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眼神冷冷地掃了過去。
阿卜杜拉頓時就是一滯,只覺得忽然有一道冰川,當頭鎮壓而下,身周明明陽光明媚,主教先生卻渾身發冷,宛如掉入了冰窟之中,剛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
“達爾喀上師,帶我去見丹增多吉!”
蕭凡不再理睬阿卜杜拉,轉向達爾喀,淡然說道。
達爾喀立時也感受到一股絕大的壓力,不得不點了點頭,說道:“好的,蕭先生請跟我來。”
在這異域他鄉,蕭凡又是以個人身份趕到這里,確實不大合適再稱呼蕭凡的“官銜”了。
“達爾喀上師!”
眼見得達爾喀領著蕭凡往別墅里邊走去,犯愣怔的阿卜杜拉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惱羞成怒地叫道——達爾喀你有沒有搞錯,這里是納卡市,不是華夏國。
達爾喀扭過頭去,很無奈地笑了一下。
說起來,達爾喀不愧是個政治人物,就這么一下苦笑,頓時將心中“委屈”表現得淋漓盡致,一句話都不用再說,便將阿卜杜拉心中的“英雄情結”完全激發出來。
阿卜杜拉惡狠狠地盯了蕭凡的背影一眼,咬了咬牙,轉身就走,目光陰沉得可怕。在納卡市,在這個國家,阿卜杜拉自從懂事之后,就不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不管這個華夏人有什么來頭,也不管他的家族在華夏國的影響有多大,阿卜杜拉都絕不打算放過他。一定要讓他明白,在這里,到底是誰說了算。
至于那迄今還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保安人員,阿卜杜拉恍如未見。
在熱武器時代,任何“魔法”都是假的。
這樣的思維定勢,早已深深根植于阿卜杜拉的腦海之中,牢不可破。絕不是眼前這幾個保安被打倒,就能讓主教先生改變觀念的。
在納卡市,阿卜杜拉主教不但可以調動警察,甚至還可以調動軍隊。
就算這個華夏人會“魔法”,有些不可思議的本事,難道還真能和一整支全副武裝的軍隊作對?
對于阿卜杜拉的念頭,蕭凡絲毫不以為意。他此番前來納卡市,不但是為了丹增多吉,還為了繼續尋找金翅大鵬王的修煉功法。
大安寺沒有找到,或許早已被首領大上師帶到這里來了。
這種可能性也是不小。
這棟看上去奢華至于極點的別墅,修筑了一個大大的地下室,或者說,是一個地牢。陰森恐怖,和外邊的陽光明媚,綠草如茵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一走進這個地下室,蕭凡頓時便很不舒服。止水觀也有地下建筑,但和眼前這個陰森恐怖的地牢,完全是兩碼事。
丹增多吉一代豪杰,居然被關押在這樣的地牢之內,令得蕭凡十分不爽。
豪杰就應該得到豪杰的禮遇。
這樣的地牢,只能用來關押罪大惡極的兇徒。
達爾喀領著蕭凡,在地下室轉了好幾個彎,終于來到一間單獨的牢房前站定,扭頭說道:“蕭先生,到了。”
“打開房門。”
蕭凡冷淡地說道。
達爾喀搖搖頭,說道:“蕭先生,房門并沒有上鎖。丹增多吉如果要離開的話,隨時都可以走,沒有人會攔阻他。蕭先生,我早就跟你說過,接受處罰,是丹增多吉自愿的。協助外人,殺害洛吉大上師,還將創派祖師的手術真經交給一個外人帶走,丹增多吉罪孽深重!”
蕭凡的雙眉微微一蹙,很嚴厲地看著達爾喀,冷冷說道:“達爾喀上師,這一次我是以私人身份而來的。這些顛倒是非的外交辭令,請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
達爾喀苦笑一聲,說道:“蕭先生,我現在說的并不是外交辭令。你不是我們教派的教眾,所以你不能理解我們教眾的內心。丹增多吉自己確實就是這么想的,如果不信的話,蕭先生可以親自去問他。”
“我當然會問。”
蕭凡毫不客氣地說道,舉步向前。
果然如同達爾喀所言,地牢沉重的鐵門并未上鎖,蕭凡往前一邁步,鐵門便“嘎吱嘎吱”地向一旁打開。一股陳腐的氣息,撲面而來。
地牢內,燈光昏暗。
一條長大的漢子,盤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胡子拉碴,形容憔悴,正是丹增多吉。
見蕭凡進門,丹增多吉抬起頭來,眼里露出驚訝的神色,干裂的嘴唇噏動了一下,嘶啞地說道:“蕭真人?”
很顯然,他沒想到蕭凡會專程趕到這里來,并且直接來到地牢之中與他見面。
蕭凡緩步來到他對面,也盤膝坐下,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勉強之意,就好像兩個老朋友對面而坐,飲酒聊天。
“多吉上師,為什么會這樣?”
丹增多吉嘆了口氣,說道:“蕭真人,雖然事實的真相我們都很清楚,是一個妖魔占據了洛吉大上師的軀體,那個人絕對不能看做是洛吉大上師。不過,那卷經文確實是宗伽大師留下來的。多吉身為宗伽大師的信眾,沒有阻止蕭真人取走那卷經文,確實很不應該。首領大上師這樣判決,并沒有錯,我甘愿接受懲罰。”
蕭凡蹙眉說道:“多吉上師,難道我沒有告訴你,那卷經文的內容,其實是我們無極門的修煉功法,并不是貴教的教義?”
丹增多吉點了點頭,說道:“我向首領大上師匯報過這個情況,但不管怎么說,那確實是宗伽大師手書的經文。”
蕭凡想了想,說道:“多吉上師,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因為這樣莫須有的罪名而受到什么處罰。我們消滅妖魔,為雪山上的人們消除災難,可以肯定并沒有做錯。就算是宗伽大師復生,也會肯定我們的所作所為。消滅妖魔反而要受到處罰,那就是是非不分,顛倒黑白。這個事,我會和首領大上師分說清楚。”
丹增多吉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說道:“蕭真人,很少有人能夠說服首領大上師。”
蕭凡淡然說道:“我知道他很固執,但事關人命,他再固執,這一次也必須要改變主意。有時候,我也很固執。”
丹增多吉身子輕輕一震,望向蕭凡的目光之中,閃過一抹驚駭之意。
這句話說得雖然平淡,但其中透露出來的意思,卻讓丹增多吉心驚不已。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蕭凡的強大,這樣強大的人,一旦發怒,這里沒有人能夠承受得起他的怒火。
蕭凡說完,飄然而起,轉身向外走去,正眼都不看達爾喀一下。
達爾喀十分郁悶,卻又不得不跟了上來,在一旁說道:“蕭先生,首領大上師正在閉關,這段時間,他老人家不見任何客人。所以,我不能帶你去見他。”
“我說過讓你帶我去嗎?”
蕭凡頭也不回,冷冷說道。
在這么一棟別墅里,蕭凡想要找誰找不到?還需要人帶路!
話音剛落,蕭凡已經拐入了另一條通道,這是一條逐漸向上的通道。
達爾喀大驚。
這條通道,正通往首領大上師的清修之所。
蕭凡卻又是怎么知道的?
難道他早就對別墅里的情況了解得一清二楚?
當此之時,達爾喀顧不得想太多,急忙加快了步子,搶到蕭凡前邊,攔住了他的去路,氣喘吁吁地說道:“蕭先生,對不起,沒有大上師的允許,任何人不…”
一句話沒說完,達爾喀只覺得一股龐然巨力當頭鎮壓而下,達爾喀完全沒有任何抗拒之力,雙膝一軟,情不自禁就跪了下去,一張臉頓時變成了慘白色。
蕭凡目不斜視,從他身邊走了過去,繼續向上。
下一刻,達爾喀蒼白的臉色變得殷紅如血,滿臉羞憤欲死的神情。這一輩子,還沒如此屈辱過。然而這時候讓他跳起來去阻攔蕭凡,卻更加沒有這樣的膽量。蕭凡這等于是明明白白在警告他,如果他再不識相,可就不僅僅是只讓他跪下去那么簡單了。
心動力至!
這是何等的大神通?
達爾喀終于知道,為什么那些保安到現在都爬不起來,絕不是裝的。只讓他們暫時喪失戰斗力,蕭凡已經算得是非常仁慈的了。否則,這里只怕早就已經血流成河,尸積如山。
沒等達爾喀想得停當,蕭凡已經離開了地下室,徑直來到了別墅后院。
在如茵的草坡上,一棵茂盛的大樹之下,一位老者站在那里,神情肅然地望著蕭凡。這位老者身著僧袍,臉上線條極其剛毅,白發瀟瀟,目光陰冷。
正是首領大上師。
蕭凡緩緩來到大樹下邊,在首領大上師身前不遠處站定,淡然相對。
兩人就這么對視著,誰也不當先開口說話。
達爾喀從地下室出來,遠遠看著這邊,并不靠近,臉上的神色又是焦慮又是慚愧。
“蕭先生,我聽說過你,我也知道你很有本事。但對于丹增多吉的處罰,絕不會因為你的到來而改變。你可以大開殺戒,血洗這個地方。但殺我容易,要改變我的想法,絕不可能!”
稍頃,大上師緩緩說道,語氣冷淡,斬釘截鐵。
“是嗎?那可未必見得。”
蕭凡嘴角微微一翹,閃過一抹譏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