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床患者的兒子,是女婿!”
將椅子和毯子搬到護士臺,沖倆護士扔下這么一句話,周蜜康轉身回了病房,以他的耳力,哪能聽不清倆小護士的嘻笑嘀咕?
他是兒子荊哲是女婿?哼!肯定是荊哲那死小子故意的,想占他的便宜?門兒都沒有!
團長筒子解釋清楚倒是舒爽了,倆小護士呆呆的愣了半晌,回過神后恨不得鉆了護士臺子底下去。
這個年代的女孩子,面皮嫩,哪怕是想要嫁個好人家,哪怕是看上了某個人,也不可能象后世的某些女子,橫沖直撞的就去搶。
當然,或者也有那樣的女孩子,反正小言和江明都不是,倆現在佝僂著身子坐護士臺后面,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再說什么抓包,那可就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一直裝睡的林寶河,突然睜開眼睛,沖周蜜康笑笑,轉而又閉上了眼睛,反倒是把周蜜康給鬧了個大紅臉,待緩過情緒來想要說句什么,卻發現對方已經呼吸均勻的熟睡過去,撓撓腦袋,他忍不住好笑的搖頭,這老丈人,還真是個有趣的。
離別的時候沒見到初夏,來到新的地方一個人都不認識,甚至還有不少姑娘看她的眼神是滿滿的敵視,羅曉瓊別提有多不適應了,在失眠了一個晚上后,她又開始了第二個晚上的失眠。
聽到小苗呼吸漸沉,她悄悄下了床,趿著鞋子輕手輕腳的出了宿舍。
她現在住的,是401的職工宿舍,有兩人間有四人間還有八人間,有家有口的都住在另一棟樓。
城市里的人家住的到底是什么樣的。她不清楚,但現在,她清楚不清楚的都沒心情去研究,就是覺得在這個陌生的環境,各種不開心。
出了樓道,一陣冷風灌進脖了,不自覺的緊了緊衣領,看著眼前空蕩蕩的場地,她更加的茫然。
雖說先前初夏和劉美君都幫她列舉了那么些好處,她自己也認可了那些好處。可這會兒,她就是難以真正的融入現在的身份,心心念念想著的。就是回到小伙伴們身邊。
卻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想想又覺得自己挺不知足,雖說才來了一天,但401的情況小苗已經大致給她介紹過。
就她這樣的身份能得到這樣的位置,真該做夢都偷笑了。要不那么些姑娘為什么看她的眼神不善?
有多少人打破頭的想要做徐院長的助理,可她就是不松口,沒想到,揪了她這么個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過來。
人家要是服了她,才怪了呢。
小苗也說了,這也就是軍隊醫院。要是地方上,她這種身份,哪怕院長想提拔。都不可能。
所以說,這么些有利條件,她要是真的做了逃兵,大家肯定會覺得她腦子被驢踢了。
好吧,她倒是不介意別人說她腦子被驢踢了。關鍵是,她不能害徐院長難做。據小遲說,徐院長給她辦人事任命的時候,好多人都背后說風涼話了。
要是她真做了逃兵,可就太對不起徐院長了,所以,她不只不能做逃兵,還要做出成績,給徐院長長臉!
但是,她真的覺得好不適應,好孤單吶。
胡思亂想著,她竟走到了住院部。
這兒,燈火通明,讓她會有一種安全感。
站在院子里,長呼一口氣,空氣中那特有的消毒水味兒,讓她有著微微的不適應,或者,等她適應這個味道的時候,也就適應這份工作了吧?
悄悄捏了捏拳頭,想要轉身回去,卻發現,遠處,站在門廊下的身影有些熟悉,想想,好笑的搖搖頭,怎么可能?二叔二嬸今天都回去了,哪可能出現在醫院?
走了幾步,卻又忍不住再回頭看看,這次,她看的清清楚楚,燈光照射投在那人的臉上,不是趙玉蘭是誰?
顧不上多想,羅曉瓊“咚咚”的跑過去,“嬸兒,你怎么在這兒?”
略一愣,趙玉蘭看清眼前的人,一臉的驚喜:“美英”話一出口便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趕緊糾正,“曉瓊,這么晚了你怎么在這兒?”
“我已經調到這邊來了,嬸,你怎么了?叔呢?他生病了?初夏知道嗎?她也在這兒嗎?”羅曉瓊扯著趙玉蘭的胳膊,急急的問了一大串兒。
“別急別急,好孩子,別急,你叔不是什么大毛病,住幾天院就好了,初夏知道這事兒,不過她不在這兒。”趙玉蘭一一回答了羅曉瓊的問題,又喜的摸她腦袋,“你娘和你爹知道你這么出息,還不定多高興呢。”
“叔是什么病?”羅曉瓊一臉擔心的瞄著趙玉蘭,“嬸,你沒騙我吧?初夏真的知道吧?你可不能騙她,要不她會怨你們的。”
趙玉蘭無奈的笑著:“這孩子,怎么還不信嬸了呢?你叔得的那叫股骨頭壞死,不過是初期的,暫時還沒壞死,只要小手術鉆個洞放上藥,就能慢慢恢復了,不過要半年不準干重活。”
“唉!”羅曉瓊重重嘆一聲,再重復剛才的問題,“初夏真的知道?”
“真的,是我和你叔把她攆回去了,她當的是醫務兵,要是總這么耽誤,哪能行?你叔又不是什么大病,有我就夠了”說著,趙玉蘭壓低了聲音,“周團長在陪床呢,攆我去睡覺,唉,我哪能睡得著?
偷偷溜過去看了你叔一眼,怕讓周團長看見,就趕緊走了,這不回去還是睡不著,就尋思著出來走走,出來了又怕走丟了回不去,正在這兒瞎尋思呢,你就過來了,呵呵”說到后面,趙玉蘭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嬸不認路,你是知道的。”
“嗯。”羅曉瓊也笑起來,這事兒她聽她娘說過,趙玉蘭和林寶河剛結婚的時候,有事自己回娘家,到了傍晚,林寶河下工回家,左等右等都沒等到她。
就一路迎過去,一直到小林村也沒見著趙玉蘭的影子,去問初夏姥姥姥爺,說趙玉蘭天擦黑就走了。
這一子,大家都嚇壞了,趙玉山跑村里大喇叭上召集村里的鄉親們幫忙一進山找,直忙活到半夜,才在距離小林村十里,距離大林村十五里的果兒村,找到了趙玉蘭。
原本就不記路的趙玉蘭,天一黑,就更不記路了,結果越走越迷,又怕打聽遇上壞人,結果…,就是那樣的結果了。
現在來了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趙玉蘭要是能記路,才怪了呢,不過,羅曉瓊好奇的不是這個,而是團長筒子竟在陪床?
“嬸,您說周團長在陪床?”羅曉瓊好奇的瞪大了眼睛。
“是啊,天擦黑就跑過來攆我去睡覺,說他守著,你叔那毛病,明天動手術,今天根本就不用陪床的,唉,我”頓一頓,趙玉蘭一臉不好意思的道,“我看著他,一肚子的話不知道怎么說,就聽他的了。”
“團長那人的性格是有些霸道。”羅曉瓊認同的點點頭,便扯著趙玉蘭往院子里走,“反正都睡不著,我陪嬸到處轉轉吧,我記路。”
“換新地方,睡不著啊?”趙玉蘭便問道。
“也不光這個,來這兒,都不認識,大多又是城里人,我和她們也說不上話來,就覺得,沒有和初夏她們在一塊舒心。”從小和初夏混一起,在羅曉瓊眼里,趙玉蘭和她娘沒什么兩樣,心里的煩心事便也不瞞著她。
“唉!”趙玉蘭嘆一聲,一臉擔心的看著羅曉瓊,“曉瓊,嬸明白你心里的滋味兒,這就和嬸當年剛嫁到大林村的感覺差不多,不過,那時候嬸還認識你叔,唉,你比嬸難。
不過曉瓊,你打小就是個能干的孩子,嬸沒見過大世面,可是嬸知道,你們出來不容易,你遇上的這事兒,更是不容易遇上的好事兒,嬸覺得,你肯定能干好。”
“嗯!”羅曉瓊鄭重的點頭,“嬸兒,我也就是和你訴訴苦,我知道,這樣的好事兒,再難,我都得捱下去。
我哥那脾氣嬸也知道,指著他出息,挺難,我娘又是個好強的性子,要是到時候被鐘大娘說點什么難聽的話,還不得氣死?
要是我好好的干,比鐘紅英強,鐘大娘就不敢說我娘什么,到時候,她就氣不著我娘!”
“你娘養了你這個閨女,是她的福氣。”
“嬸,您也別光夸我,初夏可是越來越能干了,我現在都不敢相信,她是那個和我一起長大的倔丫頭。”
說到女兒,趙玉蘭嘴角不自覺上翹,別人的女兒好,自己的女兒,更好!她和林寶河就是這種爹娘,沒人的孩子,比他們的孩子好!
看看時間不早,趙玉蘭便推一把羅曉瓊:“別耽誤了明天上班,快回去歇著吧,我和你叔還得在這兒待幾天,你下了班沒事兒,就去病房找我們。”
羅曉瓊痛快的點頭:“行,我送嬸回去。”和趙玉蘭傾訴過后,她心里舒服多了,再者,想到這幾天都能看到林寶河和趙玉蘭,她心里一下子就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