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過后,吳銘團的一百名隨軍學員終于能夠全副武裝出任務了,不管是年紀大的學兵,還是年紀小的童子軍,一個個都很興奮,在團部參謀小組的率領下,滿懷激動地列隊開到常山城東碼頭,登上本部的二號軍用運輸船后,沒等開船就拿出剛剛下發的千里崗地理地形圖展開探討。
年初購回的三號專用運輸船,無論是性能還是外形設計都沒有太大改動,只是安裝了德國產的三百二十馬力的新式柴油機,航速比原先兩艘運輸船提高近一倍。
該船長三十米、寬五米,同樣采用吳銘最初的尖艏平艉設計,比前尺寸放大了四分之一,左右船舷比之前定的兩艘軍用運輸船要高很多,線條也更為流暢,坐落在船艉的駕駛樓相對顯得更低,前后和舯部的四挺水冷式重機槍全都隱在船身之內。
要不是船艉駕駛樓上高高飄揚的青天白日滿地紅軍旗,尋常人定會以為是毛良塢商會的運輸船,而不會看成是軍用運輸船。
三號船載著吳銘和羅卓英、黃維、霍揆章、李及蘭以及各自的衛隊共一百二十余人,還顯得很寬裕。
方形船艉碩大的鋼柱上,牽引著三艘載貨百噸的木質貨船,吳銘等人的馬匹和陳騫帶來的一個連官兵,就坐在三艘木船上面。
船隊順流而下,速度極快。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馬力柴油機的聲音略微大聲了些,讓前甲板上興致盎然指點江山的羅卓英等人不得不大聲說話,但絲毫也不影響大家的興致。
陳騫站在吳銘側后半步,貌似含笑傾聽眾將對兩岸風光的評價,其實腦子里想的都與大家談論的無關,而且非常的矛盾。
陳騫怎么也沒想到,再次見面之后,吳銘對他還是那么好,熱情地把他介紹給羅卓英等大人物時,依然稱其為浙軍中的老大哥,陳騫從羅卓英等人對自己的態度分析,吳銘并沒有把彼此間的不快告訴羅卓英等人,因此作為中央軍嫡系的羅卓英等將領才會對他非常的客氣和熱情。
這讓陳騫更為難受,心中非常的懊悔。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來不及了,這世上本就沒有后悔藥吃,木已成舟,哪怕他想回到吳銘的圈子也已經不可能了。
常山至衢州五十公里水路,只用三個小時就輕松到達,陳騫率部下船之前,詢問吳銘是否去見見魯忠修?
吳銘婉言拒絕,拿去個圖囊交給陳騫:
“這是我們明天要發動的第一戰,具體步驟和作戰方案都在地圖上,魯專員看到后就會明白的。我們的三個連已經把千里崗腹地最大的頑匪陸澄容部包圍在山上,估計零星的交火已經發生…”
“你們一團一營不是在衢州以北四十五公里的上方鎮扼守交通要道嗎?上方鎮距離陸澄容的老巢西坪崗,直線距離不到七公里,肯定能聽到迫擊冇炮彈的爆炸聲,這個時候,估計交火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魯專員那里了。”
陳騫大吃一驚,看到吳銘沒有詳細解釋的意思,也不好開口詢問,只能拿著圖囊匆匆告辭,帶領一個團的送貨弟兄下船,迅速趕回衢州行署向魯忠修報告。
兩艘大馬力鋼殼運輸船緩緩離岸,再次啟程,趕赴下游十公里的獅山渡口,吳銘一行將會在那里登岸,然后向北行進,于明日上午十點之前趕到北面四十五公里的上方鎮。
羅卓英晃眼看到不知何時上船的團參謀張東寧,立刻含笑問道:“張參謀是在衢州城西碼頭上的船吧?”
張東寧把一個卷宗交給吳銘,對羅卓英笑道:“小弟以為自己夠隱秘的,沒想到還是被羅長官看到了。”
“我沒看到,是猜的。”羅卓英笑著說。
吳銘已經抽出卷宗里的幾份情報,略微翻閱,立刻鎖緊眉頭,迅速收起情報,把羅卓英幾個叫到船艙舯部的方桌旁坐下:
“看來明天還不能打,出現新情況了。”
羅卓英等人暗暗吃驚,吳銘于是簡要介紹剛收到的情報 “今天上午,我們特務連的潛伏小隊在西坪崗東南的小道上,抓獲一名要上山的可疑分子…此人的裝束雖然是山里人打扮,但膚色和四肢都不是山里人所能擁有的,潛伏小隊派出一個小組把他押送到上方鎮西面的臨時指揮部審訊,但是這家伙非常硬氣,打死都不承認自己與土匪有聯系,但又說不出為何上山。”
“我們的特務連副連長只能根據從此人身上搜出的身份證明,用電臺把此人的名字、年齡和長相發到團部,小弟接到電報后,立即打電話給一直在常山負責情報搜集的張參謀查詢,結果查到了…這家伙竟然是衢縣副縣長廖宗暉的哥哥的護院教頭。”
眾人大吃一驚,立刻聯系到數年來各地頻發的官匪勾結大案來考慮。
羅卓英問道:“有沒有進一步的證據?”
吳銘搖搖頭,從打開的卷宗里抽出幾張偵察報告遞給羅卓英:“這些是我們匆匆搞到的,衢縣縣長是專員魯忠修去年任命的鄭昌齡,這老家伙我很熟悉,當年轟動全國的正覺寺劫案就是我一手經辦的!”
“這個鄭昌齡非常的貪婪,但是家族勢力很大,是衢州的四大豪強之一…魯忠修當時剛上任沒多久,沒有動他反而保下了他,估計是鄭昌齡暗中投靠了魯忠修,所以不但僥幸躲過一劫,而且一直穩坐縣長之位。”
“但是魯忠修顯然對鄭昌齡不放心,又扶持了溜須拍馬的民政局副科長廖宗暉,擔任衢縣副縣長,這個廖宗暉的靠山是衢州的孔家,掌握著衢州的民間輿論,這兩年小弟把衢州商會扶持起來,孔家才沒有原來那么肆無忌憚。”
“廖宗暉上任后,一直以魯忠修的心腹自居,根本就不賣鄭昌齡的賬,表面上兩人還算和氣,暗地里卻斗得你死我活,估計魯忠修喜歡平衡掣肘,除了嘴巴上告誡一二,始終沒有解決兩人矛盾的意思。”
“綜合以上情況分析,我大膽推測,西坪崗匪首陸澄容,很可能與廖宗暉早有聯系,否則不會在前一段換屆之前突然下山作惡,而且還聯絡各路綠林豪強同時行動,這種情況多年來在衢州從未有過。”
眾人聽罷震驚不已,心思縝密反應靈敏的霍揆章率先問道:“你的意思是…副縣長廖宗暉為了扳倒縣長鄭昌齡,暗中與土匪進行勾結,這才有了衢州南北各路土匪的大行動,是嗎?”
吳銘點點頭:“這只是我的猜測,不一定正確。”
羅卓英問道:“如今北面除了上方鎮的衢州邊防一團一個營外,還有沒有別的部隊在那兒?我的意思是說,縣政府有沒有人在剿匪一線?”
張東寧看到吳銘望向自己,便將情況告訴大家:
“還有衢縣警察局長率領的一個小隊警察,聽說縣長鄭昌齡今天一大早就趕往上方鎮督戰,只是不知道副縣長廖宗暉是否也去了。”
“東寧,等會兒下船你辛苦一趟,再跟船趕回衢州,讓我們的明暗兩條線立刻動起來,以最快速度查清廖宗暉的行蹤!今晚我們在北面二十公里的杜澤鎮休息,等你的消息。”吳銘吩咐道。
張東寧點點頭:“明白!要是廖冇宗暉在衢州呢?”
吳銘猶豫了,站起來遙望北面的莽莽群山沉思良久,最后緩緩轉向張東寧:
“我還是覺得廖宗暉嫌疑最大,如果他在衢州,暫時別驚動他,想方設法把他的哥哥廖宗曦悄悄弄出來,帶上兩個兄弟把他送到杜澤鎮去!”
“記住,得手后一路別出聲,蒙住他的眼睛,捆住他的手腳,不要讓他知道被誰劫了,劫往何處,我要親自審問他 “放心吧,銘哥,等會兒上岸我不坐船,騎馬回去更快一些,城里還有三組的弟兄隨時待命,不需要額外派人手了。我記得廖家祖宅在東門外的娘娘廟北邊,周圍沒幾戶人家,我這就去準備。”
張東寧說完立刻走到船艉,與助手商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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