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仔細權衡,吳銘終于定下心來:
在山地戰中,他根本不用擔心黃梅興等人的淞滬作戰經驗,更不會高估中央警衛二團官兵的反應能力和應變能力,無論是單兵軍事素質還是各級軍官指揮水平的對此,吳銘都相信本部強于對手。
對吳銘最為有利的是,首先開始的對抗并沒有設置陣地攻堅戰,警衛二團兩個營將按照中央軍前幾次圍剿作戰的慣用戰法,對盤踞在演習規定區域中的芝山以南十二平方公里內的“赤軍”展開圍剿,雖然不知道黃梅興等人采用什么戰術,但吳銘知道對手能用的戰術也就那幾個:兩路或三路穿插合圍,或者一路長驅直入猛攻猛打,余部再從側翼包抄或兩側包抄展開合擊。
當天下午四點剛過,吳銘派出去熟悉地形并進行測繪的十二個小隊弟兄盡數返回,吳銘和戴子冉的參謀組立刻根據二十余張局部測繪圖重新制圖,僅用兩個小時就把二十五平方公里范圍內的地理地形圖繪制出來,并復制了五份。
晚上八點,吳銘和戴子冉一同出席了演習指揮部召集的準備會議,終于見到了此次的對手——軍裝筆挺的黃梅興上校和高致嵩中校,沒怎么想就主動迎上去率先敬禮,然后熱情握手并作自我介紹。
估計黃梅興和高致嵩也從別的地方打聽到吳銘的情況,尤其是現在這個浙軍第二師第五團屬于老長官俞濟時麾下唯一拿得出手的勁旅,兩人臉上沒有絲毫傲慢之色,對同樣掛著上校軍銜的吳銘相當客氣03榜眼米利西奇的重生 主持會議的郭懺見狀非常高興,作為陳誠的心腹,他雖然心里偏袒吳銘,但也愿意看到演習雙方關系良好,這樣在演習過程中才不會打出火氣,吳銘也不會因此得罪人。郭懺派人把趕印出來的演練計劃書和新鮮出爐的裁判標準下發后,便與臨時擔任對抗演練仲裁長的楊杰一起詳細說明,著重強調演習的安全問題、各裁判小組的設置、判決的標準和依據、裁判的絕對權威等等。
吳銘由始至終認真傾聽,一言不發非常平靜,反而是黃梅興和高致嵩頻繁詢問某個項目的裁判標準,聽郭懺說由于沒有二十毫米機炮的訓練彈所以禁止使用時,黃梅興和高致嵩還據理力爭良久,看得楊杰和幾個裁判小組長暗自搖僅從雙方的反應來看,兵力足足是對手的三倍,而且還擁有迫擊炮和重機槍等重火力的黃梅興等人已輸了第一陣 直到雙方都沒有了問題,郭懺才做總結發言:
“諸位,此次演習事關重大,雖然規模不大,只是營團級別的對抗檢驗,但具有極其重要的針對性、科學性、先進性和積極意義,可以說是我軍建軍以來從未有過的,而且必將寫入我國民革命軍的軍隊建設史冊…所以,請諸位牢記委員長在軍官團開學典禮上的重要講話精神,牢記黨國的期望,盡心盡責,全力以赴”
“是”
吳銘和黃梅興等四人齊齊起立,大聲回應。
楊杰雙手虛壓,和氣地示意大家坐下:“此次對抗演練深受各方關注,不但總顧問佛采爾先生要率領德事顧問團全程觀摩,南昌行營和江西省政府的各部將領也要前來觀看,一千八百四十名訓練團成員將與各裁判小組一起,進入戰場觀摩學習,并在結束之后展開總結討論,諸位身上的擔子不輕啊”
“如果有什么實際困難,或者有什么其他要求,就大膽提出來,指揮部和我們教官團定會全力予以解決。”
黃梅興站起來大聲回答:“本部沒有任何要求。”
吳銘等黃梅興坐下,猶猶豫豫站起來,想了想又頹然坐下。
楊杰笑了笑鼓勵道:“吳團長有話請說。”
吳銘硬著頭皮站起來:“明天能不能給我們下發兩頭豬?十天來有八天都是吃魚,只有一天吃到豬肉,一天吃到雞鴨肉,弟兄們都吃膩了,想換換口味吃點兒紅燒肉。”
眾人大駭,心想你他娘的天天有肉吃還抱怨什么?其他部隊恐怕沒誰有這么高的伙食標準黃梅興和高致嵩不可思議地看著吳銘,很快就意識到這是吳銘在諷刺本部給他們的供應不好,不由得相視一眼,暗自搖頭苦笑。
吳銘見狀嘿嘿一笑,坐下來低聲致歉:
“對不起啊屬下唐突了,沒有就算了,無所謂,我們扮演的是赤軍,泥腿子嘛,能有碗稀飯吃就不錯了,哪里能要求那么多,嘿嘿…”
七月二十九日下午兩點,晴轉陰,東風二到三級。
廬山軍官訓練團首期一千八百四十名學員在十二個裁判小組的率領下,興致勃勃地進入預設演練戰場。
下午四點,數十名將領和十五名德事顧問跟隨在蔣介石身后,登上海會寺南面數百米的觀山,進入直屬特務團臨時搭建的一溜草棚就坐,將領們或是三三兩兩低聲議論,或是舉起望遠鏡,細細觀察前方的演習區域。
此次演習的規定時間為三十六小時,在這個地方,蔣介石和他身邊的一眾文武以及德國顧問們恐怕都看不到具體的戰斗情況,但這沒有影響大家的興致,直屬特務團已經布置好聯通十五個裁判小組的電話線路,已進入戰場兩個多小時的對抗雙方每個舉動,都能及時報到觀禮臺,由仲裁長楊杰領導的一個評判小組通過麥克風和兩個美國進口的音箱,隨時向蔣介石和觀摩者進行通報夢回清緣。
四點十分,通報戰場情況的年輕參謀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
“四號、五號裁判小組匯報,赤軍兩個連全體更換我軍尚未裝備的具有高度隱蔽性的軍裝,套上了形狀怪異的馬甲,還有蒙上多色布套和偽裝網的鋼盔,兵分三路迅速離開集結地點廣福庵,其指揮官親率五人獨自跑向正北方的凌霄山,似乎打算登上海拔四百二十米的山頂。”
蔣介石皺起了眉頭,迷惑不解地轉向身邊的陳誠:“我軍尚未裝備的隱蔽性軍裝是什么樣子的?”
陳誠苦笑著搖搖頭:“屬下也沒見過,只聽吳銘說起過,估計和德軍山地部隊的所謂三色或四色偽裝作戰服差不多吧。”
“吳銘部從哪里搞到這種軍裝的?”蔣介石非常好奇。
陳誠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回答:“估計是他們自己做的,吳銘的夫人在常山有一家被服廠,吳銘團的軍裝和背包都是那個廠生產的吳銘博學多才,精通英文,屬下去過他的辦公室,從如林的書架上看到不低于五百冊的英文書籍,都是經常翻動的,不是樣子貨,還有很多歐美各國的機械和軍事雜志。”
蔣介石微微吃驚,剛想說話,就聽到喇叭里再次傳來通報聲:
“有個情況令人吃驚,前方裁判小組報告,透過望遠鏡觀察赤軍隨隊參謀的偽裝背包,發現赤軍至少擁有三臺先進的背負式無線電臺,其中一臺正在跟隨赤軍指揮官向凌霄山頂快速移動。”
“另外,分別潛入東北、正西和西北三個方向的赤軍分隊行動極為迅速,其中兩個人數約為六十人的小隊進入密林之后失去蹤影,前方目測,赤軍的行軍速度大約為每小時九公里。”
觀禮臺上頓時響起一片嗡嗡聲,所有人都很吃驚,九公里時速等于跑步前進了,但根據地圖顯示,對抗區域分明只有一條東西向的彎曲山道,一條東北至西南走向的盤山小道,以九公里時速在沒有路的山間跑步前進不說不行,但是非常罕見,中央軍中一般的偵察兵都難以做到這一點。
蔣介石有點兒著急了,低聲對身后的侍從官吩咐幾句,侍從官立刻走向側前方舉起望遠鏡的仲裁長楊杰。
十分鐘不到,喇叭里通報了詳細消息:
“藍軍兩個營兵分兩路徐徐西進,北路為兩個步兵連又一個機槍排,南路為三個步兵連又一個迫擊炮排,另有兩個連又一個迫擊炮排在藍軍指揮官率領下,在距離北面出發地點二點五公里的伍家嶺東麓,設立了臨時指揮部,南北兩路繼續向赤軍集結地東北方向一點五公里的太平寺方向搜索前進,各營派出的偵察小隊至今尚未返回,推測藍軍尚未掌握赤軍已經離開廣福庵的情況。”
陳誠看到了伍家嶺上的藍軍軍旗,沒過多久又看到兩公里外的北路藍軍行蹤,立即向蔣介石示意。
蔣介石端起望遠鏡,細細觀察,數分鐘后微微點頭:“雖然推進速度不算快,但還算謹慎,只要南北兩路距離不要拉得太大,就不會被速度更快的赤軍各個擊破。”
蔣介石話音剛落,喇叭里提示聲再次響起:“六號裁判小組報告,藍軍半小時前派出的七名偵查官兵被潛伏的赤軍偵察小隊伏擊,現已送到六號裁判小組位置,判定襲擊有效,藍軍七人偵察小隊出局。”
觀禮臺上的將領們立刻停止交談,知道對抗雙方的交鋒正式開始了,哪怕看不見也習慣性地舉起了望遠鏡。
陳誠的視線正好與望過來的楊杰相遇,他笑了笑轉向身邊的蔣介石,發現蔣介石正在埋頭查看地圖,手指在標注六號裁判小組的位置上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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