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寧姐的出身,她不大可能嫁入名門望族,哪怕她表現得再好,出落得顏色再好。(TXT)
不是因為燕國公夫人對她的疼愛,她甚至都沒機會站在此地。也虧著燕國公出了個能干的世子,世子又是肩挑的,要不燕國公夫人都沒今日的臉面。
在勛貴命婦圈中,講夫家,講娘家,同樣更講權利。
在李冥銳沒成為燕國公世子前,即便燕國公夫人出門應酬,她也不會被眼下的命婦勛貴圈子接納,她也只能同尋常的落魄勛貴夫人相交,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一品誥命夫人們談笑,道理很簡單,實力決定一切。
燕國公夫人一邊同人談笑,一邊小心悄悄的打量寧姐兒。
寧姐雖然表現得很好,可燕國公夫人瞧著寧姐被命婦們忽視隱約感到心疼,不讓寧姐見識到什么是真正的尊貴,寧姐只怕不會老實聽話。燕國公夫人也是沒有辦法,才帶著她來齊王府。
燕國公夫人暗自發誓,有朝一日她的寧姐不會再受冷落,旁人會巴望著寧姐,恭維寧姐。
只要能見到寧姐富貴尊榮,燕國公夫人為此愿望用什么樣的手段都不覺得過分。
齊王撩開了紅色的蓋頭,齊王妃一張秀美艷麗的臉龐露了出來,眉眼精致的齊王妃身上透著江南女子的柔美,以及幾許難見的知性清美,氣質端莊大方,雖然害羞般的低頭但旁人也可看出她并不害怕這種場面。是個能鎮得住大場面的女人。
聽見旁人的驚嘆,齊王妃心里也是高興的,悄悄的看了一眼相伴今生的丈夫齊王,他深邃的眸底也帶有一絲的驚艷,齊王妃對以后的日子更有信心了。
她會是最賢惠大方的齊王妃,是支持齊王任何決定的妻子,但…她無法像是愛那人一樣毫無保留的愛齊王,她再也不會那么癡情的愛一個人了。
喝了交杯酒,齊王低聲道:“本王去外面敬酒,你自己…”
“王爺。我沒事。”齊王妃羞怯的說道:“您別喝得太多了。仔細身子。”
齊王拍了拍她的手腕,她是他精挑細選的妻子,這點場面怎么會應付不來?
齊王挨桌敬酒,面對眾人的恭賀。他臉上始終帶著溫潤的笑容。看過他的人。都發覺齊王今日是高興的,娶到姜家芝蘭,齊王是應該高興。
“王爺。祝您和齊王妃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李冥銳舉起酒杯同齊王相碰,齊王濃密的眼睫向上翻起,黝黑深沉的目光落在李冥銳的臉上,嘴角微微勾起,碰到一起的酒杯并未即刻分開,“你不是過兩日也會娶親了么,到時便會知曉本王此時的心情。”
”娶她,我不緊張。“
“你的意思是本王緊張?”
齊王黝黑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的不悅,身邊的人打了個寒顫,李冥銳笑著仰頭喝盡了美酒,”換做平時,王爺不會這么說。”
平王世子站在李冥銳身邊,笑著打圓場:“堂哥,我敬你!”
齊王同李冥銳注視了了一會,轉頭同平王世子對飲,齊王親近的拍了拍平王世子的肩膀,在旁人眼里他們像是說著親近話的好兄弟一般,齊王的笑容更深,可他的話在平王世子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平王世子的笑容略顯得僵硬…
轉去下一桌前,齊王又期望般的最后拍了一下平王世子,勾笑道:“本王等著看,堂弟可別讓本王失望了。”
在齊王走后,李冥銳見平王世子像是被冰霜凍僵了一樣,眼角余光掃過同賓客對飲的齊王,齊王這次婚宴不用擋酒的人,簡直是來者不拒,他就是酒量好,至于這么…興奮!
“他方才說了什么?”李冥銳忍不住問平王世子,“至于把你嚇成這樣?”
平王世子像是口渴到極致,拿酒當水的灌了好幾杯酒,喉結下移,道:“堂哥…堂哥說…”
“什么?”
“算了!”
齊王世子握緊了酒杯,推了推李冥銳道:“反正你以后得小心一些,我看…XT。”
李冥銳從平王世子手中奪走了酒杯,淡淡的道:“本來就沒誰能約束他,以前只是他自己以為罷了,其實他根本沒那么癡情。”
“你不怕?”平王世子皺緊了眉頭,“你…”
李冥銳反問:“我怕什么?”
“賢妃可是被皇上弄進宮去的,賢妃那樣的身份…堂哥比陛下還要難以阻擋。”
“那是賢妃她自己也想進宮享受榮華富貴。”
“萬一…”
“不會,她不是賢妃。”
李冥銳眸光深幽,放在宴席上的手握成了拳頭,“她不會,我不想聽齊王同你說什么,我只曉得他今日娶了齊王妃姜家芝蘭,而十日后我會迎娶她做妻子,她是我的結發妻子。”
平王世子看看身邊的兄弟,又瞄了一眼飲酒的齊王,長嘆了一聲,這事同他有什么關系?為什么當事人一個很自信,一個很平靜,只有他很糾結很擔心呢?
“皇帝不急,太監急,不對,我才不是太監呢。”
平王世子又灌了兩杯酒,拿著空空酒杯向齊王方向敬了一下,如堂哥所愿!
齊王同大部分的賓客對飲后,他依然保持著清醒,目光依然清澈深邃,話語也有條不紊,怎么都不像是喝醉了樣子,齊王太妃催促齊王去洞房,送客的事情自然落到齊王太妃身上。
她對清醒后的兒子很滿意,但心里未嘗沒有遺憾,如果兒子沒有傻過。皇位早就是兒子的了,也不至于現在受皇上懷疑。
齊王不是第一次大婚,但前面的那位世子妃不會有任何人提起,姜家芝蘭就是齊王的嫡妻…齊王太妃笑著送走了賓客,扶著身邊媽媽的手向內宅走去,“我有點后悔…如果當時我堅持該多好?”
“主子。”
“哎,可惜了。”
齊王太妃嘆了一口氣,她不是不喜歡姜家芝蘭,也知道兒媳婦是個好的,唯一的兒子并非是強顏歡笑或是強作高興。但她看著就是心疼。“作死的王家,毀了我兒的一樁好姻緣!”
齊王大婚,王家是唯一一家被齊王府拒之門外的賓客。
楚氏等人厚著臉皮上門,卻吃了閉門羹。楚氏臉色不是很好看。汪氏哭紅了眼睛。喃喃的說道:“我的女兒,好命苦啊。”
汪氏為沒名沒分死了的長女傷心,除了汪氏外沒有人會記得她曾做過齊王世子妃。
“你還有臉哭?若不是她不守婦道。怎么會…怎么會牽連著我們家被奪爵?“
本就很心煩的王大老爺怒視著汪氏,“不是因為奪爵,王家會落到這步田地?瑩丫頭會被女婿虐待?我也不用辛辛苦苦的做掌印都督了。”
做了掌印都督,王大老爺才明白,看似風光無限的掌印都督,在文官和勛貴們眼中同走狗鷹犬差不多,中軍都督謝大人又時不時的命令他他調查這個,查證那個,王大老爺被指使的團團轉,好處沒得到,XT。
謝大人不僅是酷吏,還是個胃口大的貪官,王大老爺因為‘辦事不力’不利,給他送了不少的銀子,王大老爺做掌印都督,好處外勞沒得到多少,反倒是搭進去了一大筆銀子。
想要的權勢沒撈到,王大老爺反而虧了不少,王家的名聲一個更差了,王大老爺很生氣,對汪氏也沒客氣:“看看你養的好女兒!我真后悔真后悔娶了你!”
軟弱了一輩子的汪氏爆發了,怒斥王大老爺:“她們為了你犧牲,你反而這么說?如果不是為了給王家填補窟窿,我至于將女兒嫁個傻子世子么?如果不是為了恢復爵位,瑩兒也不至于過得生不如死!你不說自己沒用,照顧不好女兒,竟說我女兒的不是!說我女兒不守婦道,誰愿意同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傻子過日子?她活著的時候比守活寡還不如?”
“你若真有做爹的樣子,就應該上齊王府給女兒討個說法,齊王府害了我的女兒,齊王娶妻也應該是繼室,而不是發妻!我女兒陪著傻子世子受了幾年的苦,齊王清醒后就不認賬了,你…你不說為女兒做主,還辱罵為家里犧牲的她們,她們才應該后悔,怎么有你這么個良心狗肺的爹!”
汪氏一巴掌抓在了王大老爺的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王大老爺暴怒,推開了汪氏,摸了摸臉上的血痕,“潑婦!潑婦!”
哭倒在暖炕上的汪氏哀嚎,“你們就不應該投身在我肚子里,是我對不住你們…若是他爭氣點,你們也不會被欺負成這樣兒沒人給你們做主!”
楚氏聽下人說前面鬧起來后,捶胸頓足道:”讓他們做去,我老太婆管不了他們,外面不消停,家里還鬧著,這是老天要絕我們王家啊!”
楚氏有些心灰意冷,唯一被她當作寶貝疙瘩寵著的王季玉不僅落第了,名聲也不好不知下科能不能中,隨著寧欣婚期的臨近,王季玉醉生夢死起來…楚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王家該怎么辦?
這個夜晚沒法入睡的有很多人,去齊王府參加婚宴的慶林長公主和昭容縣主薛珍也是其中之一。
慶林長公主以身份上是齊王的姑姑,齊王大婚,慶林長公主于情于理都得過府道賀。
同時長公主叫上了薛珍,自從薛珍同王季玉和離后,這是她第一次到王族宗室府中去,上一次她露面也是因為皇上設的國宴。
慶林長公主的想法很簡單,她無法眼看著薛珍自己一個人過下去,不管薛珍心里是怎么想的,慶林長公主都惦記讓薛珍再嫁,貴胄望族云集的齊王府是最好的議親場合。長公主也可以探聽望族主母們的口風。
這一回,慶林長公主下決心給薛珍選個門風好的人家,哪怕家底不豐,也要挑一個老實,品德過硬的男人。
如果有各方面合適,即便薛珍做繼妻也行,不過前面不能留下嫡子,否則又是一堆堆的羅嗦事兒。
“珍兒,你想什么?我叫你都沒聽見?”
慶林長公主不放心薛珍,回到府后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披星戴月的趕到薛珍閨房。將燕窩遞給薛珍,見女兒神色婉約哀怨,心底戈登一聲,嚇白了一張臉。“你不會還想著燕國公世子?”
薛珍愣了一會。用銀勺攪動著輕輕攪動燕窩。眼睫低垂,輕聲說道:“惦記又能如何?我還能從她手里搶走燕國公世子?”
“你可千萬別這么想,珍兒。世上有得是品行善良的男子,不是非他不可!你別再搶別人的姻緣了。“
長公主撫了撫額頭,眼里帶了一縷的悔恨,嘆息道:”其中的苦楚,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寧欣看著就是個不好惹的,珍兒你再能干也斗不過她,咱們還是安安分分過日子的好。”
薛珍放下了燕窩,安慰長公主:“娘,我早就不想燕國公世子了,自打曉得世子爺是她看中的,我就放棄了,見過鬼的人還不怕黑么?我連著摔了兩跤,一次比一次狠,像她那樣的人總會把自己的日子安排得很好,再艱難都難不住她,我…比她差遠了,即便我是…”
即便她兩世為人依然比不過寧欣!
長公主仔細端詳了薛珍,“你能這么想,我放心了一些,珍兒,咱不同她比。”
“娘,我曉得的。”薛珍唇邊勾起淡淡的笑容,腦袋靠在慶林長公主肩上,低聲道:”我想看看她最后能過得怎樣,是不是比我…經歷…的那世更好。”
薛珍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長公主都沒聽清楚,疑惑的看了一眼道:“珍兒?”
“今日您也見了燕國公夫人,你說她會喜歡寧欣么?”薛珍笑著反問,“她身邊的那個叫寧姐的少女…是不是給世子爺準備的?”
長公主這才信了薛珍放棄了燕國公世子,本性上說長公主有女人所有的特征,其中愛八卦是必不可少的。
“我瞧著像,燕國公夫人看著溫良和善,可像她這樣輕易挑不出錯的人最難對付的。燕國公世子畢竟是肩挑,納一個貴妾二房,誰還能說什么?寧姐…我也瞧了,顏色極好,性情靦腆,沒有男人會不愛她那顏色性情。”
薛珍聽出長公主有心將燕國公府比做龍潭虎穴,淡淡的笑道:“娘,你放心,我真沒再想過燕國公世子,若他還是舉子,是狀元,我許是還存著一份的奢望,可眼下他是燕國公世子,是大唐的孤單英雄,深受皇帝舅舅的器重,我再嫁的身份哪里般配得了他?這些我都明白的,我關注燕國公世子,除了因為想看寧欣怎么嫁人經營燕國公府外,更想看清楚…他怎么會變成這樣的。”
李冥銳上輩子就是被寧欣害死的,好嘛,這輩子又將性命,財富,一切都給了寧欣,他到底欠寧欣什么呀!
“那莊子上的紡紗機?”
“我做那個不單單是為了他!”薛珍臉龐似洗去了繁華紅塵一般,“做出那樣的紡紗機…我是想邀名,但也希望能有紡布更省力的紡紗機出現。”
十幾年后才會出現的新型紡紗機提前出現,受惠的百姓會更多些,只是她有些對不住前生那位研究改良紡紗機的人,將來有機會再補償她好了。
“以前我得的名聲,太虛了。”
薛珍難得冷靜的分析給長公主聽:“實實在在的做點事兒,才有可能奠定長公主府的地位,我最想…為傻傻的自己討回公道!娘,我不是不恨寧欣,可我更恨被自己,恨王家那群人渣!”
如果不是被仇恨嫉妒蒙蔽雙眼,如果不是她一直渴望著攝政王的愛情,她不至于再嫁給王季玉,找王家報仇有很多種辦法,她偏偏選了最不該選最笨的一種。
好在她能及時清醒脫身,要不…她這一輩子又毀了。
薛珍仔細的分析過。她對寧欣不是不恨,可她卻無法恨這輩子的寧欣。
她重生后幾次為難報復寧欣,可寧欣只是反擊,寧欣從未主動害過她…為了報仇,她差一點折騰死了年幼的寧欣,也就是那次以后…寧欣離著她越來越遠。
重活一生,人或者事都不一樣了,老天本意是給了她一個嶄新的人生,可她因為前世對寧欣等人的怨恨羨慕,將新生弄得一團亂。不管別人是不是對不住自己。她一心為前世討回公道。
即便她成功了,這一世寧欣倒霉,她又能為自己的前生做什么?
萬一倒霉的寧欣也重生了…那么她是不是也有悲慘的一生?我重生我報仇,你重生你為上輩子討回公道。周而復始的進行下去…薛珍都覺得沒意思透了!
“今生債。今生了。娘,我想我想明白了。“
薛珍臉上重現釋然的笑容,“不如她就是不如她。可我也比世上別的女子要強一些吧,有千百條路可走,我為什么非要同她搶?就算搶贏了,也不過是重復寧欣以前的幸福罷了,可她那份美好得讓我羨慕的幸福,對我來說真的是幸福么?一樣的事兒,哪怕是撒嬌賣乖不同人去做,結果也有可能不同。”
長公主聽得有點糊涂了,但她能感受到薛珍身上的放松釋然,薛珍如同掙脫了所有束縛的蝴蝶,她總算是真正的破繭成蝶了。
“我是聽不太懂你說的話,但你這樣,我真高興…珍兒,娘只有你一個,你過的好,娘比什么都高興!以前你太偏激,太執著,也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沒用,沒教好你!看看寧老太太對寧欣的教養栽培,我實在是不適合做母親!”
“娘千萬別這么說,我們是血脈相連的母女。”
薛珍也曾怨恨過長公主沒用,可再怎么說,她都是自己的母親,她對自己的疼愛是沒有私心的,薛珍抬手輕輕撫摸長公主眼角的皺紋,”娘,我不想你同爹爹弄得太僵,爹爹心里也是有你的。”
“你爹心里只想著兒子,兒子!”
這才是長公主同薛駙馬最大的矛盾,長公主不能再生了,又不讓薛駙馬納妾生子,所以他們之間總是伴隨著爭吵。
薛珍以前光想著報仇為自己打算,對長公主關心得很少,也許是存著上一世對母親的怨恨,薛珍對生母并不親。
“娘還沒到四十,爹爹也是年富力強,為何不能再有子嗣血脈?”
“不可能的。”慶林長公主哀怨的說道,“我試了很多的辦法,偷偷吃了很多的藥,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的,我已經…”
“娘,這些話您從未同爹爹說過吧。”
“說什么?我見他就拌嘴。”
“我想爹爹以為你不肯為再有子嗣而努力…”薛珍想了想說道:“等寧欣嫁入燕國公府我,我親自去求她,她的醫術應該是好的,雖然我不知曉她同誰學過。”
;“你去求她?”長公主大駭,“你竟然去求她?”
“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同她這輩子不是死仇,我做過對不住她的事兒,但她不也讓我有苦難言么?”
薛珍無奈的搖搖頭;“我看燕國公夫人是好日子過不長了,我就沒見她吃虧過,那個寧姐兒,若是個有貪念的,只怕結果也不會太好,不過,我方才從旁瞧著,寧姐兒也是個有主意的,不一定會受燕國公夫人擺布。其實只要不同她較量相爭,寧欣…對身邊的人很關照的,她看似柔弱小心眼兒,其實她有男子的胸襟呢。”
這一世比上一世,寧欣更吸引人!
也許因為她重生了給了寧欣另外的機會。
幾日后,天還沒亮,寧欣就被抱琴等丫鬟從溫暖的被窩里挖出來,梳洗打扮,寧欣無奈的看著忙忙碌碌的人,嘆息道:“又不是成親?不過是送嫁妝而已,至于么?”
不過是送嫁妝的日子,她們就忙成這樣,等到成親時,她們得怎么折騰她。
”小姐,你可曉得太夫人給您準備多少的嫁妝?“
”希望世子爺帶的催妝人多一點。”
寧欣也見了那疊厚厚的嫁妝單子,皺著眉頭道:“我看京城得議論一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