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重重嘆一聲,葉老爺子感慨的看著林寶河,“老周比我有福,遇上你們這樣的好親家,想要家不和都難啊。”
林寶河趕緊道:“叔,其實是我們一家子有福,不瞞您說啊,以前我和玉蘭可擔心初夏的婚事了。
在村里,條件好些的人家,都愿意找能干的媳婦兒,我們家夏不能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反正和那勤快孩子是沒法兒比。
偏生她的模樣兒又有點兒招蜂,以前她不聽話的時候,我和玉蘭說起這孩子的將來,就整宿整宿的睡不著,生怕她被哪家的熊小子給騙了。
這女人啊,只要走錯那么一步,一輩子就完了,好在,孩子突然就開竅了,可開了竅,孩子在干活上還是沒法兒和那能干的孩子比,加上她身子骨又弱,村子里像樣的人家,還是不愿意娶這樣的媳婦。
那時候我們和剛順兩口子關系好嘛,就尋思著兩家親上加親,可初夏和紅旗又都看不對眼兒。
為了這事兒,剛順還把紅旗的腚給打爛了…,反正啊,閨女的婚事是讓我和玉蘭操碎了心,。
好在,這孩子命好,就遇到了小蜜,所以,真說起來,是我們有福氣,要是沒有周家,我和玉蘭沒有今天的日子,而且,我也可能一輩子糊里糊涂的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葉老爺子是第一次如此詳細的知道林家的事情,沉吟一會兒,拍拍林寶河的肩膀:“依著我對小蜜的了解,他要是遇不上可心的女孩子,是不會順順當當的回家的,所以,從根本上說,我還是覺得周家有福。”
葉老爺子這么堅持,林寶河就不好意思的笑:“叔,那就我們兩家都有福,您老性格這么好,也一定是好福氣的人,家里的孩子們,也都會最終遇上合適的的。”
“但愿吧,不過,和你這么說說,心里輕快多了,不瞞你說,這個年別人都過的歡歡氣氣的,我呀,是過了一肚子的火,孩子不省心,大人又不通情理,真是要人命啊。
不過寶河,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我老頭子活著,就絕不能讓我家那不省心的姑娘去摻合小蜜和初夏的事兒。”
“叔,您看您,說著說著又見外了吧?”林寶河笑著道,“我對我閨女和女婿有信心,誰摻合都沒用,倆感情好著呢。
您老啊,就別再為了這事兒和孫女兒把關系搞的更僵,就由著她去,孩子們的事兒讓孩子們自己解決!”
“你這當爹的,心倒是挺大…”葉老爺子一臉贊賞的笑著,“難怪初夏性格那么好,有你這樣的爹耳濡目染,孩子肯定差不了。”
“叔,您又夸我。”
“你值得夸我才夸啊。”
“葉爺爺過年好,爹,您在這兒啊,我找您一大圈兒了。”周蜜康走了過來,先和葉老爺子打過招呼,又笑著去接林寶河手里的大掃帚。
“我和你岳父聊天聊的特別開心,大年第一天出門遇好事兒,我今年肯定比去年順當。”葉老爺子笑呵呵的看著周蜜康,“有這么好的媳婦,這么好的岳父岳母,你可得孝順。”
“您老放心,在我心里,我岳父岳母和我親爹娘沒什么兩樣,我絕對孝順他們。”周蜜康笑著邀約,“葉爺爺去我家吃早飯吧?”
“攆我回家就明說,用得著這么拐彎抹角兒?”葉老爺子邊說邊起身,蹲的時間有些長,有些頭暈眼花,不自覺的他就往前踉蹌兩步,周蜜康趕緊一把扶住他,擔心的道,“您老最近有體檢吧?”
葉老爺子定定神,沖周蜜康擺手:“沒事沒事,我就是蹲的時間長了點兒,緩一會兒就好了。”
打量打量他的臉色,周蜜康就有些猶豫,想要扶他進去吧,又不愿意遇上葉家其他人,聽些冷嘲熱諷,不扶進去吧,看葉老爺子的臉色透著一股子灰白,他又有些不放心。
知道周蜜康的糾結,葉老爺子擺擺手:“我沒事兒,就是昨晚上沒睡好,在這兒聊的開心,又少了活動,回去睡一覺就好了,人老了就這樣,不中用了。
想我年輕的時候,熬個三天三夜都沒事兒,現在呀,哎,算了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你們爺倆回家吃飯吧,別讓一大家子等著。”
“叔,你這個樣子真沒事兒?”林寶河這會兒很自責,他怎么就說的高興,忘了葉老爺子的年紀呢?
“沒事兒,沒事兒。”葉老爺子笑著擺手,“和你聊的這么開心,哪會有事兒,蹲的時間長了有兒犯暈是正常的。
不過寶河,你身體可真好,蹲這么長時間起來竟然一點事兒都沒有,我兒子還是當兵的呢,和你是絕對沒法兒比。”
林寶河一臉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叔,我腿不大好,蹲著不舒服,我剛才坐著大笤帚來著。”
“真的?”葉老爺子好笑的搖頭,“你說說咱倆聊的有多投機吧,你坐著我竟然一直都沒發現,呵呵…”
林寶河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好摸著腦袋憨笑。
周老爺子得知林寶河和葉老爺子兒了大半早上,一臉訝異的問道:“寶河,你們都聊些什么?”
“就是說孩子們的事兒。”林寶河照實道。
“這老葉,平時我們在一起,我說十句他能說一句…”周老爺子邊說邊笑,“看來,他是真喜歡你,寶河,反正你們也一直住在這邊,回頭我和他說說,沒事兒的時候就讓他過來找你聊聊天,老葉這輩子挺不容易的,難得能和你聊得上來,你權當給我個面子,多開解開解他。”
林寶河一臉認真的應下來:“叔,您讓他常來吧,我挺愿意和葉叔聊天的,他人好,說話也實在,我是真愿意和他說話。”
促狹心起,周老爺子開玩笑道:“那就是不愿意和我說話?”
“不是不是…”林寶河急的擺手,“周叔,那不是一回事兒,咱們是親家,是親人,和葉叔就…是不一樣的…”
“看把你急的…”
周老太太不滿的打斷周老爺子:“大過年的,欺負寶河這個老實人,你可真夠有出息的,去去去,別坐我身邊,離我遠點兒。”
“瞧這老太太,還嫌棄起我來了?”周老爺子笑呵呵的看著妻子,“是不是我不夸你,不高興了?好,我和也你說個實心話兒,我呀,比老葉有福氣,娶了你這么明事理的老婆。”
周老太太一臉不好意思的瞄著大家伙兒:“看這老家伙,過年過高興了,就胡說八道的。”
“奶奶,爺爺說的是實話…”梅小鳳認真的盯著周老太太,“我以前就認識您和葉奶奶,說真的,初次見面的時候,我對她印象好,覺得她挺慈祥的,您呢,嚴厲了些,可是相處幾次就能發現,您是真心實意的待人,她呀,越處越覺得虛,是真不招人喜歡。”
“小鳳說的這話我同意。”林艷秋附和道,“剛嫁過來的時候,我也是那種感覺,處久了就明白,還是婆婆好。”
“我贊同大嫂和小鳳說的。”梁曉紅現在看梅小鳳是哪哪兒都好,不過,她不好直接夸兒媳婦兒,就把林艷秋擱在了前面。
“你們呀,就都逗我開心吧。”周老太太笑著搖頭,“讓外人聽見了,心里肯定想,看這一大家子,快把個傻老太太哄暈乎了。”
“奶奶,才不是呢…”初夏一本正經的看著她,“這真心的夸和假意的敷衍是絕對不一樣的。您能讓一大家子都臣服在您的石榴裙下,這得多大的人格魅力啊?您說外人聽見了,不得羨慕的要死?”
“這孩子,還石榴裙下…”周老太太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就我現在這身形,穿上個裙子,不得嚇死一大幫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妖怪來了呢。”
一大家子說說笑笑的,眼看著到了九點,就分頭去拜年。
于桃和梅小鳳都懷了孕,按照風俗,是可以不用去的,新媳婦中就只剩了初夏,于是,周蜜康周喜康周中康周華康四兄弟,加上初夏,浩浩蕩蕩的開始了拜年之旅。
大多數人家,只是進去道聲過年好,說兩句客氣話就離開,只有特別親近熟悉的人家,才會坐下喝杯茶,聊上一會兒。
一個上午,周家這邊的親戚都走完了,剩下的,就是各自的姥姥家,兄弟幾個一商量,干脆分頭行動,各自去各自姥姥家。
周喜康和周蜜康初夏一起,前往林家。
結婚的時候,初夏見過林老爺子林老太太和林大舅林艷軍和林大姨林艷梅,三姨林艷芳四姨林艷芬是沒見過的。
對此,林艷秋也特意跟她解釋過,四姐妹中,她和大姨林艷梅最好,三姨四姨和她有隔閡,好些年不怎么來往了,結婚的帖子送過去之后,她們便托林老爺子林老太太帶了紅包過來,這已經是出乎意料了。
看出林艷秋說這些時的無奈,初夏就沒多問,只告訴婆婆,她不介意這種事兒的。
打量打量周喜康和周蜜康,發現兩兄弟的神情都不是很愉快,初夏就試探著問道:“你們這兒,都是初一給姥姥家拜年嗎?”
周蜜康點點頭:“是的,初一的時候先去拜年,初三的時候,要再隨父母一起回去吃團圓飯。放心吧,今天不會遇到三姨四姨。”
“我沒什么不放心的,我是看你們挺嚴肅的。”初夏邊說邊咳一聲,“別那么嚴肅行么?這是拜年,又不是去殺人。”
“哎!”周喜康嘆一聲,苦笑著看向初夏,“弟妹和小蜜結婚這么長時間了,也就結婚的當天見過姥姥姥爺,隨后,都沒再去過,除了大姨,也沒和任何的舅姨來往,對此,弟妹應該覺得奇怪吧?”
“兄弟姐妹間不和的多著呢,沒什么好奇怪的,婆婆也和我說過,她和三姨四姨關系一般,基本不來往,和大姨關系最好,來往的就多一些。
至于姥姥姥爺,雖說和婆婆關系還行,但總的來說,還是偏著舅舅多一些,因為婆婆曾拒絕幫助舅舅,所以,舅舅舅媽不喜歡婆婆,來往的自然也就少了一些。”
周喜康忍不住感慨:“看來媽是真喜歡弟妹,于桃和我結婚到現在,也就去年才知道這些原委。”
“聽這意思,大哥這是吃醋了?”初夏打量著他,一臉的好笑,“大哥不會那么小心眼兒吧?”
“我個大男人,哪能吃這種醋?我這是替弟妹高興,咱媽的大忌諱就是和姥姥姥爺家的關系,所以,于桃嫁過來,媽雖然喜歡她,卻是不愿意提姥姥姥爺家的事情,從這點上來比,就說明媽是真的特別特別喜歡弟妹,不過,從小到大,媽就是喜歡小蜜比喜歡我多一點兒,現在喜歡弟妹比喜歡于桃多,也是非常正常的。”
“大哥,為什么我聞到一股子酸味兒?”初夏捅捅周蜜康,“你呢,有沒有聞到?”
“我早就習慣了,大哥從小就愿意和我攀比…”周蜜康伸手拍拍妻子小手,“不用搭理他,讓他自己酸會兒就好了。”
“在我面前這么秀恩愛是不厚道的。”周喜康邊說邊身子往后一靠,閉上眼睛,“這是誠心想攆我下車啊,告訴你們,我這人臉皮厚著呢,才不會讓你們如愿!”
“大哥,你想的太多了。”初夏好笑的看著他,“要是你下了車,不等于讓姥姥家的人看笑話嘛?這種損已又不利人的事兒,我們才不會干呢。”
“小蜜,你是不是在結婚以前就知道自己會娶到什么樣的媳婦兒?”周喜康笑著擂一拳周蜜康,“這么豁達的女孩子,咋就讓你給遇到了?”
初夏壞笑著接話:“我要和嫂子告狀,你說她不豁達。”
周喜康就嘆氣:“和你比起來,她是有些不豁達,如果小蜜這樣和她開玩笑,她肯定就往心里去,偷偷抹眼淚了。”
“那是因為他從來不開玩笑,要是大哥這么說,大嫂肯定也不會往心里去。”
“弟妹,謝謝夸獎。”周喜康回頭沖坐在后排的初夏拱拱手,“一會兒到了姥姥家,弟妹保持這個心態就好。”
初夏就明白過來,周喜康這是擔心她去了林家受到冷遇,心里不舒服,所以提前給她打預防針呢。
這可就小瞧她了,對于她來說,除了在意她的人的態度她會在意,其他人如何對她,關她何事?對于不喜歡她的人,她還懶得搭理他們呢。
“不是…”靈機一動,初夏看向周喜康,“不會是姥姥那邊也有很多女孩子想嫁給周蜜康,這會兒看到我,會恨之入骨吧?”
“你把我想的也太搶手了?”周蜜康一臉好笑的搖頭,“你是不是以為我就是人見人愛的香餑餑,誰都想啃上一口?”
“倒是沒那么夸張,但是公道的講,你還是屬于比較搶手的那種,我這人一向抹著良心講話,絕不會為了抬高自己就故意貶低別人。”
“拉倒吧,你這根本就是抬高自己,我搶手,卻忙著去搶你,不就說明了你比我還搶手嗎,你表達的不就是這個意思?”
初夏夸張的瞪大眼睛,“周蜜康,你真聰明,贊一個!”
“收下。”周蜜康頭也不回的把手往后一伸,抓住初夏的爪子晃晃,“以后要學會多贊美,不要總是以打擊的方式說話。”
初夏:“不要臉!”
“要臉哪能娶到你?”
周喜康:“…”這是他那冷酷的弟弟嗎?天啊,他想把眼珠子摳出來當球踢,為什么近距離和這對夫妻相處一次,他的觀感就被刷新一次?
要是他把這一幕說給老媽聽,老媽會不會被打擊的體無完膚?養了近三十年的兒子,被一個二十的小丫頭收拾的服服貼貼,還有比這更打擊人的嗎?
“你要是敢去媽那兒說三道四,我就沒你這個哥哥!”知兄莫若弟,周喜康還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就被周蜜康給警告了。
“你這是怕媽會吃醋?”周喜康開始挑事兒了,邊說邊悄悄瞄初夏的神色。
“你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周蜜康自信的沖初夏招招手,“告訴大哥,你是怎么想的。”
“不愿意搭理你們。”初夏腦袋轉向車外,“一對無聊又幼稚的兄弟。”
周蜜康:“…”
周喜康:“…”
他們這是被鄙視了嗎?
“蘇叔?”周喜康看著路上一個落幕的身影,輕戳了周蜜康一下,“是蘇偉民吧?”
“嗯。”周蜜康點點頭,“不用搭理他,你以為他是無緣無故出現在這兒的?根本就是后悔了自己的決定,故意做出這種事兒來。”
“你是說他后悔向姚立梅提出離婚了?”
“那還用問嘛?”周蜜康撇撇嘴,“不信你看著,一會咱們從姥姥家出來,他肯定會在車旁守著,如果我輸了,大哥可以任意向我提一個要求。”
“我才不和你打賭呢,要是你贏了,莫不是要你任意向我提要求?”周喜康鼻腔里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盤,告訴你,沒門兒。”
“打什么啞語呢?”初夏納悶的看著倆人,又把視線定格在周蜜康身上,“你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咱們說好了,要坦誠的。”
“大哥調到了醫療籌備小組。”
周蜜康只這么一句,初夏就明白過來。
所謂醫療籌備小組,就是戰前醫療籌備小組,說白了,就是有一天要上前線的,而現在,包括部分高層,還是覺得這場仗是打不起來的,但,因為初夏的后知,周蜜康已經知道這是避不掉的一場戰爭,當然就不希望周喜康也參與進來。
兄弟兩個都上了前線,讓林艷秋在家里怎么過?
可問題是周喜康現在不知道周蜜康的擔心,他做這個決定,應該是希望在事業上有更大的進步,不要總是被別人拿來和弟弟比較,然后,倆人的差距越來越大。
尤其是在于桃懷孕以后,周喜康想要建功立業的心情就越來越迫切,這從他最近的工作態度上就能看出來。
周蜜康勸了他幾次,都聽不進去,所以,他現在不希望給周蜜康機會,直接剝奪掉他進入醫療小組的權力。
對于這事兒,初夏不是十分的清楚,就故意裝糊涂:“原來大哥要做我的直接領導了,放心,我肯定不會因為大哥去了醫療隊,就走后門拉關系,讓他難做的。”
“誰說你要去醫療隊了?”周蜜康瞪她一眼,“你就留在醫院安安心心的學習行了。”
初夏略略一愣,才反應過來,她只是潛意識里覺得她們這一批人,都會進入戰前醫療隊,卻忽略了,以周家的能力,是可以讓她不用參與的。
對了,周蜜康之前是說好了不干涉她的工作的,現在怎么又是這個態度?不行,當著外人的面要給他面子,但回頭她一定要和他好好說叨說叨。
這么想著,初夏悄悄翻個白眼兒,岔開了話題,但因為提到戰前醫療隊的事兒,幾人都有些不在狀態,說起話來就有一搭沒一搭的,直到到了林家大門外。
厚厚的一層鞭炮屑,昭示著昨晚的熱鬧。
周蜜康下了車,小聲對初夏解釋:“姥姥家一直這習俗,初三前是堅決不做打掃的,說是鋪的越厚來年越旺。”
“我知道北方好多地方有這習俗,不過大多是初一不打掃,一直到初三不打掃的,我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可能是因為聽到外面的車響,一名年輕的男子走出來,看到周蜜康和周喜康,只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就轉身返回去了。
初夏終于切身的領會到周喜康先前那么鋪墊的用意了,原來,他們在林家是如此的不受歡迎!不過,也可以理解,很多人就是這樣的,總覺得別人幫忙是應該,不幫忙就是無情無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