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三人跟著大山在山林里穿行,雖然他們很想盡快找到裴杰,想加速加速再加速,但大山不行。
畢竟上了年紀,就算大山的身體一直很好,一直被林叔保養著,又是針灸又是按摩,吃個飯都還整個營養搭配,相比起其他老年狀態的獰貓來說,要強出一大截,但它也扛不住這樣長途的行走奔跑。
大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休息了,它自己在來回途中休息的時間也很少,到達院子搬救兵也只是休息了幾分鐘而已,只是喝了點水吃了點東西,相比起鄭嘆來說,唯一好過鄭嘆的就是,大山能夠吃到更好的食物,而鄭嘆現在還餓著肚子。
“休息一下吧。”裴亮看著前方望不到邊的山林,說道。
裴亮心里也急,擔心裴杰的安全,恨不得立馬就飛過去。但他也清楚,大山現在的情況不太好,再這樣繼續下去,裴杰沒找到,大山估計就得趴下。可他們也不能扛著大山跑,他們不知道具體方向和路線,山上多得是彎彎繞繞,一個不小心走錯路,大山都未必能及時轉悠回去。
語言不通,交流障礙。只能讓大山引路。
大山畢竟不是鄭嘆,沒鄭嘆那個指示能力。
既然裴亮這么說,二毛和衛棱肯定不會反對,他們心里也清楚大山的情況。
二毛給大山喝了點水,吃了點東西,抬手給大山揉一揉,他的按摩技術遠比不上林叔,但能稍微讓大山放松點也好。后面的路也不知道還有多少。
大山趴在地上,閉著眼睛喘氣。現在身邊有三個人,雖然它以前總喜歡找這些家伙們的麻煩,但也知道有他們在,不會有危險,它不需要用多余的精力去警戒四周。
見裴亮沉默地坐在旁邊的石塊上,二毛安慰道:“杰小子沒事的,黑煤炭現在肯定在那邊陪著他,裴師兄你大概不太了解那只黑貓,它遠比咱想象的要有能耐。那家伙坑人很有經驗的。”
還打算多說點什么安慰一下,二毛突然想到,那只黑貓雖然有能力,但惹事的本事也一流,到底會發生什么,他現在還真不敢想,畢竟,敵人可不是善茬。
裴亮扯了扯嘴角,想笑著回應一下,可就是笑不出來。他到現在也沒吃多少東西,唯一吃的點,還是因為要跟著大山過來找人而硬塞了點食物,以便有體力跟進。裴亮心里急啊,怎么能不急呢?更不可能笑得出來。
正沉默著,衛棱的電話響了。
因為山林里信號不好,很多地方根本沒信號,所以,三人在過來的時候,師傅他老人家給了一部衛星電話。
聽電話那邊說了幾句之后,衛棱的臉色不太好。
“怎么了?”裴亮心懸到嗓子眼,生怕聽到什么關于裴杰的不好的消息。
衛棱掛了電話,說道:“一直失蹤的大志現在找到了,但也驚動了背后的一些人。”
裴亮和二毛同時心中一緊,雖然大志的出現能夠牽出罪魁禍首,那個動物園的幾個高管也別想脫罪了,但同時,也驚動了那些受雇傭的人,其中包括帶走裴杰的那人。
如果那些人仍舊打算講條件還好,這樣裴杰對他們還有用,就怕那些人一激動,不打算用人質要挾,也不打算談判,直接下殺手,然后輕裝開逃。
二毛揉了揉大山的黑耳朵,給它撓撓下巴,然后用兩只手掌托起大山的貓頭,看著大山睜開的眼睛道:“大山,只能麻煩你辛苦點了。”
大山站起來,看了看周圍,辨別一下方向,繼續往前走。
另一邊,鄭嘆看著守在帳篷那兒的人,手里抓著已經上好子彈的筆,想著怎么解決掉這個家伙。
這時,有一只鳥從樹林那邊飛過來。
這只無辜的鳥從空中掉落,零散的羽毛漸漸飄下。
而開槍的人,面上根本就沒有多少情緒,似乎剛才只是折了一根樹枝而已,做了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看也沒看被打落的鳥,繼續警惕著周圍的樹林。只要有一點動靜,他就開槍。
“怎么回事?”剛走進布棚的人聽到槍聲,出來問道。
“沒什么,一只鳥而已。”
看了看地上的鳥,那人沒說什么,再次走進布棚。
鄭嘆躲在草叢后面,小心地呼出一口氣。他真沒想到對方連鳥都不放過,也是,自己的同伙都能果斷地一槍崩掉,何況是一只鳥。如果鄭嘆現在走出去,或者被對方發現,絕對會挨槍子兒。
寧可錯殺一只貓,也絕不放過任何可疑動靜。這就是現在對方的策略。
怎么辦?
鄭嘆離對方還有些距離,他也知道以自己那拙劣的技術,這段距離準確度絕對不會高,若是就在這里開射,目標射不中反而暴露自己的話,那就苦逼了,指不定就立馬升天變成貓仙。
想了想,鄭嘆悄然后退,然后來到自己剛開始試第一發子彈的地方,那只鳥仍舊躺在那里,一動不動。鄭嘆立起身,將鳥提起,看了看手上的鳥,鄭嘆暗道:碰上一只貓算你倒霉,只能犧牲一下你了。
鄭嘆想過扔石頭或者其他死物,但對方顯然在山林里有很豐富的打獵經驗,石頭還是鳥,或許,對方在那一瞬間就能叛別出來,這樣達不到鄭嘆分散對方注意力的目的。
不管對方是否真有那樣的辨別技術,鄭嘆打算還是用鳥來試。
可惜不會用獵槍,也不方便用獵槍,要不然,直接拿著槍突突掉這些人算了。鄭嘆嫌棄地甩了甩自己的貓爪子,提著鳥,再次潛回帳篷附近。
而此刻,布棚內已經傳出了槍聲,還能聽到猴子的尖叫。
鄭嘆心里一跳,剛才進帳篷的那人該不會打算滅口吧?!
原本還打算等待時機,現在看來,等不了了。再等下去,裴杰小命都估計會丟掉。
站在帳篷那邊的人,隔會兒就會換個方向站著。
鄭嘆在最靠近對方的地方,在對方側向的時候,深呼吸,抬手將提著的鳥使勁扔了出去。
而對方的反應也快,憑著微弱的聲音就判斷出來了從空中飛來的物體。
在對方將注意力放在鳥身上的時候,鄭嘆也迅速從草叢里奔出來,朝著對方跑過去。
一槍正中空中的目標,而打了這一槍之后,對方也沒停止,雖然沒有看清從林子里跑出來的究竟是什么,但仍舊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物體,快速轉了槍口。
又是一槍。
只是差之毫厘,就劃定了成功和失敗的分界線。
鄭嘆在沖過去的時候沒想其他,全速跑過去在靠近那人時按動“筆”射完就跑。他聽到了第二聲槍響,剛才甚至感覺全身的毛都炸起來了,一種極度的危險感瞬間降臨,不過,他也顧不了太多,射了筆里的子彈鄭嘆就跑到帳篷后面,然后跳進草叢里。
等了等沒聽到其他動靜,小心往外看了看。
帳篷那邊,剛才還拿著槍射擊的人,此刻正倒在地上,在對方光著的膀子上,一顆不大的子彈釘在那兒。
鄭嘆找了個土塊,使勁扔過去,還是朝著對方的臉扔的。
土塊撞擊到人,碎成幾個小塊,灰塵散開,而被打的人仍舊維持著剛才的樣子,面上的表情都沒怎么變。
鄭嘆走出灌木叢,跳到帳篷后,又看了看,然后快速沖過去將對方手里的槍給拖過來。
人,依舊沒反應。
看了看地面上的一個彈孔,這離剛才鄭嘆跑過去的路線只有不到一個手掌的距離。如果鄭嘆稍微再慢一步的話,或許就中彈了。
還是低估了這些人的能力。
好在,這里只剩下一個人了。
鄭嘆暫時松了口氣,將槍就近藏在一棵樹上,然后將人拖進一個帳篷里面,用帳篷里的繩子綁了幾圈,打死結。
布棚那邊又傳來槍聲,鄭嘆剛綁了手,來不及將昏迷的人腿也綁住,反正藥效能持續一段時間,鄭嘆在“筆”里換了一顆子彈,趕緊朝布棚那邊過去。
布棚里面,裴杰確實不太好,他看到將自己綁架過來的人走進布棚之后,就將布棚門簾那里的拉鏈拉攏了,還扣住扣鎖。這樣一來,外面的人想要進來的話,在不破壞布棚的前提下,只能讓那人從里面打開,外面是打不開的。而破壞布棚肯定會造成一定動靜,對方不可能察覺不到。
來人在進布棚之后就開槍射殺了一只猴子,而且用刀將猴子身上攜帶的東西掏了出來。接著是第二只猴子,再然后是小熊貓。
布棚內,門簾扣死,光線很暗,來人將里面懸掛著的一個太陽能露營燈打開,這樣,裴杰看清楚了那邊的情形。
看著這血腥的一幕幕,裴杰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瑪的以后再也不想當超人了,這職業太危險,一個不小心小命就丟了。
爸爸衛叔二毛叔他們怎么還不來?黑炭到底跑哪里去了?!該不會自己開溜了吧?!
畢竟還是個孩子,就算平日里頑劣,但也扛不住這種血的刺激和死亡的威脅。一開始裴杰是想著哭出聲來,如果有哪個救兵在附近的話,催促一下趕緊過來救援,但哭著哭著,裴杰那所有的委屈和恐懼情緒就都涌出來了,哭得直打嗝。
對方也沒阻止裴杰,任由裴杰大聲地哭,用略帶方言腔的普通話說道:“慢慢哭,待會兒就輪到你了。”
說著那人看了看門簾那里,再看看布棚內四周,他剛才確定過,不可能有人能悄無聲息進來,就算是小孩也不行。
可是,他不知道,貓不在此之列。鄭嘆之前進來的時候就不是從門簾進來,而是從周圍沒有固定住的垂落在地面的布圍那里鉆進來的。
鄭嘆選擇的是靠近一個籠子的那里,籠子里已經死去的猴子仍舊躺在里面,燈光照射在那兒,在布棚的圍擋上接近地面的地方投射出一片陰影。
在這么大點地方,人無法藏身,所以,那人只是掃了一圈之后,就再次將視線放在最后一只小熊貓身上。
這只小熊貓近兩天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好,腦子也清醒,緊貼在籠子里遠離對方的那一面,但畢竟被關著,無法逃離,即便知道危險,也無濟于事,只能瑟縮在那里,驚恐地瞪著眼睛。
那人拿著槍,槍口對著籠子里最后一只小熊貓,正打算開槍的時候,想到什么,朝布棚外喊了一聲。他喊的是守在外面的那個同伙的名字,但是,他沒有等來回應。現在,他不可能打開門簾出去看情況,也不會通過布棚那個唯一的窗子看外面,他怕外面有狙擊手,怕一個冒頭就被崩了。
眼神閃了閃,那人將槍放下,視線從最后一只小熊貓那兒挪開,放在籠子里哭得直打嗝的裴杰身上。
裴杰見對方看過來,哭聲一頓,然后,以更大的聲音扯著嗓門開始哭。他急了,怕了,除了哭,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只希望有誰能過來將面前這個拿槍的瘋子擺平。
那人掏鑰匙將籠子打開,把裴杰從籠子里拖出來,像拎小雞似的拎在手里,裴杰那點小力氣根本就掙扎不過對方如鋼鐵般的手臂。
裴杰用手捶,用腳踢,但這一天多來基本沒吃啥,再加上被關在籠子里這么久,渾身不得勁,也沒啥力氣,作用甚微。他還想用牙咬,可惜對方戴著手套,還是帶金屬片的,咬不動,自己的牙反而還差點硌掉。
那人將裴杰拎在手里,沒理會裴杰這點小伎倆,他在意的是外面的人。掃了眼四周,確定沒有任何人進來。
外面肯定出事了,雖然他不知道到底是誰,也不知道對方是怎么樣悄無聲息搞定自己的幾個同伙,但他知道,對方能夠不聲不響搞定四個人,也能威脅到自己。所以,他想利用這小子逃走,就算逃不走,也能一命換一命。
哭得打嗝的裴杰小朋友,現在也和其他小孩子一樣,開始哭著喊爹媽了。
爸爸他們真的在外面嗎?但是,為什么還不出來,就算是出來個人談判也好,為什么沒有動靜?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超人就好了。
裴杰想。
余光瞥見點什么,裴杰側頭看過去。
在那人背對著的地方,一個籠子旁邊,不大的木箱子后面,有一個黑色的身影漸漸露出來。
露營燈仍舊亮著,裴杰的視線早就適應了這里的光線,也沒近視,所以他看得清楚。
耳朵,尾巴…
那是一只貓。
一只站立著的貓。
一只站著的,拿著自動鉛筆的,黑貓。
裴杰嗝都驚得止住了,那張因哭喊而滿是鼻涕眼淚的臉上,一臉的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