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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忘了

  念福最愛兩只爪,一是川味泡椒水晶鳳爪,二是她上回做的粵式豉油皇鳳爪。

  豉油皇鳳爪之所以好吃,主要在于它的鳳爪先經過高溫油炸,把雞皮炸起泡來之后,才用雞湯熬制的豉油醬汁,澆在炸好的雞爪上進行蒸制,讓帶著韌勁又起了泡的雞皮充分吸收醬汁的香濃美味,再度松軟下來,這樣才能得出既綿軟又不失口感的美味鳳爪。

  “這醬汁的做法,我只能說個大概,具體如何讓他們家自己研究去。”

  歐陽康一面下筆如飛,一面點頭,“這樣就行了。你倒是說說,那個水晶鳳爪是怎么做的?”聽起來似乎很好吃的樣子。

  念福眼神亮了亮,“要說起泡椒鳳爪,那就是另外一種風格了,爽脆勁辣,如果把豉油鳳爪比作外表嫵媚的溫柔女子,那泡椒鳳爪絕對是外表單純,內里火熱的潑辣妹子。做那個鳳爪其實更簡單,只要把鳳爪洗凈浸出血水,再放入鹽、花椒、生姜的開水里煮一會兒,再撈出來用冷水沖涼,再放進有花椒泡椒的涼開水里泡上半天,然后撈出來,那滋味,又酸又辣,又麻又香…”

  念福說不下去了,狠狠的吞了把口水,無比回味。

  歐陽康受不了了,“那就做一回唄,要什么材料,買!”再貴他也認了,看她說的樣子,一定很好吃。

  可對面的女孩不無遺憾的告訴他,“那泡椒我還真沒見過。倒是從前在懷安鎮時,黃縣丞的夫人那里見了點辣椒,但跟做這個的小米辣還不太一樣,要是哪天能弄到這玩意。我一定做你嘗嘗。”

  可他已經等不了了!歐陽康喉頭滾動一下,急急追問,“那不能有別的材料替代嗎?”

  念福為難的攤手,“要做出正宗的泡椒味,還非得那個小米辣不可。用別的,總感覺不地道了。”

  “那你就做個不地道的先試試唄。”歐陽大少很憂傷,總比把胃口吊一半強啊。

  念福不敢立即答應,“那我明兒去北市找找,看有沒有可以替代的材料。”

  這還差不多。不過歐陽康忽地想起件事來,頗有幾分不好意思的開了口。“今兒蘇先生聽耀祖他們說起那日來家里吃飯的事。表示也要帶朋友來坐坐。我想咱們搬了家。還沒正經擺過酒,不如借這回一并請了吧,只是到時可能得辛苦你了。不過也不用太麻煩。就把你剛才說的什么白玉鳳爪弄些就是。反正咱們就這個條件,也不必大操大辦。”

  有人想來吃白食?念福揚起了小下巴,輕哼了一聲,“想來混飯可以,告訴他們,都得送禮!”

  “這個自然。”歐陽康早想好了,送禮的事就讓關耀祖說去。反正他皮粗肉厚人面廣,這種事不交給他交給誰?再說了,國子監那幫公子哥們一個個非富即貴的,干嘛便宜他們?

  只是既要請客。總得有個象樣地方。

  歐陽康打算借這個機會,把眼下住的這棟二層樓給收拾收拾,從左邊樓梯那兒,單獨砌墻隔出來,樓下做飯廳,樓上做客廳,就顯得獨立又體面了。

  可念福卻不甚贊同,“咱們這棟樓雖是空了些,可將來總有人要來住的。象是新來的仆役,或是做客房什么的,你弄一半去做了客廳,人來人往的不說,若底下吃飯的有人喝多了吐一地,那整層樓都沒法住人了。還有吃飯必有油膩,秋冬還好,等到夏天得有多招蚊蟲?依我說,不如就把前面那所拆了的長廊利用起來,那里原就是用客廳的,地方也夠,也好收拾。到時給我建所大點的廚房,做起事來也便利。”

  歐陽康走到窗前,看著那處被拆掉門窗,只剩屋頂和地基的屋子直皺眉,“你這想法雖然有理,可你瞧那破得,這光換窗戶恐怕就得好幾百兩銀子了,況且一時之間怎么能得?”

  念福倒是有個主意,“不用那么麻煩,你就買幾匹便宜厚實點的布,當作簾子四面一掛,不就行了?再涮個漆粉個墻,若是怕冷,再把咱們新做的火爐搬兩個去,又能費多少錢?”

  歐陽康摸摸下巴,覺得這話很是在理。好吧,這事就交給他了,念福忙一天,也累壞了,歐陽大少體貼的手一揮,讓她回去休息了。

  才要走人,念福忽地頓住腳步,疑惑的問,“我才想著有什么不對勁,你原擺桌上那小熊硯滴呢?”

  這個硯滴自送了歐陽康后,他非常愛惜,一直沒舍得用。直到要去國子監上學,天天要帶套文具走,才把這小熊硯滴取出來,擺在了書桌上。可今兒怎么換成一只粗瓷白盅了?念福相信以歐陽康的細心,斷不至于摔了,難道是那小狼崽子干的好事?

  可這回念福卻是錯怪人家了,那硯滴被歐陽康收起來了,至于原因么?咳咳,有些不方便說。

  含糊找個借口把念福打發了,歐陽大少卻只覺得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在他表示收下莊瑾之后,莊瑾猶豫了下,指著桌上那只小熊硯滴問,“可否問一句,這只硯滴底下,可有木子山人四字?”

  木子山人?不是李山人?

  看著歐陽康這副表情,莊瑾默了默,斟酌著措辭告訴他,“木子山人乃是前朝咸通年間的瓷器大家,也是位名士,因好燒造,他自己弄了個窯,專門做些文房用具。這只小熊硯滴造型生動自然,包漿肥厚,開片自然,一看就不是凡品。如果真有這個落款,必是木子山人的真品無疑。”

  頓了頓,他才告訴歐陽康,“家祖一生除了酷愛讀書,還酷愛收藏,我家曾有只魚形硯臺。似與這硯滴曾是一對,只不知如今流落何方。”

  看看他滿眼的憐愛與暴殄天物的心痛,歐陽大少瞪大眼睛再看著桌上這只憨態可掬的小熊,忍了半天才把這貨到底值多少錢的話給咽了回去。只是轉手就把這只小熊收拾干凈嚴嚴實實的包好收起。特特鎖在箱子里,這才略略安心。

  他不是有心瞞著念福,只是也不太敢輕信莊瑾,想等到日后尋個明白人打聽了那只硯滴的底細,問明白身價幾何,再給念福一個驚喜。

  咳咳,對于他們這樣的外行人來說,什么木子李子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價錢!不過就算這只小熊確實值很多錢,歐陽康也沒打算賣了這貨。這可是念福送他的第一件禮物。多少錢他也不會賣的。

  歐陽康在屋那頭尋了莊瑾來商量裝修請客事宜。念福回房。兩個新來的小丫頭來求她賜名。

  念福本覺不必這么麻煩,原來叫什么現在還叫什么不完了?可兩個小丫頭卻含淚跪下了,“我們好不容易才離了官奴所。求姑娘可憐可憐,別嫌棄我們。有什么不會,請姑娘盡管責罰,我們一定會用心學的!”

  呃…念福忽地想起這時代民情不同,奴婢到了新主子家,重新命名就相當于重定義身份,表示主人對奴婢的接受和承可,只有那種準備隨時轉賣或送人的才會允許保有從前的名字。

  鬧了個誤會,念福挺不好意思的,把人叫起來。和氣的道,“我不是嫌棄你們,只是我怕起不好,惹人笑話。”

  這兩個丫頭雖然出身不凡,但卻是年紀小小就國破家亡了的。在官奴所里受盡打罵,早失了官家小姐的排場和氣度,非常老實聽話。聽了忙道,“姑娘說笑了,大少爺說過,以后您就是我們的主子,哪怕您叫我們阿貓阿狗,我們也是開心的。”

  既如此,那念福就給她們賜名了。她不知誰是五品誰是六品官家的小姐,隨意那個稍矮些,長得明媚討喜的道,“那你以后就叫小舞了。”又望著旁邊那個高挑俏麗些的,“你就叫小柳,如何?”

  二個小丫頭終于破涕為笑,清脆甜美的應下,忙不迭的伺候她洗漱歇息。被這樣服侍著,念福還真有些不習慣。

  再想想自己那個下落不明的老爹,她突然又沒有那么討厭了。如果那個叫沐紹勤的家伙當真傻乎乎的把她們母女帶在一起,如今的她是不是也在做著小舞小柳的事?

  這樣看來,那個爹似乎也做了一件好事。

  算了,不想了,睡覺睡覺。

  忙了一天,念福很快就進入了夢鄉,把一件很要緊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而有人沒忘。

  在陸府,有人深夜還沒睡,正孜孜不倦的制作著一份和念福一模一樣的水晶卷。

  陸文氏不放心的走來瞧瞧,“瀅兒,都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睡?”

  陸瀅頭也不抬的答,“沒事的,娘。我弄完這一份就睡了。”

  看女兒忙碌的身影,陸文氏幫不上忙,只好表達下自己的關心,問了句,“你那個內賊查出來沒有?”

  “沒有。”終于大功告成,陸瀅直起酸痛的腰,拿筷子拈了一口試過,半晌,臉上的表情放松下來。

  陸文氏知道,這是女兒對自己的菜表示滿意時才有的表情,也松了口氣,便想多追問幾句,“那找不出內賊,往后再有人偷你的方子怎么辦?”

  陸瀅回過神來,心情放松的道,“我身邊用的都是老人了,斷不至于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出賣我,或許真是那姐兒自己研制的也不一定。況且,她做這米漿皮所用的工具確實是我想不出來的。”

  陸文氏有點緊張了,“那個姐兒真這么有本事?”

  陸瀅卻自信的一笑,放下手中的筷子,“她就算有點本事,也是賣弄小巧,還不配做我的對手。娘你就別擔心了,快去歇著吧。”

  陸文氏滿是驕傲的看著女兒,“我家阿瀅當然是最好的,不過后兒去赴歐陽家的宴會,你可別忘了。”

  “好的,我不會忘的,不過我要先出去辦點事,忙完了就來。”

  送了母親回房,陸瀅也休息了,心中充滿的是必勝的信念。卻不知那個對手,早已把她忘得干干凈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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