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字十九號房,鬼眼雕渾身一震,被黑霧覆蓋的左眼中驟然發出一聲震響。
然后,一縷泛著暗綠色的血漿從眼瞳汩汩流出,劃過他那因震驚而變得微微蒼白的臉頰,顯得詭異森然無比。
“大哥!”
一旁的燃雪道人驚得霍然站起,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紀元神寶,果然是紀元神寶…這可是大劫的征兆啊…”
鬼眼雕恍若未聞,失神喃喃。
大劫?
看著一向沉穩冷漠的鬼眼雕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令燃雪道人悚然一驚。
“走!”
鬼眼雕下一刻,就擦拭掉臉頰上的血漬,轉身而去。
“不等拍賣會結束嗎?”
燃雪道人怔然。
“這東西…呵呵,想要活命,就現在離開!”
南海拍賣行外。
冷風吹面,令陳汐情緒稍稍冷靜起來。
之前發生的一幕幕太駭人,一尊石質爐鼎而已,竟產生那般可怖異象,驚擾心神,令老白也近乎失控,這可未免太可怖了。
毋庸置疑,那必是一件紀元神寶無疑。
可讓陳汐想不明白的是,哪怕此寶擁有逆天禁忌之威,為如今的天道所不容,對此早已深諳清楚的老白,也不應該如此失態才對。
難道…它從那石質爐鼎中看出了一些什么?
想到這,陳汐忍不住看了看老白,卻見后者神色怔怔,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也不知在思索什么,顯得很是安靜。
“公子,咱們這就離開暗市么?”
錢安追上來,低聲問道。
“離開。”
陳汐毫不猶豫道。
這一次暗市之行,已經讓他收獲了“金紋荊棘”和“離殞玄神漿”,湊齊了所有神材,也是時候該返回太初觀了。
錢安見此,當下拿出一塊玉箓,猛地捏碎,一道門戶倏然出現在虛空中。
然后,陳汐和錢安一起踏入其中,倏然消失不見。
就在他們兩人剛離開不久,鬼眼雕和燃雪道人的身影悄然出現。
“怎么會是他?”
鬼眼雕皺眉,蒼老容顏上帶著一抹驚愕。
之前,他已托人去查那甲字三十六號貴賓房的目標身份,但卻萬萬沒想到,對方竟是他之前早已鎖定的另一個目標——那個發出懸賞令的年輕人!
換而言之,此次他要要對付的,竟是同一個目標!
“大哥,這豈不是更好,此子身上寶物眾多,且之前又在拍賣會上搶走了您看中的一件寶物,只要殺了他,可謂是一舉兩得,再好不過了。”
染血道人目光閃爍,泛著一抹狠戾之色。
“這小子…可是和長樂帝君、玄武帝君大有淵源啊。”
鬼眼雕有些遲疑。
“那兩位帝君如今只怕正在競價那一件紀元神寶,只要咱們搶在之前殺了那小子,立馬就離開南海域,到時候,誰還能找到得咱們?大不了找個偏遠的域境先躲一段時間。”
燃雪道人有些著急道,“大哥,已經不能再猶豫了,否則煮熟的鴨子也都飛了。”
鬼眼雕見此,臉色變幻許久,最終一咬牙,道:“通知其他首領,一起按照原先計劃行動!”
燃雪道人喜道:“正當如此!”
靈航神城。
依舊如以往那般繁華,熱鬧非凡。
陳汐辭別了錢安,便和老白一起,沿著街道朝城外行去。
烈日高懸,碧空如洗,街道上川流不息,車水馬龍,喧嘩的聲音此起彼伏響起。
和暗市中的氛圍相比,這種氛圍沒來由讓陳汐心中平穩不少。
“大劫要來了。”
莫名其妙地,一直沉默的老白輕嘆出聲。
陳汐一驚,忍不住問道:“之前究竟發生了何事?”
“之前老祖我讓你拍下的那件寶物,同樣也來自上個紀元,那是一顆圣巫頭骨。”
老白沒有回答陳汐,而是提及了那一件黑黝黝形似頭蓋骨的寶物。
“你大概不清楚,圣巫便是上個紀元擁有驚天動地之威的大能者,堪比如今的道主存在。”
陳汐悚然,這么說的話,那寶物豈非就相當于一位道主的頭蓋骨?
“圣巫的頭骨,便是他自身的本命骨,其內烙印著有關他的記憶、傳承以及留下的秘文,價值無量,在上個紀元,當出現這樣一件寶物,足可以引起一場波及天下的浩劫,令無數人不顧一切爭奪。”
老白的聲音中透著一絲深沉的味道,“不過對這個紀元而言,出現這樣一件寶物,可著實有些不祥,或者說…你把它當做一種紀元神寶也可以,注定會被這天道不容。”
頓了頓,老白忽然仰頭,慨然道:“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每當世間開始出現這等寶物,也就意味著…劫難!”
劫難?
陳汐皺眉,從很早之前,他便歷經重重劫難,更因為劫難之說,和太上教產生過諸多爭端,早已對此習習以為常,甚至有些麻木。
在這等情況下,他的確有些無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樣的劫難,會讓老白心境如此凝重。
“呵呵,原本如僅僅如此,倒也不算什么,甚至老祖我有手段足可以瞞天過海,從這圣巫本命骨中勘破出一些好東西來。”
老白嘆了口氣,“誰曾想,在拍賣會上竟出現了一尊氣運爐鼎了!”
說到這,它不禁有些煩躁,咬牙道,“這玩意在上個紀元而言,就是匯聚一個紀元氣運的至寶,無可替代,誰擁有它,就等于受到了天道力量的庇佑,想死都絕不可能,可是…擱在如今,它就是災禍之征兆!”
陳汐聽到心中久久無法平靜,氣運爐鼎?匯聚一個紀元的氣運?這對如今的他而言,簡直太過匪夷所思。
以前,他哪曾聽說過這等寶物了?
“對了,之前你可從那一尊爐鼎中看出了一些什么?”
老白忽然問道。
陳汐怔了怔,皺眉追憶道:“看見了那一口爐鼎在無垠虛空中穿梭,跨越了諸天萬界,漂流過宙宇星空,對了,爐鼎中還盤膝坐著一個女人…”
“她似乎在追尋什么,歷經了無垠歲月,孤零零一個人,獨自在前行,可是后來…她似乎也不可避免地隕落了。”
陳汐一想到之前所看見的一幕幕,心中就禁不住涌出一抹孤寂、蒼涼的情緒。
這讓他心中也很不適,不禁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將這一縷情緒給摒棄掉。
“女人?駕馭氣運鼎爐?”
老白神色變得奇怪,“看來,她是在尋覓一個躲避紀元覆滅之后的出路…可惜,她終究不是氣運鼎爐,按你所言,她最后應該也沒有成功。”
“你是說,上個紀元覆滅之后,她駕馭氣運爐鼎在尋覓出路?”
陳汐震驚。
“應該如此。”
老白沉吟,它忽然狠狠搖了搖頭,嘿嘿笑道:“算了,反正和老祖我無關,沒什么大不了的。”
說到這,它深呼吸一口氣,又恢復了那一副得意洋洋的德性,道:“小家伙,得知這一切后,是不是心慌的很?別怕,征兆而已,這上古神域延存至今,可不知歷經了多少大劫,至今依舊不朽而長存,想要覆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原本,陳汐有些沒好氣地瞪了這只老鳥一眼,可是聽到最后一句,心中卻沒來由一陣悸動。
但旋即,他就搖了搖頭,一切都是老白的推斷而已,甚至連它都不敢妄自斷定,他又何必去杞人憂天?
“陳汐,老祖我要閉關一段時間,好好參悟這圣巫本命骨,沒有老祖我的庇佑,你自己可要小心了。”
老白忽然又嘿嘿笑著開口,一副狂熱的模樣,“等老祖我閉關而出的那一刻,說不定還能幫你參悟出一些上個紀元的無上法門來,到時候,你可別太感動了。”
“閉關嗎?我可是求之不得。”
陳汐一陣無語,這老鳥又開始不正經了,他一把拽住對方,很是粗暴地將它給藏在了體內。
沒了老白的聒噪,頓時之間,整個世界都清凈了。
沒有遲疑,陳汐身影幾個閃爍,便離開了靈航神城,朝星空外飛遁而去。
星云旋轉,億萬星辰閃爍,飄曳著如夢似幻的光澤。
陳汐立在星空中,遠遠看著那一顆普陀星,想起這一路的經歷,也不禁有些感慨。
一晃眼而已,將近半年的時間便過去了,也不知那位太初觀的娘娘準備如何了。
陳汐拿出一截紫竹枝,這是離開太初觀時,那一頭白靈鹿所贈,只要折斷,它便會主動前來接應。
不過,就在陳汐打算折斷紫竹枝時,一道聲音忽然從遠處星空傳來——
“可惡!你是夜梟星盜團四首領孽龍萇恨!你…你要做什么,救命,救命啊!”
聲音驚怒中透著一抹惶恐和悲切。
陳汐手中動作一頓,瞇著眼睛朝遠處望去。
一剎那間,陳汐就感知到,在極遠處一座星系中,一道雄峻的身影正在追殺一名女子,那求救的聲音,正是那女子所散發出來。
那女子危險之極,險象環生,隨時都可能遭遇不測,她不斷逃遁,卻根本無力掙脫對方的追殺。
“孽龍萇恨?”
陳汐黑眸中泛著一抹幽邃冷冽的光澤,將手中的紫竹枝悄然收起,下一刻身影便朝那邊掠去。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