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子臉色微微一變,低聲說道:“師叔,您這位朋友,是不是有過某種奇遇?身上似乎有不干凈的東西…剛才‘天罡鏡’主動鎮妖了。”
蕭凡和姬輕紗對視了一眼,姬輕紗慨嘆道:“道長當真神通廣大。我這位朋友,多年前確實被人下過降頭,迄今都沒有祛除干凈。沒想到剛剛走到這里,道長的法器就主動出擊。厲害!”
天青子頓時恍然,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難怪在門外廣場之上,我就察覺到范居士身上氣息不對,果然是中了降頭術。”
姬輕紗吃了一驚,說道:“道長能看得出來,我朋友是中了降頭術?”
天青子淡然一笑,說道:“這個自然。”
這老道似乎也不是個多話之人,但就這么四個字,便將他的傲氣俱皆表露了出來,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理所當然——這種東西,怎能瞞得過我?
不要說姬輕紗吃驚,就算是蕭凡,也頗為訝異。天青子是正宗無極傳人不假,但大師伯孤鴻子是道門中人,他傳下來的這一脈,果然有些與其他支脈的不同之處。道家的符箓,煉寶,驅邪之術,本就有獨到之秘。
這樣的本領,無極門并不禁止門人弟子之間進行傳承。
總體而言,無極門是十分開放的門派,門內弟子只要走正道就行,主攻什么樣的功法,從事何種職業,都沒關系。
“天罡鏡?我在典籍之中看到過,這是孤鴻子師伯的護身法寶,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實物。”
天青子連忙向著對面的墻壁一指,說道:“師叔請看,那就是天罡鏡!”
大伙循聲望去,只見對面墻壁之上,懸掛著一面銅鏡,銅鏡不大,直徑大約只有六厘米左右,比起大多數道家的鏡子類法器,體積要小得多。通常道家的八卦鏡,直徑都超過二十公分。這面銅鏡一看就是古物,掛在墻壁上,銅銹斑駁。除了表面比較光滑之外,實在沒有什么特殊之處。還真是讓人想不到,這樣一面古鏡,能放出那樣燦爛的金光。
蕭凡和姬輕紗卻都能從天罡鏡上感受到一股濃烈的陽剛之氣。
這種感覺,是術師獨有的,對術法一竅不通的人,絕對感覺不到。除非像范樂那樣,身上帶著不干凈的東西,才能有所感覺。
“天青道長,我們此來,就是想要請道長幫忙,選一處清靜之地,最好是有法陣防護的密室,幫我朋友祛除身上的血毒。”
姬輕紗輕聲說道。
天青子點了點頭,說道:“沒問題。既然是師叔的朋友,無塵觀全體上下,都聽由差遣。來,師叔,姬居士,范居士,請先入內奉茶。”
“可是這面天罡鏡…”
天青子微微一笑,說道:“姬居士放心,天罡鏡是通靈之物,不會隨便傷害朋友的。”
姬輕紗這才放心。估摸著這老道士應該已經暗中做法了。
果然范樂再次踏進房中,天罡鏡依舊暗沉沉的,沒有絲毫反應。原本全神戒備的范樂這才輕輕舒了口氣,背脊之上都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范樂并不是膽小之人,但吃了血降術的大虧,對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心中自然充滿畏懼之意。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是也。
整座無塵觀規模宏大,金碧輝煌,天青子所居的方丈,卻簡陋之極,不過兩間陋室,一間作為客廳,一間作為臥室。室內擺設的俱皆是普通木制家具,毫不奢華,和無塵觀的外表,大相徑庭。
“道長果然簡樸。”
姬輕紗打量著室內的裝飾,頻頻點頭,說道。她是真正識貨之人,這室內的家具如果是古物,她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天青子笑著說道:“門面是給外人看的。如今這世道,人心浮躁,只敬羅衣不敬人。道觀太過破敗的話,香火肯定不旺盛。”
“不瞞師叔祖和兩位居士,我們無塵觀每年的大部分收入,都捐給了西北山區的貧困村民。師父說,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一位跟隨在側的中年道士插話說道。
這聲“師叔祖”倒也叫得順口,并不見尷尬之意。連師父老人家都口口聲聲叫“師叔”,沒有半點窒滯,他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這確實算是劫富濟貧的一種,果然是替天行道。”
蕭凡頓時連連點頭,說道,神情大為贊賞。
不管是那個支脈的傳承,無極門“多行善舉,廣積功德”的門規教誨不能丟了。
得到掌教師叔的肯定,天青子老道顯然也十分高興,紅光滿面,笑著延客入座:“師叔請坐,兩位居士請坐!廣德,奉茶!”
“是,師父!”
剛才插話的中年道士連聲答應,就在桌子上擺開了茶具。
這里是南方市,天青子也養成了泡功夫茶的習慣,客廳茶幾上,有一套造型古樸的茶具。很快,淡淡的茶香便在方丈之內彌漫開來。
“師叔,范居士是何種情形?”
天青子一邊親自給客人布茶水,一邊問道。
當下姬輕紗將前因后果大致說了一遍,范樂和范英之間的種種恩怨,也并未有所隱瞞,一并都說給天青子和兩位徒弟知曉。
“原來是這樣…范居士,不介意的話,老道給你號一下脈如何?”
天青子聽完,捋著花白的胡須,望向范樂,說道。
“有勞道長!”
這一回,范樂倒是再不猶豫遲疑,連忙伸出了手臂。
這老道屋里的法器都能“辨妖識魔”,主動鎮壓邪魅鬼物,天青子本身的道行只有更高。看來今天是來對地方了。
天青子并未馬上給范樂號脈,先向蕭凡欠了欠身子。有師長在座,天青子這也是恪守著禮節。蕭凡笑著示意他不必客氣,只管施展手段就是。
天青子給范樂把脈的時間也不短,差不多一刻鐘過去,才輕輕收回手,捋著花白的胡須,沉吟著說道:“范居士中的血降,原本不算多么厲害,只是南洋那邊比較普通的歹毒降頭之一。關鍵就是拖延的時間太長了,血毒已經完全混入你的經脈之中,和你的生命本源糾結在一起,難解難分啊…”
姬輕紗連忙說道:“道長,難道就真的無法可施了么?”
聽這老道的說法,顯然對南洋的降頭術也十分了解,姬輕紗便益發客氣三分。
天青子望了她一眼,卻不答她的問話,隨即轉向蕭凡,欠身說道:“請師叔指點!”
蕭凡擺了擺手,說道:“道長,客氣話就不說了。對南洋的降頭術,我的了解也不是十分深入。范樂這種情形,我原本打算借助‘乾坤鼎’之力,將隱藏在他體內的血降引誘出來,再做法鎮壓。主要是考慮這血降在他體內時間太長,經過這么多年的滋養,早已不是當初剛剛種入時那么弱小,已經變成了惡鬼厲魄一樣的東西。所以我想要找一處密室,以防護法陣加固,就是擔心萬一鎮壓不住,血毒擴散出去,禍害其他人。”
“師叔帶著‘乾坤鼎’?”
天青子頓時又驚又喜。
“嗯。”
“只要有‘乾坤鼎’在,這種血降就不難對付了…”
“哦?”
蕭凡不由也來了興趣,雙眉猛地揚起。
“師叔,我聽師父提起過,‘乾坤鼎’是我們無極門的鎮教之寶,作用十分神奇。‘乾坤鼎’三大功效,其中之一就是‘安魂’。師叔說要用‘乾坤鼎’將隱藏在范居士體內的血降引誘出來,完全可行。以‘乾坤鼎’的威力,區區一個血降,是無論如何都抗拒不住的。至于這血降被引誘出來之后,在‘乾坤鼎’的束縛之下,我估計也跑不到哪里去。只要有須臾光景,就足夠‘天罡鏡’將它滅殺得一干二凈了。”
天青子興奮地說道,花白的胡須一翹一翹的。
姬輕紗又驚又喜,說道:“‘天罡鏡’有這么大的威力?”
天青子瞥她一眼,神色傲然,說道:“姬居士,‘天罡鏡’可是我師祖孤鴻真人的護身法寶,鎮鬼驅邪,從未有過失手。雖然不敢說能夠對付所有南洋的降頭術,但區區一個血降之術,算得什么?如果不是擔心會傷害到范居士的身體,甚至都無需動用‘乾坤鼎’,直接用‘天罡鏡’就能滅殺掉了。”
蕭凡微笑說道:“我聽師父說過,‘天罡鏡’是道門至寶,鎮壓妖邪,無往不利。”
無極門的傳人弟子,所從事職業五花八門。孤鴻子是道門大德,無塵觀就是他一手創立的,是為第一代“無塵真人”,傳到天青子這里,已經是第三代了。
蕭凡他們這一代,他是豪門世家子弟,國家干部,譚軒則是王牌特工,江道明卻成了殺手之王,各行其道。
其實很多古代門派傳承,也是這樣的情況,門派多數只傳承技藝,很少傳承職業的。
姬輕紗興奮地說道:“道長,那我們馬上開始吧。”
范樂雖然不怎么說話,臉上卻也流露出渴盼之意。無論是誰,身體內潛藏著那樣一個“怪物”,隨時都有可能發作出來,只怕都難以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