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軍人,別說幾個月和家里沒有聯系,就算是幾年沒有聯系,也是常事兒,做了軍人的妻子,就要有這樣的思想準備…”
“行了行了…”萬老爺子不耐煩的打斷周景平,“人家小夫妻倆感情深是好事兒,你看看你,叨叨叨的,煩不煩人?”
周景平訕笑著:“萬叔,我這不是提前給初夏打個預防針嘛,這以后…”
“以后的事兒以后再說,現在先珍惜眼前的事兒…”萬老爺子嘆一聲,“你說你到了這個級別了,咋還不明白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呢?”
周景平一頭的黑線,他就是想讓兒媳提前做好心理準備,處在他的位置,太清楚兒子的責任了,只要他身體恢復,派到前面去是遲早的事兒,到時候,會不會再來上這么一次,或者,比這一次更嚴重,都是不敢說的。
身為父親,他當然不希望兒子再涉險,但是,身為首長,他卻清楚那是不可能的,那么,他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給予兒子能給予的支持。
可是,他能給予的支持,只是物質上的,兒子真正的精神支柱是兒媳,所以,他希望兒媳能堅強起來,讓兒子做事兒的時候可以專心一些。
卻沒想到,就惹得萬老爺子不高興了,印象中,萬老爺子雖然護短,卻不是這么不分青紅皂白的護短,相信,他的意思萬老爺子是清楚的。所以,對于萬老爺子的表現,他是有些不理解的。
“覺得我不講道理?”掃一眼周景平。萬老爺子問道。
“沒有沒有…”周景平連連搖頭,“其實您是知道的。我并不是對初夏不滿意,只是…只是為了讓她將來的路走的更順,才會這么嚴格要求她的。”
“所以覺得我的態度有些奇怪?”
“是有些疑惑。”
“哎…”長長嘆一聲,萬老爺子苦笑著搖了搖頭,“人這輩子啊,總覺得自己活明白了活明白了,但是,不到臨走的那天。誰也不敢說自己真的活明白了。
以前,我就是覺得,經了那么多的事兒,我沒什么放不下的,也沒什么看不清的,可是,現在我才發現,我看不清的,放不下的,太多了。
我女兒…”頓一頓。萬老爺子道,“以前我一直覺得她特別不孝,很傷心白疼了這個女兒。也很生氣她的不懂事兒。
可是到了今天我才明白,我看錯了她,她也一直自以為是的以為是在為我著想,事實上,就因為這個自以為是,讓我們父女這些年過的都不好。
景平,你可能覺得,我說的這事和你剛才說的事兒風馬牛不相及,事實上。道理都是相通的,你覺得。也許小蜜會再遇到危險,所以。你必須讓初夏堅強起來。
你覺得,你這樣做是為了他們小兩口好,但是,事實上真的是這個樣子嗎?未來的事兒誰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樣的,為了未知的事兒,讓小兩口現在受煎熬,根本就是沒意義的。
小蜜雖然沒醒,但我想他的意識是清楚的,他肯定更希望初夏在他的身邊陪著他,當然,他肯定也擔心初夏的身體,所以,他也是矛盾的。
原本,這個矛盾并不突出,可是你剛才這么一提醒,他就會覺得真的是自己的錯,覺得應該讓初夏回家待著,不管能不能醒來,相信他現在是自責大于開心的。
而對于初夏來說,她也不是孩子了,她不是那種任性到什么都不管不顧的性子,相反,她比很多同齡人更靈慧,更通透。
所以我相信,她絕對不會強求自己做超出身體負荷的事兒,那么,陪在小蜜身邊是她開心的,也是小蜜開心的,又不會影響到身體,相反,還能讓她的心情更好,讓寶寶的心情更好。
明明是一件一舉幾得的事兒,為什么非得為了未知的未來,放棄這種開心?你仔細想想,是不是我說的這么個道理?”
“萬爺爺,您進步了。”
房間里的幾人同時一愣,轉而迅速看向躺在床上的師長筒子…
“萬爺爺,你真的說到我心里了,所以,不好意思再睡了。”師長筒子又補一句,向大家證實了他們看到的——他的確是醒了!
“混蛋!”初夏奔到床前,抓住他的一只手晃著,“你還好意思說呢,害得我擔心了那么久,還要被爸訓…”
周景平:“…”這就告上狀了么…
意識到自己這話的不咋妥當,初夏就抬頭沖周景平不好意思的笑:“爸,我…我不是故意告您狀的,我就是…就是讓周蜜康知道,他讓咱們擔心了。”
“我知道,我知道…”周景平笑著點頭,“而且爸也的確錯了,萬叔說的對,為了一些未知的事兒,去影響到現在的快樂,是最不值得的。
對了,我趕緊去通知旬主任,估計他也想不到會這么快醒過來…”話音落下,周景平已經出了病房。
“瞧你爸,一下子成小年輕了,這速度…”萬老爺子笑呵呵的看向周蜜康,“你這家伙,醒了多大會兒了?是不是一直在裝睡呢?”
“天地良心,我真的沒有…”周蜜康一臉佩服的看著他,“其實,您說的對,我對于外界的事兒是有感知有意識的,可就是醒不過來。
可能,剛才您說的話正好說到了我心里,也讓我想明白了一些事兒,也是突然的,就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可以動了。”
“真的?”萬老爺子一臉的驚喜,“沒想到我老頭子幾句話還能有這效果,看來,我得找你的主治醫生邀功去。”
“這絕對可以…”周蜜康笑著點頭,“或者,您可以考慮和旬主任做搭襠。”
“拉倒吧,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萬老爺子笑著搖了搖頭,“我也是從我女兒身上,看透了一些事兒,而正好,這是很多人很容易犯的錯誤。
人的確不能為未來做打算,但有一些限制今天成就未來的事兒,真的很沒有必要,也許到了未來那一天,根本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樣呢。
看看我女兒和我,不就是最鮮明的例子?要是都早明白這個道理,這二十年哪用得著這樣浪費?我女兒又哪會落得今天的地步?
不過,世上的事兒都是有緣由的,要不是之前犯的這錯,我和初夏一家子也不可能有這個緣份,和你們,也不可能走的這么近。
所以說,這世上很多事兒,都是有定數的,但總的來說,還是要讓自己能把握的每一天,過的開開心心的。”
初夏忍不住笑:“爺爺,您現說的這些,可以做心靈雞湯了。”
“心靈雞湯?”略一咂么,萬老爺子贊同的點頭,“不錯,這比喻挺貼切的,哈哈哈…”
“瞧把您老給開心的…”恰好旬主任推門進來,就沖萬老爺子樂,“聽周副司令說,都是您的功過,才讓小周師長這么及時醒過來的?”
“是啊…”萬老爺子笑呵呵的看著他,“反正你的這個病人恢復的這么快,有我一半的功勞。”
“當然當然…”說話間,旬主任已經到了周蜜康身邊,替他檢查一番后,神色完全輕松下來,“不錯不錯,照這個樣子,再休養個二三天,就可以出院了。”說著看向跟在身后的年輕女醫生,“過來聽一下他的心肺,你就明白這個中的區別了。”
“是。”女醫生應一聲,迅速上前,取下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沖周蜜康淺淺一笑,纖細的手伸向他的胸口…
“我拒絕…”周蜜康一把捂在自己胸口處,看向旬主任,“我又不是做實驗的小白鼠,這樣做不合適,我拒絕。”
“小周師長…”旬主任上前一步,征詢的看著他,“之前的治療,苗敏就一直跟著,也都做了全程的記錄,現在算是完全恢復了,給她一個精準的數據,對她的學習是有著極大的好處的。”
“之前是之前,現在我已經醒了,我拒絕。”周蜜康說著看向初夏,“幫我把床單蓋上,我不喜歡直挺挺躺這兒被人看。”
“噗!”苗敏忍不住就笑噴了,見大家都看向她,就臉紅紅的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行了,你先回辦公室吧。”旬主任沖她揮揮手,待她離開后,無奈的看向周蜜康,“小周師長,你說你這是干什么?
隔著衣服聽一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邊說邊瞄一眼初夏,“這種事兒,你妻子也是可以理解的,要真這么說起來,之前給你救治的時候,衣服還都是護士們幫著給換的呢。
那你是不是現在要把那一幫子女護士找過來,一個個的把他們的眼睛都給打瞎了?疾不諱醫嘛,你說你堂堂的師長,咋這么點兒道理不明白。”
“我為什么要明白?”周大師長一臉理所當然的看著他,“憑什么我就什么道理都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