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大,卻攔不住存心偷聽的段梓易。
聽得兩人道別,聽著秋兒的腳步聲響起,段梓易偷偷開了一條門縫,看著在月色下移動的人。
如水的月光灑在人身上,給人暈染上一層銀色,讓本就溫柔的秋兒此時看來更柔和幾分,落在段梓易眼里便是美不勝收的景色。
要不是自制力算好,段梓易真想不管不顧的沖出去用力抱著月色下的人,告訴她他整顆心都在為她顫抖,告訴她他有多高興能擁有她。
沒關系,再等等,待兩人成親后,他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段梓易在心里這般安慰自己。
三更時分,姜濤悄無聲息的推開了主子的房門。
“王爺。”
段梓易今天太興奮了,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沒有半點睡意,在姜濤落在院中的時候就坐了起來。
“免禮,你來得正好,我有事吩咐你去辦。”
“是,王爺請示下。”
“秋兒答應我的求親了,我沒其他長輩,具體要置辦些什么也不甚懂,你給陽老去封信,讓他幫著準備,另外,周邊買下來的宅子你找人好好拾整拾整,該打通的地方打通,等收拾好了安排一批人住進去,我不想以后他們對秋兒有任何不敬,你交待下去,若是以后犯到我手里,絕不輕饒。”
“是。”姜濤為這喜事愣了下神,反應過來后忙道賀。“恭喜王爺達成所愿。”
自懂事以來就學會玩心眼的四王爺此時哪還有半點平時不動聲色的模樣,那臉上的笑意實在是壓都壓不住。
夏小姐在王爺心里有多重的份量,姜濤此時有了更深的了解,打定主意以后待夏小姐要像待王爺一樣恭敬,“王爺可還有其他吩咐。”
“我現在腦子不太管用,過了今天再說。”段梓易半點不因為自己現在的傻樣不好意思,反倒像是在炫耀,“對了,章家可有動靜?”
“屬下前來就是要稟告您此事,章澤天親自往會亭來了。算著時辰應該在明天上午到。”
“親自來的?一個人?”
“帶著管家一起。據在章家的探子傳來的消息,章俏兒本來也想來的,被齊振聲勸了回去。”
這兩個人,還真是不安好心。段梓易好心情打了折扣。心里冷哼。真以為章澤天出馬秋兒就一定會跟著回去?秋兒心軟好欺負,他可不。
除非秋兒心甘情愿,否則章澤天休想如愿。
以他對秋兒的了解。秋兒是絕不會跟章澤天回去的,秋兒早不將章家當家了,更不會認一個殺母仇人為父。
秋兒的狠,全在內里。
“明天你想辦法拖住章澤天,不要讓他上午有時間過來,秋兒的大舅明天會走,不能讓兩人碰上。”
“是。”
“還有沒有其他事?”
“是,上都傳來消息,三王爺最寵愛的第二子被曝出并非他親生,他為此大怒,一劍斬殺了母子二人,后又查明那是他的親生子,三王爺當場便暈了過去,皇宮一片混亂。”
一個這么簡單粗暴的計謀都看不出來,就三哥那腦子還想坐穩皇位?怪不得秋兒會說梁國要亡國了。
“誰的手筆?”
“屬下在等上都的人查出確切消息。”
“查明白了立刻來告訴我。”
“是。”
“邊境情況如何?”
“梁國和周邊兩國還算安穩,反倒是燕國和吳國邊境起了摩擦,現在看著還好,但是若不調停,怕是…”
“看緊些,多派些人馬出去打探消息,梁國上都不穩,邊境不可能穩,如果真的那么穩才更顯詭異。”
姜濤額上冒出冷汗,“屬下疏忽,請王爺恕罪。”
“起來,盡快查清楚。”
“是。”
“沒其他事的話就離開吧,對了,替我備幾份厚禮,明天要給秋兒舅舅的。”
“是,屬下告退。”
秋兒終于是他的了啊,段梓易笑著躺回床上,帶著滿臉笑意閉上眼,只愿秋兒能入他夢中。
次日用過早飯后,夏叢果然提及小定之事,并按下郭念安不讓他去學堂。
“我今兒就準備回去,你們兩人這么不明不白的同住一屋檐下終是不好,趁著我在便小定了吧,這段日子我都是查過的,沒有忌諱,鄭公子覺得如何?”
“您叫我一聲梓易即可,小定之事我當然是求之不得的,只是時間倉促,我準備的不是很周全,能否請您稍等一下?”
“時辰還早,我等得。”
返身回屋,將放在枕頭底下的玉佩拿在手里,段梓易沒作任何停留。
昨晚聽到兩人的談話后他就將自己隨身帶著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刨除不合適的,zuihou選定一個碧綠的玉佩。
這玉佩還是娘留給他的遺物,他擔心有失,從不掛在腰上,而是貼身藏著。
這玉佩一眼看著很普通,就是規規矩矩的原形上面雕有一個葫蘆,葫蘆嘴上的塞子微微突起。
段梓易手按在那個突起上,玉佩一分為二,處于正中間的葫蘆也一分為二。
將其中一半遞到秋兒手里,段梓易道:“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天下獨此一個。”
夏含秋接過來,輕輕恩了一聲給他回應,卻并不抬頭。
段梓易看向夏叢,“大舅覺得用這個可行?”
“很好。”夏叢是見過好東西的,此時也覺出這玉佩的珍稀之處,“那這就算是小定了,梓易,我不怪你隱瞞身份,但是你得答應我好好待秋兒,她這些年過得不易,還有章家隨時準備跳出來找她麻煩,你得護著她。”
“大舅放心,我待秋兒之心天地可鑒,定不讓秋兒有一點點傷心。”
“記得你今日之言就好。”夏叢同樣是男人,對男人隨口而出的話并不真的那么相信,只是就如秋兒需要一個承諾才愿點頭一樣,他也需要一個承諾讓他心安,對這鄭梓易,不管是秋兒還是他,都不那么信任。
姐姐終于許了人家,郭念安一邊替姐姐高興,一邊為姐姐擔憂,先生是王爺啊,那姐姐以后不就是王妃了?
可段柏瑜還是皇子呢,現在不也躲在他家,姐姐以后該不會也需要這么躲躲藏藏吧。
“念安,以后你就不能叫先生,要叫姐夫了。”
把心里的擔心壓下,郭念安看向段梓易,“先生,我要叫姐夫嗎?”
段梓易笑容滿臉的點頭,從一開始他就等著這聲稱呼了!
“姐夫。”
“恩。”叫的人還沒應的人大聲,“以后每晚還是要來我那里,該學的東西不能斷。”
“是。”
夏含秋笑眼看著,玉佩緊緊攢在手心,用的力太大,手掌都有些疼,可她卻沒有放松力道,疼痛能讓她覺得踏實。
“我就不耽擱時間了,去趟城主府后就回澄陽。”
幾人跟著起身,“我們送您。”
夏叢沒有拒絕,拍了拍郭念安的肩膀感嘆道:“你們都是好樣的,不要總記著之前的苦難,那也是一種難得的經歷,雖然不那么讓你高興,卻能讓你成長,你們現在就很好,以后會更haode。”
“是,大舅。”
伏睿和夫人接到通傳時都有些吃驚,他們以為那甥舅幾人難得相見,應該會多住上幾天,沒想到居然就住了一個晚上。
“幸好回禮我早就準備好了,柳娘,你再去替我數一數,看有沒有缺什么。”
“是。”
“荷葉,你去請小姐出來見禮,好好替她收拾收拾,用心些,不要失禮。”
“是。”
夫妻兩人匆匆迎出去,伏睿看四王爺也在,還一副自家人的態度,心里就有了底。
一坐下伏睿便問,“親家大伯,怎么不多住上幾日?家中有事?”
“是有些事要處理,不瞞兩位,就在今日秋兒和鄭公子下了小定了,有些事得準備起來,我就不在會亭多呆了,秋兒姐弟以前承您二位關照,夏家感激不盡。”
這話就算真說,也該由章家人來開這個口,可現在卻是含秋的舅舅如此說,伏夫人頓時更加覺得這夏家重情重義,雖然身份上低些,女兒嫁進這樣的家庭卻定然要和樂許多。
“親家大伯不用這么客氣,含秋是個招人疼的好孩子,念安有心氣有本事,我倒希望他們有事能和我們說,可他們姐弟都硬氣,什么事都自己解決了,沒見過這么爭氣的兩個孩子。”
聽得出伏夫人這話說得真心實意,夏叢心里高興,臉上笑意更甚,“窮孩子早當家,受過苦的孩子也要知事得早些,我惟愿他們以后都能有所成就方對得起吃過的那些苦。”
“一定錯不了。”
伏睿說著話邊看向四王爺身邊的夏含秋,一個都成王妃了,王妃的弟弟還差得了?
若是郭念安不爭氣也就算了,爛泥扶不上墻,可他偏偏還是個極聰明的,再加上父母的深仇大恨督促著他,到時四王爺再扶上一扶,怕是上都的貴族都不能與之并肩。
他始終相信,四王爺若是有心,皇位上那位根本不是對手,現在四王爺不知為何偏安于會亭,一副完全不想與之相爭的姿態,要是皇位上那位放任他可能什么事都不會有,但是,可能嗎?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