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怎么樣?”
江澄咬牙切齒地問道,語氣之中,充滿著怨恨,但更多的則是恐懼和無奈。在自己最虛弱的時候,被人脅迫,這種感覺是最令人憤懣的。假如要是平等對決而戰敗,相信江澄的心情肯定和現在不一樣。
對江澄這種心理,蕭凡很理解,卻并不理會,依舊這么靜靜站在江澄面前,緩緩說道:“江澄大師,請帶我去找‘赤炎草’。”
“不可能…。”
江澄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嚷嚷起來。
只是他實在太虛弱,盡管驚懼交加,也叫不出太大的聲音。
“江澄大師,恐怕你沒得選擇。”
蕭凡淡然說道,握著小蛇的右手,輕輕一緊。江澄只覺得一陣鉆心的劇痛傳來,自己的脊椎“咯咯”作響,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捏得粉碎。
饒是如此,江澄的本命靈憲還是毫無反應,對于任何外界的刺激,這小蛇已經完全麻木了。也就是動物的生命力遠遠比人類強悍,人要是到了這般模樣,基本上也就不用救了,完蛋大吉只是時間問題。但這條小蛇,只要搶救及時,卻還有一線生機。
“江澄大師,不要再耽誤時間了。不然,你扛得住,你的本命靈寵可就要扛不住了。”
姬輕紗在一音以落伽土著語言輕聲說道,語氣有些冷。
實在他們的時間也并不充裕,不知道蘇南和元成子師徒,能夠堅持多久。一旦摩鳩大國師趕回來,一切便都會功敗垂成。蕭凡再自信,也不認為在摩鳩莊園,在眾多降頭師的圍攻之下,還能戰勝摩鳩大國師,輕松自在地取走“赤炎草”。
摩鳩在黃府宅院大戰蘇南和元成子的情形,蕭凡看得很清楚。這位大國師不但降頭術通神,在武術上的造詣也十分高強,對天地之力的運用,可以說爛熟于心,游刃有余。
在在都是勁敵。
其強悍絕對不在未曾謀面的容天祖師之下。
在合適的環境,一對一交手,蕭凡也不認為自己必勝。
江澄沒有答復姬輕紗,實在他也沒時間來答復。脊椎劇痛的同時,更覺得腦袋一緊,一股大力從四面八方慢慢擠進他的腦海之中,耳邊“轟隆隆”作響,一時之間,大降頭師完全無法思考,宛如世界末日就要來臨。
江澄不由得魂飛天外。
折磨他的本命靈寵,間接折磨到他身上,正在意料之中。然則力量直接自腦部侵入,卻是江澄無論如何都意想不到的。
腦海之中的感覺,不是疼痛,這一點殆無疑問,江澄沒有一點疼痛的感覺,可是比疼痛更讓人恐懼,好像有另外一種“思想”,要強行擠入他的腦海,將他自己的思想驅趕出去。江澄很明顯地感覺到,這是一種法術上的偉力。雖然和降頭師的法術大相徑庭,卻決然是術法之力。
身為大降頭師,面對死亡的威脅,江澄還能勉強忍受,但面對變成“行尸走肉”的威脅,卻是再也堅持不住了。
“好,我答應…。”
咬著牙,艱難無比地從嘴里迸出這么幾個字,江澄只覺得自己渾身的最后一滴力氣,也隨之離體而去,自己的軀體,變成了一個空殼子。
所謂“油盡燈枯”,或許就是這么個感受了。
同樣的感覺,江澄又再經歷了一次。那股侵入他腦海之中的龐然巨力,立即潮水般退了出去。
渾身上下,頓時都說不出的輕松。
江澄倒也光棍,一旦答應,便即掙扎著站起身來,誰知尚未站穩,便即一個趔趄,腳下一軟,又歪倒在地。
實在體力透支太巨,傷勢嚴重。
蕭凡輕輕一蹙眉,一股柔和的力道,透過掌心,涌入手中的小蛇體內。原本僵直硬梆的小蛇,忽然揚起腦袋,蛇信吞吐,變得十分活躍,甚至在蕭凡的掌心游動起來。只是無論它怎么努力,都離不開這“巴掌大”的地方,每次想要脫離蕭凡的掌控,就被一股無形的大力堵了回來。一連試了好幾次,都無功而返,小蛇也就老老實實呆在蕭凡的掌心之中。
與此同時,歪倒在地的江澄感到一股暖洋洋的氣息將自己包裹其中,原本被壓榨得干干凈凈,不剩下一絲一毫勁力的奇經八脈,剎那間又變得充盈起來。
江澄腰身一挺,輕輕松松就再次站起身來,這一回,自然是要多穩當就有多穩當。不過再望向蕭凡的眼神,已經由怨恨變成敬畏無比。
這個自華夏國遠道而來的年輕人,對天地之力的掌控,遠在自己之上,在江澄的印象之中,似乎唯獨師父摩鳩大國師,能夠達到這樣的水準。和蕭凡比較而言,到底孰強孰弱,實在不好評判。
這樣一個強人,哪怕他并不是降頭師,也絕不是自己所能對抗得了的。
可是,自己帶這樣的強人前往“圣泉”,那么“赤炎草”就真的危險了,失去了“赤炎草”,師父回來之后,如何饒得了自己?
江澄心里這么想著,偷偷一運息,就想將自己的“靈蟲”放出。
這種“靈蟲”,極其細小,幾乎肉眼難辨,是摩鳩大國師親自賞賜下來的,用于在緊急狀況下的相互聯系。靈蟲都是一對,一只江澄帶在身邊,另外一只,則由摩鳩大國師收藏。無論放出那一只,靈蟲都會直奔另外一只而去,中間絕不走半分彎路。
和降頭師蓄養的陰鬼比較而言,靈蟲最大的好處就是隱秘,很難被外人察覺。而不好的地方,則是無法傳遞詳細信息。故此摩鳩大國師規定,這種靈蟲只有在最緊急的狀態下才可以使用。一旦靈蟲飛來,就代表著主人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收到靈蟲的人,便會全力以赴趕來救援。
這靈蟲原本是摩鳩賜給門人弟子當做最后的保命手段,乃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用過一次之后,靈蟲即告死亡,只能由師父另賜一對了。如今江澄將靈蟲放出,也是被逼無奈。
可是下一刻,江澄就知道自己失算了。
靈蟲剛剛一離開他的身邊,江澄只感到丹田處一緊,頓時就變得如同一團漿糊,真氣內息,半分也調動不得。
蕭凡伸手往空中一招,一只比蚊子還要細小得多的小蟲子,倏忽間就飛到了蕭凡的手上。
隨即,江澄就失去了靈蟲的感應。
“江澄大師,既然合作,就要拿出誠意來。我希望,這是最后一次。”
蕭凡緩緩說道,語氣略略帶著幾分不悅。
“哇”的一聲,江澄嘴一張,一口鮮血噴吐而出。
靈蟲雖小,卻連著他的心脈。靈蟲被滅,心脈頓時重傷。
“江澄大師,我要是你,就乖乖合作,再不搗蛋。我相信“赤炎草’那邊肯定還有人守護。你又何必一個人將所有事情都扛下來?”
姬輕紗在一旁輕聲說道。
江澄板著臉,一聲不吭,腳下卻加快了速度。
這女人說得不錯,守護“赤炎草”不是他一個人的職責,如今性命捏在人家手里,由不得他不合作。真要是丟了“赤炎草”,師父責罰,固然難活,可是再搗蛋的話,只怕未必能活到那時候。
火燒眉毛,且顧眼前。
再說,“圣泉”附近的守護力量何等強大?
一切都是師父親自布置妥當的。
這兩個家伙想要自投羅網,那是求之不得!
這么一想,江澄心中的疙瘩頓時就解開了,帶著蕭凡和姬輕紗,在迷宮之中大步向前。
不過,蕭凡和姬輕紗并不是今晚上最早深入這個迷宮的外來者,有一個人,比他們來得更早。那是一個身材矮小,面目黝黑的土著男子,年紀約莫五十歲左右,貌不出眾,唯一與眾不同的是他的雙眼,在暗夜之中迸射出綠油油的光芒,甚至比黑夜里的狼眼還要瘆人。
猜旺!
納吉派最強者之一,僅次于教主蘇南的大降頭師。
隱匿之術,教內無雙,縱算教主蘇南,也自嘆不如。猜旺也是蘇南的嫡系師弟,上任大國師的關門弟子,蘇南在教內最信任的心腹,也是此番突襲摩鳩莊園的主力,蘇南將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他的身上。
如果說,普天下還有一個人能夠無聲無息的突破摩鳩莊園的防御,接近“赤炎草”,在蘇南認為,這個人非猜旺莫屬。
但讓所有人意外的是,今天這趟任務,不是出自蘇南的吩咐,而是猜旺主動要求來的。猜旺在修煉上陷入了瓶頸,除非能夠突破瓶頸,更上層樓,否則不斷成長的陰鬼,就要開始反噬了。然而修為到了他這樣高深的地步,想要突破瓶頸,當真談何容易。
“赤炎草”也就成了猜旺唯一的指望。
對于猜旺而言,拿不到“赤炎草”,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條,最多還能勉強支撐幾年而已。拖延的時間越長,陰鬼反噬就愈烈,到時候會死得慘不堪言。
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冒險一試。
真要成功了,不但自己能突破桎梏,修為大進,還能解除“納吉派”和蘇南的滅頂之災。
正是一舉兩得。
依靠著三位同門的慷慨犧牲,自然也倚仗著自己精妙無雙的隱匿之術,無聲無息地突入到了摩鳩莊園的核心地帶。
曙光在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