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額的銀子宛若一道驚雷炸開了燕國公府眾人的腦袋,他們想得最多的是怎么名正言順的瓜分這筆銀子。
這筆銀子并非寧欣的嫁妝,公中的銀子理應均分給他們這群李姓子孫。
他們對世子夫妻怕多于敬,本質上說他們對燕國公世子李冥銳長在韓地是很瞧不上,長在京城的人總會比生長在別的地方的人顯得高傲。
不是因為李冥銳權柄日重,這筆銀子早就被他們瓜分了。
有句話說,鳥為食亡,人為財死,這話一點不假。
燕國公府的各房親眷為了這筆巨款空前的團結,聚在一起商討怎么將這筆銀子分到手,因為激動,他們按下了對李冥銳夫妻的懼怕…
一群老少聚在一起,振臂高呼:“國公府還是國公爺做主,我們要點銀子怎么了?”
“沒錯,她賺銀子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分給我們?世子夫人既然能賺下這筆銀子,她將來還能再賺。”
“二哥,您老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世子夫人將屬于國公府的銀子收進自家口袋啊。”
“她吃肉,咱們也得有口湯喝呀。”
二老爺縷著胡須,同群情激奮,跟得了紅眼病的親族們相比,他顯得很鎮定從容,申斥道:
“慌什么,燕國公府便是交給了世子,我們幾個也是他的長輩,他若敢不孝順,違背祖訓,老天都不會容他!”
“沒錯,只要是李家的子孫誰也不得違背祖訓。”
二老爺唇邊帶著一抹得意的笑容,“這筆銀子誰看著都眼熱,然要想從侄子媳婦手中拿出銀子…只怕是不容易。”
“怎么會?她真敢私吞了不成?”
“你們聽我慢慢說,咱們總不能光看見賊吃肉,沒見到賊挨揍。”
二老爺平緩的說道:“雖然沒有國公府的爵位,她拿不到紡紗圖,但她聰明得說了給紅利…至于紅利多少,將來她所言的那筆生意賺多少銀子,我們一無所知,換個人家也會像你們如今這樣爭吵不休,然大哥相信侄兒媳婦,你們貿然沖過去只會給侄兒媳婦留下收拾咱們的借口!”
“她還敢收拾咱們?咱們可都是她的長輩…”
“侄兒媳婦有什么不敢做的事兒?你們莫不是忘了,京城百姓管他們叫什么?”
煞神夫妻,黑白雙煞,雖然因為寧欣的強勢讓他們這群燕國公府出去的人倍感有面子,不似過去落魄,然在京城他們行事沒有以前肆意了,時常連酒肆的門都進不去。
雖然達官顯貴對他們多了好臉色,但對只想著過紈绔日子的人來說,吃喝玩樂,手中有銀子比尊重臉面更重要,燕國公府親眷中抱著這種想法的人不少。
自打寧欣當家后,他們無法再從寧欣手中扣出哪怕一兩的銀子,尊嚴是有了,但他們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二哥說怎么辦?難道就眼看著他們將李家的銀子變成寧家的?也不曉得國公爺是怎么想的,世子夫妻說什么他都答應!世子夫人又生不出,真不曉得她弄那么多銀子做甚?”
“我看世子遲早得過繼…世子夫人不結好我們,到時誰愿意把兒子給她?”
聽到這話,屋子里的人撇嘴,只要世子夫妻露出一點點過繼口風,世子屋子門檻都得被有兒子的人家踏破。
嗣子等同于親子,絕對可以繼承嗣父母的財產,寧欣手中銀子多了去了,過繼一個兒子出去,嗣子的生身父母還怕沒銀子花?
生恩可是最重的。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京城流傳著一則消息,寧欣是生不出的,燕國公府親眷們都深信寧欣無法有孕。
世子爺只守著寧欣一人,可到現在寧欣還是沒能有孕,雖然她們成親不過半年多,但有身孕還分早晚?
“世子夫人再不曉得積德的話,我瞧著她以后只能抱著銀子過日子,銀子能陪她說話解悶?”
“二哥,您倒是說一句話吶,咱們也不是刁難晚輩的惡人,不過是想拿回屬于自己的那份銀子,讓自己手頭闊綽點而已。”
“就是,就是。又不是惦記著世子夫人的嫁妝銀子?有什么抹不開臉兒的?”
二老爺自嘲的一笑,“你們一個個既然如此理直氣壯,還來尋我作甚?只管同大哥說去,大哥發話,沒準你們能從侄兒媳婦手上分得銀子。”
“二哥…”
眾人面色尷尬,攔住起身欲走的二老爺,“您…”
“我不堪重用,對世子夫婦是佩服的,何況我并不缺銀子,何必為了你們這群人同世子吵鬧?”
二老爺連連搖頭做出一副不愿意趟渾水的樣子。
“二嫂不是也攛掇著家里的太太奶奶們去尋了國公夫人?”
有人小聲的嘀咕著。
二老爺一聽對二太太惱恨得不行,面上卻一如既往的沉穩,仿佛沒聽見那句議論,
“侄兒媳婦雖然在情分上虧待了你們,但她在道理上站得住腳,至于紅利給多少…全看她是否有良心。”
“二哥。”
“這事我當沒聽過,先走一步。”
二老爺推開了擋路的人,離開了聚會的屋子。
回到二房院落,二老爺直奔蕭歡的屋子,把二太太的人扔到腦后,至于二太太有事同他相商的話,他更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歡兒寶貝!”
蕭歡穿著半新不舊的銀紅褶子,媚眼如絲迎上二老爺,嬌軟年輕的身體被二老爺抱了滿懷,嗔道:“老爺,您壞死了。”
“你不就愛膩在老爺身上?”
二老爺毫不顧及的親了蕭歡一口,摟著她上了炕。
蕭歡安靜的貼著二老爺,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他的神色,二老爺把玩著蕭歡的手指,低笑道:“你不必看了,同你跟我說得一樣,他們都惦記著那五十萬兩銀子!”
“那筆銀子誰不想要?倒不是妾想在前頭,而是人人貪婪。”
蕭歡臉上帶出一抹的自嘲,“便是妾也一樣呢。”
“歡兒貪何物?”
“妾只曉得既然給了老爺,妾就是您的人…妾自然想著老爺多疼妾。”
蕭歡向二老爺懷里鉆去,柔柔的說道:“妾最想要得還是您,銀子再多也沒老爺的前程要緊…”
“你這張小嘴,真真是讓老爺愛煞了。”
二老爺吻上蕭歡的嘴唇,自然忍不住摸進她的衣襟里過了一把手隱…蕭歡柔軟堅挺的酥胸,讓他愛不釋手,
“歡兒寶貝不僅身上讓人著迷,頭腦也靈光!”
“我得歡兒,實在是極大的幸事。”
“老爺…”
蕭歡欲迎還拒的躲閃著,喘氣微微的喚道:“天還沒黑呢,若是讓太太曉得了,又該說妾勾引老爺胡鬧,老爺給妾留點體面吧。”
“你別聽她的,她是羨慕你多情年輕。”二老爺哄著蕭歡放開身體,“她便是想讓我膩在她身上,我還嫌她年老色衰沒味道呢,有我在,她欺負不了你去…”
蕭歡衣襟敞開了一半,半裸著香肩,海棠肚兜時隱時現,勾得二老爺恨不得立刻解開腰帶狠狠的要她一場。
”老爺,正事要緊。”
蕭歡握住了二老爺的手,會說話的大眼睛滿含著柔情,“妾實在是不忍讓老爺被個晚輩欺負。”
二老爺壓下了,直起身子,眷戀不舍的目光游走在蕭歡的嬌軀上,“小妖精,等老爺辦完事兒再整治你。”
蕭歡幫二老爺整理衣衫,吐氣如蘭,“妾是老爺的,您想怎樣就怎樣…您都安排妥當了?用不用妾給宮里送個消息?”
“賢主兒那里,你還是讓人說一聲,外朝也需要后宮的配合。”
二老爺卷起了袖口,嘲諷的說道:“李冥銳以為京城的人都怕他,不敢說他是非,豈不知御史們早就等著抓他的毛病呢,數數他得罪了多少的人?沒有根基和幫手的傻小子還敢站得那么高?”
“朝野上下都在等著看他怎么摔下來!”
蕭歡眼底閃過興奮,她曾經想過勾引李冥銳給寧欣一記重擊,可李冥銳不解風情,對尋常人刻板木納,他實在很無趣。
蕭歡見李冥銳不好下手,也就歇了勾引他的心思,省得好處沒得到,反倒失去了二老爺的歡心。
她宛若一條藏身暗處的毒蛇,隨時隨地的對寧欣吐著芯子,等待報復寧欣的機會。
“老爺最好還是等他們碰了釘子,再去串聯御史,世子爺本身就是狀元,文人都很團結的,他的威望養得不錯,只有一兩個御史彈劾他,妾只怕是效果不大。”
“今日我邀請了幾個重臣身邊的幕僚,李冥銳崛起太快,太過張揚跋扈,朝廷重臣對他不滿的人居多。”
二老爺笑著說:“此事一準能成功,歡兒寶貝,到時候不僅咱們要那筆銀子…還要讓寧欣多吐出來點店鋪生意,想讓我閉嘴,不用重金可是不成。”
“還有他同魯王世子的事兒,同齊王殿下…老爺,只要能讓皇上懷疑他,您就成功了一半!”
蕭歡不放心的叮囑,送走了二老爺后,系好衣扣,抿了抿略顯凌亂的發鬢,“走,咱們去給太太請安去。”
她這幅樣子去見二太太,自然讓二太太生了一肚子的氣。
蕭歡在二太太面前比小貓還乖巧,二太太說什么都聽著,任二太太打罵。二太太曉得二老爺偏心蕭歡,因此她再多的不滿也不愿意留給蕭歡告狀的借口。
強壓著心頭的怒氣,二太太眼不見為凈將蕭歡打發走。
蕭歡扭動著纖細的腰肢,宛若打了一場勝仗一般回到自己屋中,二太太就算是不對她發火,她照樣能在二老爺面前告狀!
“誰能給男人出主意撈好處,誰就得寵。”
蕭歡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自言自語的道:“我可不是單憑著年輕,寧欣…也該你倒霉了!”
雖然沒有二老爺挑頭,但燕國公府的李姓親族被巨額銀子刺激得腦袋有些發暈,早忘記了對寧欣的懼怕。
別看寧欣做了那么多耍威風的事兒,可寧欣如何都不敢要親眷們的性命。
幾個湊在一起,商量了半晌,一跺腳道:“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為了兒女的嫁妝聘禮,為了燕國公府的臉面,咱們同世子夫人拼了!”
“沒錯,拼了。”
想要銀子的人分成了兩撥,一撥去找燕國公哭訴,另外一撥去了祠堂,在祖宗靈位前哭訴委屈,哭訴世子夫人只顧小家不顧李氏宗族。
燕國公府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自然瞞不過寧欣,也不知三太太存了什么心思,雖然三房跟著鬧事的人敲邊鼓,可那邊有什么動靜三太太一絲不落的讓人偷偷的告訴了寧欣。
抱琴給報信的人送上了銀子,送走了歡天喜地的告密者,走進屋里后,說道:”三太太是報恩?還是提前向您賣好?”
“都有一些。”
寧欣放下了手中的繡品,對比寧姐兒的繡活,她繡出來的東西實在有點不堪入目。
平時看著還好,但比較才能顯出真是水平,
“我估摸著作為親身體會過我難纏的三太太更多得是怕了我。“
寧欣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不親身體會的人,是不會明白她的。
抱琴幫著寧欣將針線收好,問道:“您就眼看著他們鬧下去?祠堂里已經哭聲一片了。”
“他們鬧得越大,世子越容易割舍下他們。世子的性情醇厚,看似無視親情,其實他是不知怎么同親眷相處…昨兒還同我說,他打算抽空好好的訓練親眷中的年輕子弟,督促他們成才后再幫忙他們安排官職…可惜,五十萬兩銀子,他們就原形畢露了。“
”世子豈不是會很傷心?“
“傷心倒不至于,不過想讓燕國公府恢復往日的榮耀,他還有很長的路走。”寧欣抿了抿嘴唇,笑道:”不過,我會幫他走下去的。”
寧欣問道:“二房可有動靜?”
“說來奇怪,二太太到是去燕國公夫人身邊鬧過,那筆銀子的消息也是最先從二太太口中散出去的,二老爺沒參與其中,聽說二老爺出門會友去了。”
寧欣眉頭皺緊,按說二老爺不會錯過任何打擊李冥銳的機會,他是怕了李冥銳?還是另有安排?
“主子,他們是找過二老爺的。”
“我曉得。”
根據三太太送過來的情報,寧欣自然知曉二老爺說得話,聽起來二老爺到是顯得很冷靜…
“去探探燕國公的消息,另外讓人跟著二老爺。”
“可咱們的人手不大夠用,能盯梢的人不多。”
“將盯著水月庵的人撤回來。”
寧欣原本時刻注意著水月庵的動向,然想奪江山的人又不是她?水月庵的靜怡師太是齊王應該費心的人,寧欣不準備再在靜怡師太身上浪費人手了。
“可萬一水月庵的人對主子您不利?”
“兵來將擋,水來土囤,盯稍是看不出究竟的,她行事很謹慎…況且我的人用在旁人身上尚可,用在她身上,欠缺點火候,該來的總會來,我曉得她想要什么,再盯下去也沒意思,我將人放在水月庵不是盯著里面的人,是想瞧瞧是不是有那個人!“
寧欣最近時常覺得不安,可又說不上哪不妥。
”據他們回報,水月庵很平靜。從未接待過男香客。“
”嗯。“
寧欣眸色暗淡了下來,若是他到了京城,唯一能有資本同他交手的人是齊王…寧欣好不容易攢下的人手不夠他塞牙縫的。
不過,云澤不是輕易冒險的人,除非有重要到關系韃子國運的事情,否則他應該不會來京城。
她可從來不認為云澤為美色潛入京城。
上輩子她是勾引過云澤,利用過云澤和后宮對手之間的私情…但上輩子她為了在草原上活下去勾引過很多人,不單單是云澤一個!
她吊了云澤好幾年,最后云澤也沒得手過。
燕國公府親眷的鬧事如今看來只是小事,寧欣大半的注意都放在了云澤身上。
不管他來沒來京城,水月庵的靜怡師太總不會沒有目的的停留在京城,她到底想要什么?或者說云澤和他背后那人想要什么?
燕國公被親族哭得頭疼,指著他們的鼻子罵道:“你們還敢向祖宗哭訴委屈?祖宗臉面都給你們丟盡了!如果不是你們胡鬧敗家,燕國公府邸至于落到今日這步田地?”
“國公爺,我們實在是缺銀子…以前府上沒有,我們也不敢哭窮,但如今有了一筆銀子,您總不能讓我們眼看著閨女嫁妝單薄被婆家看不起吧,何況家里的小子也得讀書,上進,走人情入仕,您算算哪樣不要銀子?”
“我不敢說世子夫人的壞話,但她卡得太嚴了,她不讓世子給堂兄弟們安排差事也就算了,還不讓我們花銀子疏通…世子夫人說過,公中的銀子不能用在疏通上。可我銀子實在是不湊手,只能眼看著十幾歲的小子在內惟廝混,沒個正經的出路。“
他們呼啦啦的跪倒一片,抱著燕國公的腿苦求,“家族的興盛哪能光靠世子一人?他也需要幫手呀,家里的子弟不能為官,不能入神機營,怎么幫世子?國公府怎能興盛?”
“國公爺,世子夫人冰雪聰明,然她到底還年輕閱歷不夠,您此時不能不發話,您得幫世子爺掌舵,不能什么事兒都讓世子爺聽世子夫人的,這可是李家。”
”我們也不敢多要銀子,只求能過上手頭寬松的日子,好不容易賺了銀子,世子夫人不分給親眷,萬一…萬一將來賠光了,豈不是可惜?“
燕國公無力的說道:“我既然把燕國公府托付給銳兒夫婦,府里的事情我不會再管,你們想鬧的話,我也攔不住,不過我提醒你們一句,千萬別當銳兒夫妻是病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