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起,靜謐的河岸邊,升起一團耀眼的篝火。
蕭凡和褚九相鄰而坐。
褚九用一柄鋒利的小劍,慢慢切割著獸腿上烤得焦黃噴香的烤肉,然后用油乎乎的大手抓起來,毫不雅觀地放進嘴里,大嚼起來。
如果有其他修士在這里,一定會大驚失色,將眼珠子都瞪出來,因為褚九用來割肉的小劍,靈氣盎然,竟然是他自己的本命法寶。換任何一名其他修士,對自己的本命法寶一定是愛護有加,平日里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祭煉一番,以便進一步加強寶物的威能。
結果這位九公子九爺,卻用自己的本命法寶來切烤肉吃,簡直是豈有此理。
不過,坐在他身邊,一貫以儒雅雍容著稱的蕭真人,情形也絲毫不比褚九好到哪里去,手中持著一柄暗紅色的長刀,造型奇特,靈氣波動驚人,赫然正是炎靈之刃。
蕭真人以炎靈之刃在切割烤肉,和褚九一樣,雙手油乎乎的,切下來一片,就以油乎乎的手指抓起來送進嘴里,大吃大嚼,不亦樂 “好吃,很久沒吃過這么香的烤肉了…可惜沒酒!”
褚九搖頭晃腦的說道,滿臉遺憾之色。
以他的身份地位,縱算成了沙老怪的階下囚,想吃烤肉的話,也是一句話的事情。但毫無疑問,褚九現在的好心情,絕不是因為吃烤肉,而是因為,結交了蕭凡這樣一位朋友。
蕭凡微笑說道:“九兄,吃的是心情,有酒無酒,都無所謂。”
“說得對。蕭兄弟,你很對我的胃口,我褚九已經很多年沒有碰到這么對我胃口的兄弟了,…哎呀,先前要不是你神兵天降,把那些土狼獸干掉,我還真有些麻煩。”
蕭凡問道:“九兄為什么要去那里?”
褚九笑道:“我是沖著土精芝去的,地圖上顯示,那里有土狼獸出沒。原本我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沒想到,大陣的封印之力,忽然移到了那里,連遁光都駕馭不了。”
倘若沒有大陣封印的禁制,他早已擊潰那些土狼獸,飛遁而走了 離開土元精太遠,土狼獸的不死不滅神通,也就無所施展,絕不會對他緊追不放。
“不過,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中一切都自有安排。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你我注定會擦身而過,兄弟就得不到那塊土元精了,哈哈…”
他得到的土精芝,雖然是二等標的物,但和土元精比較而言,那就相差太遠了。如今土元精被蕭凡取走,那處所在,應該再也不會有土精芝生長出來了。
蕭凡吞下一口烤肉,笑著問道:“九兄,你原本不是岳西人吧?怎么跑到這里來的?”
褚九此人,無論從胸襟氣度還是功法寶物來看,都不是普通修士,應該是大有身份來歷之人。這樣的人,怎會流落到岳西之地,成為沙老怪的階下囚?
褚九一聽,原本滿臉的笑容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隨即油乎乎的大手一擺,說道:“蕭兄弟,此事說起來當真丟人得很,不是我信不過兄弟你,實在是提起來臉上無光。再也想不到,我褚九會淪落至此,被人當成賭賽的工具,簡直是豈有此理…”
說到這里,褚九頓時變得氣憤難捺。
對此,蕭凡完全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其實和褚九差不多。堂堂無極門當代掌教真人,居然被人抓起來,被逼像“角斗士”一樣,參加什么賭賽,心中的郁悶和憋屈,可想而知。
“蕭兄弟,如果將來我能回到南洲大陸,奪回那些曾經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請你大醉一場。”
褚九將一塊烤肉送進嘴里,重重咀嚼,不知是在向誰宣泄自己的怒氣。
蕭凡輕輕搖頭,低聲說道:“回到南洲大陸,恐怕不容易吧?就眼前這一關,我們就未必過得去。”
“怎么,蕭兄弟難道在擔心,你我聯手都不能活著走出這厲獸荒原去?”
褚九微微昂起頭顱,傲然問道。
除了黑魔教那黑白雙煞,褚九自認,他不弱于此番進入荒原的任何一位參賽者,蕭凡的修為雖然最低,有相當于金丹后期巔峰修士的土魔偶相助,三者聯手一致,這厲獸荒原能夠與他們抗衡的人和妖獸,還真是不多。
當然,聯手之后,就必須得到雙倍標的物,才能激發兩面傳送令牌。
“蕭兄弟不用擔心,先激發你的令牌,再激發我的令牌,…這株土精芝,兄弟先拿去,湊一湊,看能不能先把你的令牌激發了。”
褚九手腕一翻,油乎乎的大手之中,浮現出一個白色的玉盒,遞給蕭凡。
竟然是他剛剛歷經艱險才得到的土精芝,二級標的物,就這么毫不猶豫地送給了蕭凡。土精芝在二級標的物之中排名靠前,只要再加上幾樣二級標的物或者十幾樣三級標的物,就能激發一面傳送令牌了。
此人的大氣,還真不是裝出來的,既然認定蕭凡是朋友,便真心實意相待。
蕭凡笑了笑,也不客氣,伸手接過了玉盒,打開來,一股精純的土靈氣噴堊薄而出,玉盒之中,靜靜躺著一株數寸高矮的土黃色靈芝。
“既然是九兄所贈,這株土精芝小弟就不客氣了。這里有一株紅心果,兄長也收下吧。”
蕭凡笑著說道,手腕一翻,將一顆拳頭大的果子,遞了過去,這顆果子潔白如玉,木靈氣十足,點點紅芒不時從果子中堊央部位透了出來,如同一個小巧的燈籠一般。
紅心果也是二級標的物,甚至排名還在土精芝之前。不過蕭凡的靈藥園里,沒有土精芝,所以就用紅心果和褚九交換。褚九雖然大氣,蕭凡自也不會占他的便宜。
褚九不由笑了起來,搖搖頭,什么都不說,就接過了那顆紅心果。
他看得出來,蕭凡和他是同類人,內心深處的傲氣,絲毫也不在他之下,絕不會無緣無故接受他的饋贈。
“九兄,進來這里之前,沙老怪應該留了什么后手吧?”
蕭凡問道,語氣之中益發透出親切之意。經過這么一輪看上去的等價交換,兩者之間的關系又更進了一層。
褚九臉色頓時一沉,哼道:“斷腸草!”
蕭凡的雙眉便微微蹙了起來,沉吟道:“果堊然也是斷腸草?”
褚九點點頭,說道:“確實是這樣,據我所知,凡是我們這種被硬逼著來參加賭賽的修士,都會服食一顆混雜著斷腸草的丹藥。為了防止我們心生異志,這些老怪物,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了。”
蕭凡想了想,說道:“九兄,我給你把把脈,如何?”
褚九詫異地說道:“兄弟還是郎中?”
“小弟略通歧黃之術。”
“哈哈,兄弟就不用謙遜了,以你的性子,要么不學醫,一旦學醫,造詣肯定不低。”
褚九哈哈笑著,將手腕伸到了蕭凡面前,完全沒有任何戒備之意。
蕭凡很坦然地仲出食中二指,搭在他的脈腕之上,雙目微閉,開始認真診脈,很快,眉頭便輕輕蹙起,原本風淡云輕的褚九,臉上頓時也露出了忐忑之色。
足足一盞茶功夫過去,蕭凡才抬起手指,沉吟著,半晌不語。
褚九也不催促他,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片刻之后,蕭凡沉聲說道:“九兄,除了斷腸草之毒,你體堊內似乎還有一種毒藥。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天陰毒,只不過…”
蕭凡話音未落,褚九便眼珠一瞪,豎起了大拇指,贊嘆道:“兄弟果堊然脈法如神,說得再準也沒有了。當年,我就是被人以這種無聲無味,號稱七絕毒之一的天陰毒暗害,否則的話,我又怎會淪落至此?”
說起來,褚九的驚訝遠不如蕭凡之甚。此人中了天陰毒,居然不但沒死,還能修煉到金丹后期巔峰的境界,距離元嬰期只有一步之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如同褚九所言,天陰毒可是號稱七絕毒之一,雖然在七絕毒之中排名最末,如果沒有立即服下對癥解藥的話,也是無可挽救的。
“兄弟不要驚訝,說起來我能逃得性命,多虧了當時身邊正好有一小塊地明根,正是對癥的天陰毒解藥,這才暫時壓住毒性不發作,后來費盡千辛萬苦,總算是解掉了毒性。如今還剩下一點病根在…就為了這一點殘留的天陰毒毒性,這么多年,我一直困在金丹期,不得寸進。否則,早就突破到元嬰期境界了,沙老怪又怎能是我的對手?”
褚九恨恨地說道,有點咬牙切齒了。
卻不知道當年他到底得罪了何種厲害角色,居然用天陰毒暗害他。
將蕭凡有些不解,褚九又恨恨地說道:“兄弟,當今之世,最怕沾染的就是利益二字。為了利益,夫妻反目,兄弟成仇,數不勝數。當年…咳,這丟人的事,不提也罷。”
說著,又是連連搖頭。
似乎當年暗害他的那人,原本和他的關系極其親近。
蕭凡沒有去探究他當年與別人的恩怨,雙眉微蹙,說道:“無論是天陰毒還是斷腸草,其實并非無藥可解。就是解藥太難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