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層帶著一道道金色光絲的血色光幕只是閃了幾閃,已然沒入戰舟之中不見。
戰舟卻如同受到了刺激一般,一陣陣劇烈漲縮,青光、血光在舟身之上相互交錯,一片片銀色符文翩翩起舞,緊緊束縛住戰舟的五色光網也跟著一陣陣劇烈漲縮,嗡嗡的響聲越來越大。
范穰面色一沉,再次沖著戰舟接連噴出數口精血,雙手掐決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一道道赤中帶青的光焰從上下翻飛的指尖之中飛出,沒入戰舟之內,戰舟卻依然桀驁不馴地顫動個不停,若非被五色光網牢牢束縛,只怕已經脫困離開。
一道道強大的風靈力從舟身之中沖出,化作一枚枚尺許長短的青蒙蒙風刃,向著四周漫無目的地擊打而去,整個大廳之內到處都是青光閃爍,轟然作響聲不絕于耳。
這些風刃中透出的力道堪比元嬰后期修士的攻擊,雖對大廳四周堅硬異常的玄冥石造不成任何傷害,卻引得剛剛關閉的一處處禁制法陣再次開啟了起來,大廳之內到處都是靈光閃爍。
水生暗自詫異,看來,這戰舟的靈性不低,只怕范穰在前期祭煉之時加入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心隨意動,一團淡金色光華從體內飛出,化作一個橢圓形的護體光罩,把全身上下都包裹了進去,一枚枚風刃撞在光罩之上,紛紛潰散,光罩一陣陣微微顫動。
范穰左手袍袖一抖,一道烏光從袖中飛出,圍著戰舟盤旋了數周之后,化作一只尺許長短的漆黑小葫蘆,右手沖著葫蘆一指點去,“砰”的一聲,葫蘆口大開,飛出一團血色光華,把戰舟整個裹了起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頓時彌漫在整個大廳之內。
葫蘆之中也不知道收藏了多少血水,這些血水竟然是聚而不散,片刻之后,戰舟已被一個大大的血色光繭罩在了其內。刺目青光完全被遮蔽了下來,四溢的強大風靈力頓時被這濃稠的暗紅色血繭給束縛在了中間,戰舟漲縮的速度越來越慢。這血繭之中赫然還有一道道淡銀色的光絲竄來竄去,扭曲彎幻著聚成一枚枚銀色符文,閃爍不定。
水生嘴角邊不由浮出一絲苦笑,這哪里是滴血認主這么簡單,只怕是一種聞所未聞的另類血祭,這血水顯然也是范穰精心祭煉過,難道說,下一步。范穰還要在這戰舟之中融入妖鬼精魂,弄出個操舟的器靈出來?
范穰雙手中擊出的法決越來越慢,神情卻越來越是凝重,雙目緊緊盯著血繭。
一柱香的時間過后,血繭中的戰舟終于完全停止了漲縮。大廳之內重新變得風平浪靜,血繭的顏色也越來越淡,一縷縷青色光影再次透了出來,戰舟的影子在血繭中若隱若現,戰舟上方,卻浮出一只血紅色的小小猛禽虛影,看這猛禽的模樣。似乎和水生昔日的那只坐騎青光雕有著幾分相似,妖目以及腳爪卻是銀光燦燦。
看來,葫蘆中噴出的血水只怕是從一只妖禽體內得來。
果然,范穰再次祭出了一只半尺來高的血色小瓶,小瓶之中封印的正是一只被一團血色光影裹在正中的青色小雕,小雕方一出現在大廳之內。雙目頓時一亮,沖著戰舟上方飛撲而出,血光一閃,和戰舟上方的血紅色妖禽虛影瞬間融為一體。
大廳之內的空間頓時一陣劇烈波動,妖禽的身軀忽地一下漲至三尺之長。昴出一聲響亮的啼鳴,展翅欲飛。
范穰冷哼一聲,左手一伸,一指點向眉心正中,嗡的一聲,一道筷子般粗細仿若透明般的神念光柱從眉心之間飛出,一閃,沒入妖禽體內而去,妖禽周身上下頓時浮出一道道纖細的白色光絲,飛快地化作一張白色光網,把妖禽牢牢束縛在了光網之上,片刻過后,妖禽雙目之中的神采已經黯淡了下來,翅翼越是掙扎就被束縛的越緊。
一道道青色光絲從戰舟之中飛出,同樣纏繞在妖禽的身軀之上,用力收緊。
哀鳴聲中,妖禽的身軀在青光的切割之下,無奈地潰散開來,化作青、紅兩色光點沒入戰舟之內不見,下一刻,戰舟左側舟體之上亮起一團刺目的血色光華,一顫一顫之間,幻化成一只血紅色小雕的虛影。
就在水生以為戰舟融靈成功,將要被徹底認主之時,舟身之上的小雕虛影卻是一陣模糊不清,扭曲變幻著化作一只尺許來高渾身血紅背生雙翼的猿猴狀怪物,嘴巴尖尖,雙眼暴突,昴出一聲高亢刺耳的猿啼。
伴隨著這聲猿啼,一股狂暴的空間靈力從戰舟之中沖天而起,向著四周飛速擴散,整個大廳之內的禁制靈光一陣陣閃爍不定。
“繃!繃!繃!”的響聲中,束縛在戰舟四周的一根根茶杯般粗細的五色光柱紛紛斷裂。
與此同時,戰舟之中沖出一團炫目的青光,如同有靈性一般,迅速脫離大陣的束縛,向著幽深的長長通道遁去,其速如電,只看到青影閃過,刷地一下,已是到了一千多丈開外。
“該死,這九幽冥猿的殘魂從何而來?”
范穰面色大變,失聲驚叫,抬腿追了過去,右手向前隨意一伸,一只赤焰閃爍的光影大手隔著數千丈距離在飛舟前方一閃而出,向著下方飛遁的飛舟一把抓了過去,隨著光影大手的壓下,整個通道之內的空間瞬間凝固。
正在逃遁的戰舟不由得一滯,停了下來,舟身青光大放,一陣扭曲變幻,化作一只五六尺高的青猿,口中獠牙畢露,亮銀色的目光中沖滿了暴戾之意,一只生滿長毛的粗壯猿臂向著頭頂之上奮力擊出一拳,撞向那只赤焰閃爍的光影大手。
“轟隆”一聲巨響,拳影掌影同時潰散開來,那道束縛住青猿的強大威壓頓時消失一空,青猿雙翼用力一扇,背后狂風大作,化作一道青光再一次向前遁去。
只可惜,范穰已經追了過來,一只赤焰閃爍的大手再一次出現在青猿頭頂之上。一把抓住了青猿的脖頸。
這只大手如同鋼鐵鑄造一般,牢靠結實,任憑那只青猿如何奮力掙脫,也是無法逃離。一團團烈焰從掌心之中噴涌而出,把青猿從頭到腳給罩在了其內,噼啪燃燒,青猿的身軀一陣陣扭曲變幻,再次恢復了原狀,變成了一條青光閃爍的飛舟。
飛舟左側舟體之上的那團刺目紅光,時而幻化成一只小小血雕,時而幻化成一只血猿,仿佛這兩具神魂已經融合在了一起,正在相互奪舍一般。
異變突生。聽到猿啼,再看清血猿的長相,水生頓時明白,當日和金蝠王融為一體的九幽冥猿殘魂,在自己擊殺金蝠王后并沒有徹底隕落。而是暗藏在了金蝠王的法軀之中。
不愧是幽都之內兇名昭著的兇靈,在玄冥寒炎和范穰的本命真火持續鍛燒之下,這一縷殘魂非但沒有滅絕,反而借助著范穰祭出的妖禽精血復活,而且巧妙地融入到了戰舟之中,以戰舟做起了法軀,雖沒有強大到從戰舟中竄出來奪舍范穰和水生的地步。卻也麻煩不小。
熊熊烈焰把戰舟罩在其內,這九幽冥猿的殘魂卻是絲毫不受影響,照此下去,那只妖禽的神魂只怕會被其吞噬一空。
范穰面色鐵青,心中一陣陣后悔,早知如此。直接滴血認主就是,何必畫蛇添足地想要在戰舟之中融入一具器靈,此時,想要把這九幽冥猿的殘魂和這只猛禽的魂魄分離并逐出戰舟,可謂是麻煩之極。即使能夠強行逐出,戰舟的靈性也會有所下降。
沉默了半響,突然扭頭望向水生,說道:“周小子,這九幽冥猿的殘魂從何而來?”
水生摸了摸鼻子,滿臉尷尬地苦笑道:“不瞞前輩,這縷殘魂應該和金蝠王的那具有關,當日和金蝠王意外相遇之時,此獠曾經祭出過一只九幽......沒想到竟然殺不死它!”
對于這縷殘魂的來厲,水生倒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當然,至于金蝠王為什么會去找自己麻煩,卻是隨口帶了過去。
“這么說來,這縷殘魂在道友手中之時,竟是不敢出來作祟,看來,老夫只怕還需要道友相助一臂!”
范穰半信半疑地說道,身影一動,赤焰閃過,隔著千余丈的距離,如同瞬移一般出現在了水生面前不遠處,一只仿如銅鑄般的黃澄澄大手,牢牢抓在戰舟舟頭甲板之上,一刻也不愿放松。
水生也不客氣,左手一抬,按在了戰舟另一側,法力噴涌而出,一聲霹靂過后,一道道銀色電弧在戰舟之上跳動不停,赤焰、青光瞬間潰散,戰舟左側的那團血色光影在雷光的轟擊之下,再一次暗淡了幾分,卻依然沒有潰散的模樣,形態飛快地在血猿和妖禽之間變幻。
受到雷電攻擊,范穰同樣是大為吃不消,護體神光潰散消失,身軀一陣陣微微顫抖,牙關緊咬,面色青紅不定,沉吟了片刻,干脆放手松開了顫抖不停的戰舟,一任水生施法。
長達半個多月的連續祭煉,一邊要抵御玄冥寒炎的奇寒之力,一邊又要費心煉制戰舟,尤其是這最后的階段,又是為戰舟塑形,又是在戰舟之中添加傳送法陣,范穰可謂是身心俱疲,此時,再也經不起折騰,趁此間隙,飛快地取出一只青玉小瓶,倒出幾顆赤紅色丹藥拋入口中。
雷電“噼啪”作響,混和著猿啼雕鳴,響徹大廳!
那團血色光影在雷光持續不斷的轟擊之下越來越是黯淡,戰舟之中的風靈力卻被激發了開來,刺目青光和銀色電弧交織在一起,“嗤嗤”作響,一側舟頭之上小小法陣中七顆藍色晶石也跟著噴出一道道光華,法陣緩緩啟動開來,一股沛然的空間靈力頓時向著四周飛速擴散,似圖把環繞在戰舟之外的銀色雷光給驅散開來。
水生面色一沉,冷哼一聲,一團五色光影夾雜在銀色雷光之中沖出,兜頭蓋腦地把戰舟裹在了正中,瞬間形成一張五色光網,硬生生把風靈力和空間靈力全部壓制了回去。
就在此時,刺耳的猿啼聲響起,戰舟中那團猿猴狀血色光影揮動著手腳,似乎要掙脫戰舟的束縛,自行沖出,一股狂暴的靈力沖天而起,覆蓋在戰舟之外的五色光網如同吹氣一般飛速鼓成一個十幾丈寬闊的泡泡,戰舟再一次飛速漲縮起來!
“周小子,快快住手,你要毀了這戰舟嗎?”
眼看著這股狂暴的靈力就要失控,范穰不由失聲驚叫。
聽聞此言,水生掌心之中噴出的五色光華和銀色雷光嘎然而止。
少了這股強大的威壓束縛,戰舟突然間青光大放,那團血色光影也扭曲變幻著越來越是清晰,一對綠幽幽的猿目望向水生,嘴角邊浮出一絲戲肆之色。
水生嘴角邊同樣浮出一絲淡若不見的譏笑,按在戰舟邊緣的手掌中突然間沖出一團白色光影,“滋滋啦啦”的響聲中,整個戰舟之上飛快地結出一層雪白的冰霜,片刻過后,戰舟已變成了一塊白中透青的堅冰,散發出絲絲寒意,那團血色光影頓時凝固在了戰舟之中,再也無法動彈分毫,就連戰舟之中強大的風靈力似乎也被這堅冰給封印了起來,無法透出一絲來。
煞雷、般若神光這兩大殺手接連對這縷殘魂不起作用,毫無疑問,這縷殘魂跟在水生身邊十幾年沒有暴起作亂,只怕正是在畏懼水生體內天罡煞氣中蘊含的陰寒之力。
望著眼前靜靜懸浮在空中的“冰塊”,范穰暗自松了一口氣,望向水生的目光中卻隱隱透出一絲戒備和驚詫之色,雖說這件戰舟法寶沒有徹底認主,法寶之中蘊含的強大靈力卻是無可置疑,水生能夠憑借體內冰寒真氣把其瞬間封印,這種神通絕不是一般修士可以做到。
“幸不辱命!接下來前輩準備如何把這縷殘魂給驅逐出戰舟?”
水生緩緩松開按在冰塊上的手掌,沖著范穰淡淡一笑。
范穰伸出大手搔了搔頭皮,苦笑道:“這九幽冥猿乃是一種生在九幽冥河之中的絕世兇鬼,而老夫用來為飛舟融靈的那只穿云雕,同樣喜好在九幽冥河之中捕殺妖鬼兇魄,這二者的神魂如今融合在一起,想要用滅殺普通厲魂的辦法來對付,根本沒有多大用處,你也試過了,就連雷電之力都拿它沒用,當然,對付這種兇魂,可以用......”
話未說完,一道年輕男子的聲音卻隔著洞府之中的重重禁制遙遙傳了過來:“范師兄,小弟琴心這廂有禮了,帝尊大人有令,請范師兄到殿內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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