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兩刀,三刀…十刀,百刀,千萬刀…
“九鬼流”的劍術,在柳生剛夫的手中施展出來,較柳生雄一更加老辣,每一刀劈出,都帶著一股森森的鬼氣,結合這座同樣陰森森的宅院,如鬼魅般妖異,令人一見之下,便即寒毛倒豎。
蕭凡輕輕向后退了一步。
這一小步頓時令得柳生剛夫怔住了。
兩人放對,蕭凡要不以攻對攻,要不見招拆招,都是正理。實在覺得沒有把握,那么急速后退,暫避鋒銳也是上佳之策。
然而蕭凡偏偏就退了這么一小步,將將避開他的刀鋒,淡淡地看著他。
就好像柳生剛夫不是在向他進攻,反倒變成在蕭凡面前舞劍了。
對柳生剛夫出手力道,方位,范圍拿捏之精準,簡直無與倫比,仿佛兩人商量好了似的,在這里給大家表演一番劍術。
隨即,柳生剛夫就暴怒起來。
這個支那人如此囂張!
竟敢視九鬼流最高深的“妖刀刀法”如無物。
“直也,一起出手,殺了這個混蛋!”
柳生剛夫怒喝一聲,妖異的刀法一收,雙手高舉武士刀,劈頭蓋腦就向著蕭凡劈了下去。這一刀和“迎風一刀斬”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當頭一刀劈下,沒有任何花俏,也沒有任何后手,就是力大招沉,快如閃電。
柳生剛夫嘴里所呼喚的“直也”,自然就是那位隱藏在高處房梁上的同伴,柳生家族另一位老祖宗,當初從止水祖師手中僥幸逃得性命,卻丟了一條手臂的柳生直也。
其實柳生剛夫和柳生直也在這棟宅院里苦苦修煉了幾十年,早已心意相通,默契非常,他要柳生直也一起夾擊蕭凡,完全不必要出聲。只要流露出這樣的意思,柳生直也便能感覺得到。
柳生剛夫這聲怒喝,是叫給蕭凡聽的。
他就是要蕭凡心里緊張,時時刻刻提防著柳生直也的偷襲,手下難免會露出破綻來。
那便是他的機會!
蕭凡的應對方式,再一次將柳生剛夫氣得幾乎吐血。
對柳生剛夫這兇猛絕倫的一刀,蕭凡視若罔聞,連正眼都不看一眼,就好像柳生剛夫和他手中寒光閃耀的武士刀,都不過是幻影罷了。
柳生剛夫嘴角浮起惡狠狠的獰笑之意。
這當口還在裝逼,當真是找死啊!
“唰…”
武士刀直直從蕭凡的頭頂劈了下去。
柳生剛夫卻驀地瞪大了眼睛——他的眼前并未出現鮮血四濺,支那人被一劈兩半的痛快畫面,而是在瞬間失去了蕭凡的蹤影。
仿佛變戲法似的,蕭凡在原地失蹤了。
就在柳生剛夫愣怔的當口,蕭凡早已無聲無息地騰上了半空,向著隱藏在房梁上的柳生直也猛撲而去,雙臂箕張,白衣飄飄,動作好不輕盈利落。
蕭凡的思路很簡單,與其在地面上和柳生剛夫纏斗,時時刻刻關注可能來自半空中的襲擊,還不如先將這個精通忍術的柳生直也干掉,再徐徐收拾柳生剛夫不遲。
柳生剛夫已經被自己擊傷吐血,只要沒有神出鬼沒的柳生直也配合,這老鬼子一個人獨力難支,收拾起來就容易多了。
柳生直也似乎壓根就沒想到蕭凡會忽然將他當成主攻對象,靜靜地隱藏在房梁之上,對直撲過來的蕭凡沒有絲毫防備,半點反應都沒有。
“嗤——”
一聲輕響。
蕭凡曲指一彈,一枚鋒銳的柳葉飛刀直射而出,在空中一閃,下一刻,就出現在柳生直也近在咫尺的地方。
“鐸!”
柳葉飛刀穿過柳生直也的身軀,直直釘進了木制的房梁之中。
好像隱藏在那里的柳生直也忽然變成了空氣。
這當然不可能。
忍術再玄,也是建立在真實的基礎上,不可能無中生有或者將有化無。
而是,柳生直也的身法太敏捷了。在柳葉飛刀將將及體的瞬間,才忽然閃避了開去。就這么一眨眼功夫,柳生直也便不見了蹤影,和剛才蕭凡對付柳生剛夫的招數一模一樣。
施展彈指神通的同時,蕭凡的身子也不曾停留,直射那處房梁。
“唰!”
一道雪亮的刀光猛可里自房梁下邊殺了出來,直刺蕭凡的下腹軟肋。
剛才千鈞一發之時,柳生直也才堪堪避過了蕭凡的飛刀,這么電光石火的剎那,自然不可能去得太遠,就是繞著粗大的房梁轉了半個圈子,柳生直也久練忍術,身子又矮小精悍,靈活得如同猿猴一般。
柳生直也這種靈活矯健,對于他的敵人而言,就是最致命的殺手锏。
比如眼下,就好像是蕭凡自己往他的刀口刃尖上撞過去。
兩個人的速度都極快無比,柳生直也又是在蕭凡已經靠得很近的時候才猛地出刀,速度,角度和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處。饒是蕭凡反應再快,再有通天的本事,也萬萬躲不開這一刀。
眼睛一眨,柳生直也手持的倭刀就已正正刺中了蕭凡的小腹部。
然而,蕭凡的一只手,早就在這等著的。
眼見利刃殺到,蕭凡再次曲指一彈。
這一回彈指神通的攻擊對象再不是柳生直也本人,而是朝著柳生直也狠狠捅過來的武士刀去的。武士刀刃尖剛一觸碰到蕭凡的下腹,蕭凡強勁絕倫的右手中指,便正正敲在了武士刀的刀脊之上。
“當”地一聲輕響,雪亮的武士刀立時蕩了開去,連柳生直也侏儒般的身子也被沉重的武士刀帶得不由自主地往地面上墮落下去。
蕭凡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
果然不出所料。
這個柳生直也當年被師父壞了一條胳膊,如今只能單手使劍,東島劍遠比中土劍要沉重,大多數東島武士都是以人駁劍,以劍殺人。這老鬼子情形特殊,想要靈活運使東島劍,唯一的可行之道就是以劍駁人,以人殺人。
每一劍刺出,所有勁力都集中在劍刃之上,侏儒般的身軀就變成劍的“附屬品”。如果蕭凡手持兵器和此人放對,那么柳生直也連人帶劍都會“附著”在蕭凡的兵刃之上,借助蕭凡兵刃揮舞的力道,將自己的身軀和利劍都帶動起來,最終趁蕭凡不備的時候,丟掉利劍,悠忽近身,以人殺人。
奈何蕭凡壓根就沒動長大兵刃,柳生直也苦練多年的絕技,幾乎無從施展。
一彈指擊退柳生直也,蕭凡輕飄飄地上了房梁,居高臨下,往下看去。
柳生剛夫已經搶步上前,站到了柳生直也的身邊,哥倆對視一眼,柳生剛夫又驚又怒,壓低聲音說道:“這支那小子如此了得…”
別看柳生直也個子十分矮小,還去了一條胳膊,內力之強,絲毫也不在柳生剛夫之下。在劍術上的造詣更是出類拔萃,甚至猶在柳生剛夫之上。竟然被蕭凡曲指一彈,就抵擋不住。
柳生剛夫是真的大吃了一驚。
柳生直也微微搖頭,沒有說話。
他知道剛夫有點誤解了,這支那人只是取巧而已,并不是實力真的強到了完全無可與抗的地步。須知幾十年苦修下來,柳生家族這兩位元老早已今非昔比,以他倆眼下的實力,就算是止水祖師親來,也有一戰之力。蕭凡再逆天,也不能視他們如無物。
但柳生直也亦不曾多所解釋。能夠在瞬間就看透他所練武術的本質,并且立即就找到最正確的應對之策,趙止水這個徒弟,不但武藝高強,而且聰明無比。恐怕不比趙止水當年遜色到哪里去。
實在是真正強大的對手。
譚軒和柳生雄一一邊拼斗,卻也一直都在關注著他們這邊的情形。
就目前情況而論,他倆搏斗的勝負,對全局影響不大,柳生家族兩位族老和蕭掌教之間才是決戰。誰勝出,誰就是今天真正的贏家。
眼見蕭凡幾個照面之間,就將柳生家的兩位族老逼得手忙腳亂,先后吃癟,譚軒欣慰之余也暗暗心驚。看來自己對這位掌教師弟的實力,估計得還是不夠準確。
柳生雄一的雙眉緊蹙起來。
好在這是在柳生莊園,除了兩位族老,柳生雄一還有其他幫手。
清冷的月色之下,四道人影急速向禁地靠近。這四個人也是黑衣黑褲,標準忍者打扮,腳下十分輕盈,幾乎算是悄無聲息了。不過宅院之內的這幾位,誰不是絕頂高手?外邊腳步聲再輕,在他們耳中聽得也是清清楚楚。
柳生雄一緊鎖的雙眉悠忽揚起,輕輕舒了口氣。
莊園里的其他家臣,總算陸續趕過來了。
這些人單打獨斗或許壓根就幫不上什么忙,但來的數量多了,就能起到大作用了。尤其是帶著熱武器一起過來的時候。
“家主…”
四名忍者在離小宅院不遠處停住了腳步,低聲請示道。
任誰都知道,此處是柳生莊園的禁地,沒有得到家主許可,任何人都不許踏足半步的。
“都進來。”
柳生雄一立即叫道。
“哈伊!”
四人答應一聲,齊刷刷地向著宅院沖來。
寒光一閃即逝!
“當啷啷”,四名忍者尚未接近宅院,忽然手中的武士刀紛紛掉落在地,齊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慘叫著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柳生雄一頓時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