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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流而下的木質客船雖然沒有機械動力,但因近期雨量充沛水流急速,下午四點就抵達終點招賢鎮碼頭。
吳銘三人加上兩名保護的兄弟沒有停留,但此時已沒有客船前往常山縣城,只能用三個大洋包租車馬行的馬車,緊趕慢趕終于在夜幕降臨之際進入常山縣城。
常山在東漢時期業已設立,那時叫定陽縣,縣治所在并不是現在的天馬鎮,而是東面剛才下船的招賢古鎮,南宋時期更名為信安縣,元朝又變更為常山,縣名因縣城南面有座常山而得。
經過千年戰火的摧殘,縣城早已沒有了城墻,但是官府在進城路口設置了哨卡,進城就必須得繳納,令吳銘略感放心的是,守城官兵只認錢不認人,進城不需要出具任何身份證明或路條,只要每人交足五個銅板,那些酒氣熏天的官兵就不再理你。
馬車穿過關卡,進入石板街道,吳銘突然想起當初山洞里那位挺著個大肚子的方大嫂和兩個老人,記得聊天中方大嫂說她那倒霉的丈夫名叫方佑淳,被陷害入獄前是浙西保安司令部少將副司令兼常山保安團團長,還說了一些常州、衢州和自家不少事,吳銘清楚地記得兩個老人是方大嫂的父母,姓張,家在上饒北面的德興縣城。
方大嫂八年前在杭州師范畢業后,嫁給了當時率部駐扎杭州的方佑淳,成了方張氏,從此過上了隨軍奔波的生活,三年前,隨著榮升浙西保安司令部副司令兼常山保安團長的丈夫回到老家常山,直到年初丈夫遭陷害入獄。
此刻進入常山縣城,吳銘便想起這事,心里頗為牽掛,不知方大嫂是否已贖出丈夫,粗粗一算她三個月前就應該生下孩子了。
“幾位客人,裕隆升客棧到了!”
車夫勒住馬匹大聲提醒,抬腿下車樂呵呵站在一旁,接過呂魁元支付的三個大洋連連鞠躬,態度相當熱情。
跟隨保護的兩個兄弟不等吳銘吩咐,已經快速付錢進入客棧,看到兩人和柜臺里伙計相談甚歡一副熟絡的樣子,吳銘猜想這兩個專門跟隨商隊的兄弟熟悉這家客棧,估計三當家李琨來常山就住在這里。
“六哥,開兩間房就行,不用麻煩,我和魁元兩個住一間,再給我要包煙,‘三炮臺’行了。”
吳銘制止兩個兄弟為自己單獨安排一間房,四處看了看,發現這家客棧規模不小,跟隨領路的店伙計進入后面寬闊的院子,看到中間安置的玲瓏假山和周圍種植的花草,地面和走廊干干凈凈,環境也很清靜,倒是個好地方。
兩位兄弟給吳銘三人要了個二樓套間,近十平米的客廳中間有張八仙桌,墻上掛著精心裝裱的字畫,里間是兩張并排放置的實木大床,上面鋪著精工制作的軟竹席,墻上也掛著字畫,門邊還有個造型古樸的衣帽架,床前有個書桌,總體感覺簡潔舒適。
吳銘到樓下洗個澡回來,發現客廳中間的八仙桌上已經擺上精美的菜肴,還有一瓶產自衢州的名酒“錢江春”。
由于吳銘沒打算把土匪當成自己的職業,不愿意大家叫他四當家或者四哥,最后弟兄們想來想去,得出個折中辦法,不管年齡大小都尊稱吳銘為“銘哥”,孩子們都和雷鵬一樣叫“銘叔”,所以老六稟報完畢恭敬地詢問:“銘哥還有什么吩咐?”
“加兩張椅子,一起喝一杯。”
吳銘說完,走到衣帽鉤牽掛毛巾,自認為是下人身份不敢同桌的兩個弟兄感動不已,另一個剛要開口推辭,就被老六按住了,他知道吳銘的脾氣,雖然面對不熟悉的人說話不多,平時也沒個笑臉,但是重情重義性情寬厚,從來不擺什么架子,但不聽他的話,管你是誰他都不會給你好臉色。
吃飽喝足吆喝一聲,店小二就來收拾,兩位弟兄告辭回到一樓房間,吳銘端著香茶叨著煙,開始詢問兩個洗完澡回來的徒弟,一路上有何感受。
隨著吳銘的問題越問越刁鉆,兩個初次出遠門的小伙子傻了,結結巴巴最后一句也答不上來。
吳銘隨之耐心解釋,諸如“為何我要你們記住城門口的崗哨人數”、“為何要查探客棧所處的街道好方位”、“下去洗澡時應該注意有無后門、更夫、圍墻高度和周邊環境”等等,抓住兩人首次進城的機會向他們灌輸自己的理念,并提出一系列苛刻要求,逐一分析必須遵循的原則。
最后弄得兩個單純的年輕小伙唯唯諾諾,暗自為自己的無知和粗心懊悔不已,一直躺到床上,兩人還睜著只眼睛睡覺。
次日上午一起到前廳用完早點,吳銘三人在兩位弟兄的引領下直接前往縣衙,進入縣衙大院問清民政科的具體方位,吳銘示意大家在院子里等著,獨自一人進入中院,大大方方直奔左廂房第二間科長辦公室。
四十來歲的常山縣民政科長剛到不久,正在享受屬下泡制的好茶,抬起水泡眼看見氣度不凡的年輕人站在門口微微鞠躬,身上的黑色青年裝有些舊,但熨燙得平平整整,筆挺合身,看起來非常順眼。
略微猶豫,科長示意下屬離去,威嚴地向吳銘點頭吩咐:“有事進來說吧。”
吳銘來到辦公桌前,微微鞠躬:“黃科長好!學生是城北毛良塢來的,姓吳,叫吳銘,此前,我們全村已將人員名單、家庭關系和土地情況造冊登記,上呈縣府民政科,今天冒昧而來等消息,實在是打擾了!”
矮胖的黃科長撓撓沒幾根毛的腦袋:“毛良塢?毛良塢?哦、哦!記起來了,前幾天你們村有個姓李的人來過,對吧?哎呀!可憐啊!連年瘟疫,人畜俱亡,毛良塢的民眾苦啊!”
“是,村里人僥幸活下來五分之一,今年才敢召集散落各地的族人回去重建家園,埋葬骸骨祭祀祖墳,學生看到專署刊登的通告之后,詢問村中老人才知道,我們毛良塢自民國以來,就沒進行過人口和土地登記,所以及時提醒村中長輩盡快依法辦理,今天學生再次冒昧前來探聽情況,懇請前輩關照。”吳銘話語非常恭敬。
黃科長做出個恍然狀:“嗯,這事我知道了,不過按照規程,我們民政科還需要派人前去核實的,況且我們民政科人手太少,就連招賢鎮周邊四十二個村子的登記核實工作都沒完成,一時半會兒還輪不到縣域最北面的毛良塢!哈哈,年輕人,這事恐怕還得…。”
黃科長突然停下,緊盯著吳銘飛快放到桌面上黃燦燦的十兩金條,按市值能抵得上四百大洋啊,當下沉默片刻,抬起頭時,臉上全是和藹的笑容:“哎呀!你啊你啊!”
吳銘連忙解釋:“區區禮物,不成敬意,學生這幾天想到省城買條小機輪船回來,也好方便村中父老運送糧食農具,販賣土特產什么的也好改善生活,可如今剿匪戡亂遍及浙贛閩三省,各地政府和軍隊都設立了水陸關卡,就是我們常山城里的軍人也多了起來,學生卻沒辦下身份證明,寸步難行啊!”
黃科長頻頻點頭:“嗯!此事的確耽誤不得,你們村里報上來的有多少人口,多少土地?”
“回前輩,由于連年瘟疫,全村男女老少僅剩下九十六口,土地也只有八百畝。”吳銘回答。
“哎呀!造孽啊!這樣吧,人也不多,我等會兒就吩咐下去,下午四點左右你就可以來領回全村的身份證明了…不過,至于土地嘛,牽涉到重新頒發地契和稽征賦稅等問題,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派人實地勘測,核準之后方可發放地契,你可明白?”黃科長和氣地看著吳銘。
吳銘知趣地鞠躬致謝:“晚輩明白了,應該的,謝謝前輩!”
“哈哈!好,那你下午來吧,我吩咐下面人,你直接到隔壁辦公室的窗口領取證明就行了,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謝謝!前輩工作繁忙,晚輩就不打擾了,再見!”
“好說、好說,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