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為了擺脫“好奇寶寶”這個聽上去就不怎么樣的稱號,慕錦一路上都憋著沒有說話。他不說話,胡高自然也不會說話,胡高心中已經有了捉弄慕錦的意思,他就要看看慕錦到底能忍到幾時。
一行人走出四五里地,慕錦終于是忍不下住了。
“胡高兄弟,我們這是去哪兒?這個方向好像不是龍尾堡吧?”
按照慕錦的猜想,胡高身體恢復并且實力大增之后,按理而言應該是立刻去打龍尾堡那群“肥羊”的主意,沒想到胡高竟然朝著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在前進。
“這個方向確實不是龍尾堡。”胡高給了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
“那群‘肥羊’你不打算讓他們放放血了?”慕錦疑惑道。
“不了,我現在對他們已經沒有興趣了。”
胡高這句是大實話,得到來自傳承之門的傳承后,胡高現在的眼界已經完全不同。現在的他,有太多的消息需要去證實,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每一件關系著他自己,更關系著整個狐族,甚至是整個獸族。
人很多時候之所以做出一些看似愚蠢而無意義的事情,并非是因為他真的智商不夠用,而是因為他所見有限。了解的事情少、眼界狹窄,思考問題和行為做事的深度自然也深不到哪里去。
一個普通人通過一場簡單的穿越就變成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睿智而勇武的超人,這種故事,在任何一個世界都是不可能存在的。
在圖騰大陸經歷過這么多過去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再了解過傳承之門中那些的知識和秘辛之后,胡高看事情的高度和思考的深度才終于變得不可同日而語。
現在的胡高,大概才是胡家、狐族所期待的那位傳承者…
老實說,對胡高而言,傳承之門的經歷并不能算是一場愉快的經歷。原本看似簡單的事情,在經歷過這一遭之后,變得很麻煩、非常麻煩。
但是,事情麻煩并不代表胡高不會去做!
胡高自認不是一個偉大的人。在穿越前,他雖然是個搞動物研究的研究僧,但他和大多數怕麻煩的宅男其實沒什么區別。學業上,他更像是一只戳一次跳一下的懶蛤蟆,多數時間里,他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混日子等死,得過且過。
即便如此,胡高并非沒有自己的原則和堅持。
用胡高一直很喜歡的一句話來說——“小人物也有自己的尊嚴和堅持!”
就像他曾經為了爭一口氣怒考幾年考上研究生一樣,就像他現在因為已經擺脫不了的羈絆而堅定地繼承了來自狐族的傳承一般。
不管是為了他自己的性命,為了現在流在他體內的血,還是為了胡無雙、胡彩飄這些已經和他有了親密關系的女人,關于狐族、獸族的這些麻煩事兒,他都不會逃避!
胡高的實話在慕錦看來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了!
全程參與了胡高整個“拍賣場拉仇恨”計劃的慕錦當然最清楚胡高對于從別人口袋里收刮油膏有著多么大的興趣。現在胡高說什么?他放棄了?他對那些事情沒興趣?
如果不是妹妹慕卓衣在旁邊,慕錦幾乎都要不顧形象地咆哮了。
你特么這是在逗我嗎?要讓我相信你會對肥羊沒興趣,我寧愿相信母豬會上樹!你要是對龍尾堡的那些肥羊沒興趣,那你在拍賣場那些舉動又是為什么?小孩子玩過家家嗎?!
看到慕錦臉上那副想要咆哮卻苦苦忍住的便秘表情,胡高有些忍俊不禁,“好心好意”地為慕錦解釋道:“之所以對他們沒有了興趣,是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待辦。而且,現在我還想明白了另外一個事情…有人專程在龍甲山脈中建立供人類強者進行補給的龍首、龍鱗、龍尾三堡并提供保護,有人專程建立晶方閣、提供在強者間流通的金色和銀色兩種晶方,你真當有能力做到這種事情的人或者組織是在做慈善嗎?我看上的肥羊,同樣是他們看上的蛋糕,現在的我可沒那么好的牙口去他們的蛋糕上啃下一口。”
聽到胡高這番話,慕錦恍然,低頭若有所思。
一旁一直很少說話的花榮此時忽然低聲插話:“大哥,我從小在龍尾堡長大,從來沒有見過人對龍尾堡中的居住者不利。我不是想要質疑大哥,但這件事是不是大哥你想太多了些。”
“我的傻兄弟啊!”胡高敲了一下花榮的腦袋,語重心長道,“你把事情看的太簡單了。‘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你聽過嗎?真正做大事的人,所看的,都不是眼前的一時利益。不論是龍首、龍鱗、龍尾三堡的建立還是晶方閣的存在,都是為了他們的一場大計啊…他們總是善于進行長遠的謀劃,直到時機成熟,才會露出他們的鋒芒和爪牙,就好像那個時候一樣…”
花榮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慕錦比花榮想得要多一些,在胡高的話里聽出了些別的東西,追問道:“那個時候?他們?胡高兄弟你知道建立龍首、龍鱗、龍尾三堡和晶方閣的人是誰?”
胡高轉過頭,看向慕錦,非常和善地一笑:“‘好奇寶寶’,你還想聽一次那句話嗎?”
“得了,我不問了,放棄了。”慕錦一下子變得像是只斗敗了的公雞,蔫了,“你總得告訴我現在我們去哪兒吧?最初你說你要去王城,但現在我們前進的方向好像和王城的方向偏離了不少吧?”
“清元礦脈。”這次胡高倒是沒有賣關子。
“清元礦脈?!”慕錦聳然動容,“你是寧城胡家的人?!怪不得!怪不得你會認識朗爭而且還和他有仇!怪不得你殺了朗爭的手下還能一副殺得好的表情,根本不把朗家放在眼里。我真蠢!居然沒有從你的姓上面反應過來你是寧城胡家的人!”
寧城胡家和越城朗家是世仇,這件事不論是寧城的人還是越城的人都一清二楚。身為越城慕家的人,慕錦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現在反應過來也不算慢。走吧!我們去清元礦脈。在那之前…慕錦你有興趣代我走一趟越城嗎?”
“越城?讓我現在回越城?這會很危險的。”慕錦有些遲疑。
“如果你愿意將你這身紅得像團火的外衣換成一件樸素點的麻布衫,我保證,你的危險至少會降低一半。”胡高笑道。
“換衣服可以,但總得給我一個回去的理由吧?在家破人亡的那一刻,我便發誓,如果不能消滅朗家為親人們報仇,我寧死也不會回越城!”
“哦?是嗎?那這件事你一定會更有興趣的,路上邊走邊聽我說吧…”
在距離龍甲山脈幾千上萬里之外,遠出龍華國國界的一片群山之間,有一片生靈罕至的幽暗密林。密林中心,波瀾不興的暗夜之湖好似完璧的處子,安靜,不見一絲瑕疵。
烈日當空,卻沒有一縷投射在這片湖水之上,暗夜之湖,正是無盡的暗夜。
如此人間絕境,當然不會缺乏游覽者,但從來沒有任何一位游覽者跳入過這片平靜的湖水。也許正是因為這湖光太過完美,以致于沒有任何人愿意去將這寧靜的美打碎。
若是有人真的跳入了水中,他就會發現,在暗夜之湖中心處的湖底,有著一塊明顯松動過的土地,和湖底其它地方形成強烈的反差。
若是這人的探究欲再強一點,他便會發現,這塊松動過的土地下面,有一道石門,石門后是一條人為挖掘的通道,直通往更深處的密室。
幽暗的密室中,燭光搖曳,映照出坐在密室中心的那一身紫衣的完美身影。即使只有一縷燭光,依然無法隱藏那紫衣之下驚心動魄的魅力。
“阿彩,‘暗夜之禮’還有七天就會完成了。”一個平靜中不掩蒼老的聲音忽然從密室邊緣的黑暗處傳來。
“恩。”密室中心的紫衣簡單地應了一聲。
“寧城那夜的劇變,確實出乎預料,你原本的實力已不足以支撐你繼續進行任務。‘暗夜之禮’能幫你徹底打開被封印的力量,并幫助你日后的修煉。回去后,須時刻銘記你的任務。”
“是,師尊。”紫衣的聲音依然平靜,“胡家在那場災難后,已經死傷殆盡,任務真的還有繼續的必要嗎?”
“狐族的底蘊,比你想象中要深得多,切莫小看了狐族…想要將他們的余孽一網打盡,并沒有那么容易。茍且偷生,這種事情,他們從數千年前就很擅長。包括那狼族,也是同樣。狼族…就讓那些蠢狼在勝利中暫時笑一會兒吧,狐族之后,就輪到他們了…繼續跟在那名狐族的傳承者的身邊,隨機應變。”黑暗中的聲音充滿了上位者生殺予奪的威嚴。
“是…”
“你的‘是’中帶有遲疑,阿彩,切莫忘記你那因胡家而慘死的母親。”
“弟子從不曾忘記。”
“那就好…阿彩,從你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你體內似乎多了什么本不屬于你的東西,那是什么?”
平靜的聲音往往最令人膽寒,這個自黑暗中傳來的聲音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是…是血奴誓約的效力。”
“血奴誓約…當初我確實告知過你,讓你佯裝被迫與那人簽訂血奴誓約,再以我傳授給你的秘法壓制血奴誓約對你造成的影響。你沒能完全壓制下去嗎?也罷,留下些許效力,能讓他更信任你。阿彩你專心承接‘暗夜之禮’吧,我先離開了…”
“恭送師尊。”
時間在沉默中過去了半個時辰有余,密室中心一襲紫衣的身影確定自己的師尊確實是走了,幽幽地嘆了口氣,取出一條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熊皮毯,溫柔地撫摸著上面那一處處因粗糙的加工手藝而留下的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