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白狼的意料,其木格并未被蕭凡嚇著,臉上吃驚的神色一閃即逝。
而且,她對蕭凡的認知,明顯和白狼不同。站起身來,向蕭凡斂衽一禮,這是一種非常古老的禮節。但其木格很自然就行了出來,沒有絲毫的故意做作。
“原來蕭先生是仙師,…小女子娜仁其木格,參見仙師大人!”
“仙師?其木格,你說什么?蕭先生是仙師?”
蕭凡尚未答話,白狼先就暈了,滿眼小星星亂冒。很顯然,他曾經從娜仁其木格嘴里聽說過所謂的仙師,一直都是當成神話來聽的,也不是特別在意。沒想到,娜仁其木格會直呼蕭凡為“仙師大人”。
更加出乎白狼意料的是,蕭凡居然也并未否認這個“頭銜”,只是微微一笑,說道:“其木格小姐,不必多禮。我和狼王是朋友。”
“仙師大人,不可以的。您是仙師,孛兒帖赤那是凡人,你們怎么可能是朋友?”
“等等等等…”
白狼忽然伸出手來,連連搖晃,急促地叫道。
“蕭先生,您真的是…仙師?”
說到“仙師”兩個字的時候,白狼很不雅觀地咽了一口口水,說得頗為艱難。實在這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范疇。
蕭凡笑了笑,說道:“狼王,我也不清楚其木格所言仙師是什么樣的人物,不過我想,可能說的是修真者…其木格小姐,你以前經常見到仙師嗎?”
其木格略略猶豫了一下,便即點頭答道:“是的,小女子以前經常見到仙師大人…不過,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自從我在那座大墓里睡著之后,就再也沒見過仙師大人了…”
“大墓?”
蕭凡雙眉倏忽揚起。
“什么大墓?卡瑪祖巫的陵墓?”
其木格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那是誰的大墓,應該是一位仙師大人的陵墓…很大很大,我在里面睡了很久很久…我不想再回去了,那里面好黑…”
說著,其木格的眼神變得迷離起來,帶著說不出的驚懼之意。
蕭凡想了想,說道:“其木格小姐,你能把詳細情況和我好好說一下嗎?”
“對,好好說一下,我老人家也很想聽聽。”
不知什么時候,宣明真君已經到了帳篷外邊,朗聲說道。
蕭凡能夠發現這座帳篷的異常,他也一樣能夠察覺,這就跟了過來。
“呀…又一位仙師大人…小女子娜仁其木格,參見仙師大人…”
娜仁其木格吃了一驚,隨即規規矩矩向宣明真君斂衽為禮。
宣明真君目光如炬,在娜仁其木格身上來回打量,稍頃,點了點頭,說道:“你是古犬戎族人?”
娜仁其木格連忙答道:“回稟仙師大人,小女子確實是戎族人。”
宣明真君微微頷首,說道:“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還能在這里見到古戎族人…你說說吧,那座大墓是怎么回事?”
白狼望了宣明真君一眼,似乎對宣明真君的老氣橫秋,有些不滿。單看外表,宣明真君也就四十幾歲模樣,白狼年紀比他還要大一些。而且這里是白狼山草原,誰是主誰是客,可要分清楚才行。
宣明真君這種活了數百年的老妖怪,何等眼光,白狼的心思,一看便知,當即咧嘴一笑,說道:“小娃兒,別不服氣。對你,我老人家算是客氣的,你的脾氣很合我的胃口。”
白狼眉棱骨略略掀起,就要開口,娜仁其木格立即搶在了前頭,急急說道:“孛兒帖赤那,不可以對仙師大人無禮…仙師大人,他不懂規矩,請兩位仙師大人多多原諒。”
白狼頓時哭笑不得。
怎么其木格說的話,他越來越聽不明白了?
宣明真君一擺手,大度地說道:“世道變了,不知者不罪。你還是快說那座大墓的情況吧。”
倘若在當年,普通凡人哪里敢在修真者面前這樣無禮?基本上面對修真者的時候,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對于普通人來說,最低等階的修仙者,都是無可與抗的。
不過眼下,明顯不是追究這種事情的時候。
輕重緩急,宣明真君焉能分不清楚。
“是,兩位仙師大人請坐…”
娜仁其木格見宣明真君不追究白狼的冒犯,頓時長長舒了口氣,連忙邀請兩人進入帳篷就坐,然后開始敘說自己的身世和遭遇。
如同宣明真君所猜測的那樣,娜仁其木格是很早以前的古戎族人,生活在草原上一個古戎族部落里,是那個部落的公主,因為長得很漂亮,被稱為草原上最嬌美的花朵。不過娜仁其木格的驚人美麗,并未給她帶來好運,反倒給她帶來了噩夢。
她被部落供奉的仙師大人,選中為貢品,進獻給犬巫門高階的仙師 對于古戎族人而言,這其實并不是壞事,相反是很值得慶幸的大喜事。普通人能夠侍奉仙師大人,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只要仙師大人一高興,不但她自己,可能整個部落都能得到莫大的好處。
然而這次進貢,對于娜仁其木格來說,絕不是好事,而是扎扎實實的噩夢。她還沒得及侍奉仙師大人,就被作為祭品,活活驅趕進一座超級大墓,任由她和其他作為祭品的年輕男女在大墓之中自生自滅。
聽到這里,宣明真君捋著胡須,連連點頭,對蕭凡說道:“倒是有這么回事,古犬戎族是有這樣的習俗,喜歡拿活人獻祭。”
蕭凡眉頭蹙了起來,神情頗為不悅。對任何以活人獻祭的習俗,蕭凡都不能接受。
作為一個在文明社會生活了多年的現代人,蕭凡就算是踏上了修真之途,那思維也依舊是現代人的思維,與古代真正的“仙師大人”,有著本質的區別。
娜仁其木格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誰知在大墓中到處亂跑,卻得了一點機緣,在實在饑餓難耐的時候,找到幾株生長在墓穴里的蘑菇,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吞了下去。隨后便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此后,每過一段時間,娜仁其木格就會醒過來一次。不過清醒的時間不長,最多就是一個月,一個月過去,馬上又會再次陷入沉睡。
奇怪的是,吞吃了墓穴里蘑菇之后,娜仁其木格再也覺察不到肚子饑餓,而且在清醒之時,精力還算充沛。于是娜仁其木格在墓穴里四處探索。但那座大墓實在太大了,雖然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醒過來一個月,這點時間卻遠遠不夠她探索大墓的秘密。
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的探索,娜仁其木格通過一次極偶然的機會,找到了一條通往大墓外邊的通道。
“通道?什么樣的通道?”
宣明真君立即緊盯著問了一句,目光炯炯。
無疑,他也知道,這才是真正的重點。
“水下…海子下面…”
娜仁其木格以極其夢幻的語氣說道,很不肯定。
根據她的描述,那條通道是在水下的,她從通道里面出來,就是海子的底部,需要經過泅水,才能來到地面。
無巧不巧的,那一次海子就出現在白狼山草原不遠處,娜仁其木格從水底出來,見到了白狼。白狼一見之下,立即驚為天人。或許是出于某種緣分,娜仁其木格竟然也對白狼一見鐘情,兩名相隔了無數時空的男女,就這樣詭異無比地墜入了愛河之中。
諸葛映徽偷走的那個玉佩,就是娜仁其木格交給白狼的定情信物,也是一個月后,娜仁其木格忽然失蹤,所遺留下來的唯一紀念品。難怪白狼不惜輾轉萬里,也一定要追殺諸葛映徽。
“為什么會突然失蹤呢?”
蕭凡有些奇怪地問道。
“不知道…”
娜仁其木格秀美緊蹙,輕輕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每次醒過來的時間不長,最多一個月之后,就會再次陷入沉睡之中。但兩次醒轉的間隙到底多長,她卻不清楚。因為她根本就沒有計算時間的工具。
不過現在,她終于知道自己每次沉睡的時間有多長。
二十年!
白狼苦苦等了她二十年,前些日子,她才再次詭異萬分地出現在白狼山草原東北方向二百多公里的地方,被牧民發現,將她帶到了白狼身邊。
但再次現身的娜仁其木格,和上次有所不同,起了很大的變化。她身上似乎帶著某種病毒,并且非常致命,第一個接觸她并且將她專程護送到白狼身邊的牧民,次日便暴病身亡。
不過這種病毒,似乎對白狼沒什么效果,白狼可以繼續接近她。但為了慎重起見,白狼將她專門安置在這間單獨的小帳篷里,和其他帳篷遠遠隔開,以防造成更多的感染和傷亡。
“你上次怎么回到大墓里去的?”
宣明真君對其他都沒興趣,緊緊盯住最重要的一點。
娜仁其木格說得很清楚,上次她和白狼一見鐘情,在一起生活了一個月,然后,她又回到大墓里沉睡去了——她能回去,那么跟著她,其他人應該也可以進入大墓之中。
這進入大墓的方法,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