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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水量仍然很充沛,估計是上游下暴雨的緣故,水流的流速比之前幾天快了很多,從常山城東碼頭順流而下,一個半小時就走完四十里航程。
招賢鎮的大碼頭位于南岸,所以吳銘等人遠遠看到呂正德等一大群弟兄站在北岸揮手都無法靠近,還得與眾多乘客一起在南岸客貨大碼頭下船,之后一群人加上在常山城采購的諸多物品再花兩個大洋,雇條渡船過江才登上北岸簡易碼頭。
呂正德看清自己兒子的一身打扮,頓時目瞪口呆,一時竟然忘記了和吳銘打招呼。
呂魁元身材本身就高大,此刻身穿筆挺合身的藏青色青年裝,亂哄哄的長發變成了比板寸稍長的整齊發型,加上這大半個月來行程千里見識大增,原先憨厚遲疑的舉止早已消失,整個氣度都在悄然無聲中改變,顯得格外的成熟自信。
他看到老爹傻乎乎張著大嘴,岸上一群叔叔對他和煥然一新的雷鵬嘖嘖稱嘆,英俊的臉頓時變得通紅。
吳銘心里對這個效果非常滿意,他拍拍呂魁元的背,哈哈一笑跳上碼頭,與鬧哄哄的弟兄們打招呼,這才讓呂魁元和雷鵬少了些扭捏。
談笑中,幾聲語速奇快的土語大聲傳來,吳銘和弟兄們連忙轉頭望去,發現雷鵬的老爹雷琪一面圍著兒子轉,一面驚呼,臉上的豐富表情絕不比剛才的呂正德遜色,逗得大家哄然大笑。
吳銘笑完上去和雷琪見禮:“大哥不用這么大聲說話,看你把兒子嚇得不敢抬頭了。”
雷琪一把抓住吳銘的手:“兄弟,真不知道怎么說才好,你太寵孩子了,看他上上下下這一身新衣新鞋,起碼花掉五個大洋啊!老子活了大半輩子都沒他這么風光,敗家啊!敗家啊!”
眾弟兄再次大笑,吳銘卻收起笑容認真地說道:“大哥,既然你把孩子交給我做徒弟,我這個師傅就有權利決定他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飯,對吧?”
其實雷琪短暫的驚訝過后心里非常滿意,聞言嘿嘿一笑順坡下驢:“我也就是罵兩句,擔心他不懂得深淺,嘿嘿!不過看來效果還不錯,穿上這身好看的衣服,整個人都變了個摸樣,順眼許多…像個男人了!”
眾弟兄又是一番恭維,對兩個小伙子氣度上的巨大改變贊不絕口,可具體變在哪里誰也說不上,只是感覺兩個小伙子成熟穩重多了。
吳銘拉上呂正德到一旁低聲交談,得知送馬駒和鋼材等貨物的船還沒到,吳銘也不著急,叫過李琨低聲詢問:“三哥,這個碼頭是誰的?能不能買下來?”
李琨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其實我早有這想法,前一段時間悄悄問過了,屬于東面朱家村朱三老爺的產業,原本這兒也是渡口碼頭,因為前年接連下了四十幾天的大雨,這江水和北面流下的樂源溪水勢暴漲,沖壞了這個碼頭,加上這個地方位于兩水交匯處,水流湍急,船只不好停靠,于是朱三老爺又在下游河灣修了個新碼頭,這里就沒什么人用了,估計兩百大洋能盤下來。”
“要是再加上周圍這幾十畝空地呢?”吳銘又問。
李琨目測了一下:“頂多三十畝地,河邊坑坑洼洼的爛泥地不能算,花不了多少錢,哪怕按照眼下一畝上好水田十二塊大洋來算,估計加三百大洋就到頂了。”
吳銘望向呂正德,呂正德仔細打量四周,再看看東面的河口和前方的破碼頭:“我們是該在這地方有個自己的碼頭了,否則今后運煤炭和礦石下來沒地方堆放,只是不知道你要建成什么模樣,要是不超過一萬大洋,我現在就能拍板。”
“估計用不了。”
吳銘非常高興,指著四周道:“你們看,這碼頭的基礎不錯,地面平整夯實,再建幾排庫房和幾座住房,花不了多少錢…花錢最多的是擴建碼頭,看眼下這模樣,需要打下一排樁子固定岸基,挖去五十米堤岸的淤泥,再將洋灰和碎石攪拌澆筑的預制件吊下去對齊擺放,上面用石條和混凝土加固平整,按照十米距離埋下五根鑄鐵樁子,就是個寬闊結實的大碼頭了。至于今后是否裝吊機,等賺錢了再說吧。”
呂正德聽完爽快地同意下來,三人沿著河口堤岸來回走了一圈,聽到幾個弟兄大聲喊開飯,這才回到碼頭縱深的農家酒肆,一邊喝酒一邊等船到來。
太陽下山,六艘裝上柴油機的大木船才姍姍來遲,兩名杭州青幫小頭目沒等靠岸就跳上碼頭,與拱手迎接的吳銘等人熱情見禮。
吳銘將呂正德和李琨介紹給姓陸的青幫頭目,然后禮貌地將兩人領到小酒肆里喝茶。
姓陸的青幫頭目身材精壯,國字臉大鼻子長得頗為豪氣,只是一雙狹長的眼睛和飛快轉動的眼珠子影響了整體感官,顯得有些陰鷙奸猾。
姓陸的非常客氣地依足江湖規矩回禮,這才大馬金刀地坐下,沒喝茶就向吳銘訴苦:“水太急了,裝馬匹和鋼材的船提前一天發船都趕不及,最后竟在衢州下游被我們趕上,可不知為何,進入衢州江段沒多久,突然多了兩道關卡,六條船就多花了八百大洋啊!”
呂正德和李琨頓時黑下臉,吳銘卻無所謂:“沒事,多出來的陸兄說個數,小弟如數支付就是了。”
“好!吳老弟果然豪氣,與你做生意就是爽快,陸某沒看走眼,哈哈!這份情義我陸某記住了!山水有相逢,今后大把合作機會,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吳銘的表態和姓陸的一句話,堵死了呂正德兩個討價還價的機會,姓陸的趁熱打鐵,站起來請吳銘和呂正德到碼頭看看,走出去的時候悄悄靠近吳銘,低聲說貨物已到地頭,下面就要麻煩吳銘了。
吳銘知道他顧慮什么,點點頭不再啰嗦,大步走到碼頭上觀看卸貨。
雷琪領著兒子和呂魁元等幾十人和近百村民卸貨,老六帶領十幾個弟兄指揮難民下船,然后把難民領到小酒肆周圍,臨時請來的數十名村婦已經在臨時壘起的火灶上做好了十幾大鍋飯菜。
沒過多久,老六跑到吳銘和呂正德身后低聲稟報:“數了一遍,不止六百人,足足八百二十五人,而且光女人和孩子就有三百多人,數目不對啊!”
呂正德氣得不行:“我剛才還納悶兒呢,怎么這么多女人和孩子?都是些光吃飯不干活的主,這不是坑我們嗎?嘛逼的,姓陸的不守信用,我找他去!”
“慢!”
吳銘一把拉住惱火不已的呂正德:“大哥,你跟我來…六哥,什么也別說了,你去跟三哥說一聲,按清單點清所有貨物就行,人交給我吧。”
不管呂正德怎么問,吳銘都不答話,將他拉到難民中間四處尋找。
近半難民在杭州城隍閣就已認識要買他們的吳銘,恭敬讓路的同時,紛紛向吳銘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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