂,順摘下軍帽交給身邊的侍從官,進入正廳之后看到大步迎上來肅立敬禮的康澤,和藹地笑了笑,吩咐康澤跟他進入東側的辦公室。
走進房間,蔣介石回到座位坐下,喝下半杯侍衛送上的白開水,摸了摸一絲不亂的風紀扣,示意肅立在桌子前方的康澤到旁邊的沙發坐下話,嘴里隨口問道:“幾時到的?”
“學生昨rì傍晚到達,如果不是飛機發動機故障在南昌機場停留太長時間,昨rì下午就應該前來向校長問候稟報。”
康澤坐下后恭敬地回答。他知道蔣介石不喜麾下文武夸夸其談的習慣,話時挺起胸膛,并且盡量簡明扼要,將自己到達吳銘旅之后的所見所聞如實道來,最后著重把吳銘提議盡快送回兩個粵軍飛行員的尸體和遺物,并發動軍民搞出個隆重吊唁儀式以制造政治影響的前前后后,詳細向蔣介石進行匯報。
蔣介石聽完非常滿意:
“好,這兩天全國各大報紙都在談論此事,你們于得不錯這個吳銘倒是很有政治眼光,知道順勢而為,你督促引導也很好,功勞不小。還有就是吳銘旅全殲粵軍一個團的事情,引起了全國各界的強烈關注,包括今天和我見面的英美兩國公使,都沒想到我們會在粵贛邊境小小地教訓丨了陳濟棠一下 “估計這兩天會有不少中外記者要動身趕赴贛州,前往信豐,所以你還要辛苦點兒,再跑一趟信豐,好好看住吳銘,他很有謀略,很會打戰,政治眼光看來也不錯,但是我對他的脾氣不是很放心。
“是”康澤立刻站起來準備告辭,忽然聽到門外傳來大聲稟報,很自覺地走到側邊就要退下。
興匆匆進來的參謀次長楊杰和第一廳廳長龔浩雙雙向蔣介石敬禮,楊杰將戰報雙遞上。
蔣介石接過電文,站起來和藹地吩咐一起到沙發那邊坐下談,然后拿著電文到會客沙發處坐下細細閱讀。
龔浩看到康澤就要離開,也知道康澤被派到吳銘旅監軍剛剛回來,所以及時叫住康澤:“兆民你先別走,剛收到的戰報和你有關系,聽聽對你有好處。”
康澤微微吃驚,轉念一想,立刻意識到吳銘那邊的戰果又來了,對龔浩感激一笑,做了個先請的勢,然后最后一個走到長沙發尾端,悄然坐在龔浩下處,雙眼緊張地注視蔣介石的反應。
“這怎么可能?”
蔣介石的臉上表情越來越驚訝,很快抬頭看了看含笑點頭的楊杰,又一次低下頭,細細閱讀吳銘發來的電文,完了靜靜思考良久,才點頭道:“這么快就解決戰斗,這個吳銘,果然是個難得的人才啊”
“是啊,確實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楊杰是著名的軍學泰斗,rì本人盛傳的中國三個半軍事家他排名第二,對于軍事理論及經典戰例最感興趣,眉飛色舞地道:“吳銘這一仗確實打得漂亮,估計事前沒有人會想到,他區區一個雜牌旅,硬是通過環環相扣、令人目不暇接的精妙段,虛虛實實零敲碎打之后,竟然一口吞下粵軍一個主力師,而且還活捉了粵軍第十四師師長陳章,俘虜了包括第十四師參謀長鄧伯涵和兩位旅長在內的數十將校。”
“雖然吳銘的來電只有八十余字,許多細節我們沒有辦法知道,但大體的脈絡是清晰的,細細推敲之后,新十旅所用之計策無不令人拍案大贊委座,屬下和參謀部同仁分析過后一致認為,此戰堪稱以弱勝強的經典戰例,指揮這一仗的新編第十旅旅長吳銘,無論是軍事謀略還是領軍水平都非常優秀,其精密的計算和過人的膽略,更是不得了啊這樣的人才,我們一定要大力提拔”
康澤頓時興奮不已,雙拳頭緊握,白皙的臉龐因激動而漸漸發紅,想開口詢問又覺得唐突,只好望向蔣介石中那張薄薄的電文。
蔣介石同樣高興不已,腦子里情不自禁地想起陳誠、羅卓英、俞濟時和周至柔對吳銘的良好評價,于是微微點了點頭,把電文推到康澤面前,轉向資歷深厚勤勉敦實的龔浩,含笑問道:“孟希,大體戰果核對了嗎?”
“已經核對過了,屬下親自致電吳銘詢問俘虜人數和主要軍官姓名,吳銘一一如實匯報,還讓zhōngyāng社兩名隨軍記者給zhōngyāng宣傳部發戰報,十分鐘前,宣傳部來電詢問我們具體作戰過程,我們第一廳的意見是請他們暫緩發布相關消息,一切等待委座指示。”
龔浩心情愉悅地回答,他知道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一旦對外宣布,不但會引發中外各界的強烈轟動,更能打擊兩廣軍隊的士氣,對剝奪軍權后搖擺不定的湖南省主席何健、湘軍首腦劉建緒和暗中與桂系來往密切的貴州、云南地方軍閥,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沖擊。
這下蔣介石徹底放心了,重重地靠在沙發背上,出一番令楊杰等人意想不到的感嘆:
“這個吳銘雖然不是科班出身,沒有接受過系統的軍事訓練,但他確實有真本事,從第四次圍剿作戰起,我就對這個被五倍于己的共軍團團包圍,最后竟然能把部下一個不少帶出包圍圈的浙軍保安團長,有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在那之后,陳辭修因為第十八軍在浙西休整見到了吳銘,對他的能力非常欣賞,于是推薦他帶幾個連上廬山,配合軍官訓進行工兵教學示范,結果哪里知道工兵教學示范沒搞成,他卻在對抗演練中,以少一倍的兵力把我們直屬jǐng衛二團打得丟盔卸甲,很是狼狽。”
“就在對抗演練結束當晚,他又提前預料到我們那些心高氣傲的jǐng衛官兵找他麻煩,竟然悄悄在營地四周布置下了歹毒的機關,連夜找他麻煩的軍中精銳被他弄死弄傷十幾個,這事想必你們都知道了…”
“但有一點你們恐怕如何也想不到,在事后的調查中,他故意裝出一副暴戾粗俗的樣子,成功地把滿懷沉痛的錢慕尹(錢大鈞)逼進死胡同,也把我逼得左右為難,最后竟然不敢處罰他,只好把他趕走了事。從這件事情上看,吳銘心機深沉,段陰狠,令人很不放心啊”
“這——”
楊杰愣住了,和同樣驚疑不定的龔浩相視一眼,從蔣介石的這番話里,他們明白才華橫溢的吳銘恐怕再也難以獲得老頭子的重用了,心中生出無限的遺憾。
康澤也是驚愕不已,突然發現自己對吳銘的了解是那么的膚淺,想起之前自己當著蔣介石的面表示出的對吳銘的賞識,光亮的額頭上很快沁出了粒粒汗珠。
誰知蔣介石剛剛感嘆完,又出一番令人意外和感嘆的話:
“不過,這個吳銘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對黨國也是忠誠的,陳辭修、俞良楨和周百福(周至柔)幾個都向我舉薦過他,對他的練兵能力和軍事理論功底贊不絕口,如今他又立下如此奇功,所以哪怕他身上缺點明顯,我們也要論功行賞…”
“而且,根據戰報和戰果分析,吳銘麾下的新編第十旅,絕對是zhōngyāng軍序列里一支敢沖敢打、訓練有素的精銳部隊,不好好利用起來實在浪費了。孟希,你看看,我zhōngyāng軍編制計劃之內,還有什么空余番號啊?”
龔浩連忙恭敬回答:“委員長,目前全隊都在整頓之中,一百師以內的番號基本都有了安排,前一段時間從裁撤的地方部隊那里收回的七個師番號,也已內定給予正在擴編的zhōngyāng直屬各軍,一百師之后的番號倒是有不少。”
蔣介石想了想,微微搖頭:“不行,一百師之后的番號不少給了川軍和東北軍,下一步粵軍和桂軍的改編整頓也勢在必行,所以這些番號就不用考慮了…不如這樣吧,新編師的番號不是還有空缺嗎?我記得江西保安部隊四個團擴編后的番號是新編第一師,于脆把空下來的新編第二師番號給他吧,都是直屬zhōngyāng統轄的正規師,下一步擴編為整理師也相對方便一些。”
“完全可行”
龔浩非常欣賞吳銘的軍事才華,所以順水推舟地給吳銘送上份人情,建議道:“如今銓敘廳正在進行軍銜認證,如果新編第十旅擴編的話,吳銘的軍銜是不是要上調一級,與職務掛鉤?”
“好吧”
蔣介石略微思索當即應允:“就晉升他為少將軍銜吧,有功必賞是我軍一貫的傳統,這次不但要重獎吳銘,他麾下的各級軍官也要給予晉銜一級的獎勵,這一仗他們以弱勝強,打得于凈利索,實在漂亮,對我軍將士有很大的激勵和啟發,政治影響力也不可低估至于銓敘廳那邊,回頭我打個招呼即可。”
楊杰和龔浩看到差不多了,雙雙站起告辭。
蔣介石站起來目送兩人離,轉身回到辦公桌后面坐下,招招叫過康澤面授機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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