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他們發現鄭嘆和大山都不見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
今天沒有大山式的“鬧鐘”,如果是平時的話,大家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只是,現在特殊情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裴杰的事情上,分析討論了一夜的幾人眼里都是紅血絲。
而師傅老人家畢竟年紀來了,沒能跟他們一起熬住,凌晨三四點的時候被二毛他們給勸去休息,現在還沒起來,二毛他們也沒弄出大動靜,整個院子安靜得有些異常。
等大家終于注意到為什么覺得這種安靜很異常的時候,才發現,兩只貓都沒在院子里。
有了裴杰的失蹤事件,大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兩只貓是不是也被悄無聲息地解決了。但轉念一想,不對。衛棱和二毛是很清楚那只黑貓的能耐,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不聲不響地解決掉,遇到情況怎么也會嚎一聲的吧?何況二毛手機上也沒報警,證明對方應該還在附近。
林叔說去叫人過來幫忙找一找,被二毛止住了。
“等等,我先看看。”二毛掏出手機,打開其中一個圖標,其中一個亮點很清晰。
“就在附近?”
幾人聽到二毛的話心里有些忐忑,如果就在附近的話,他們剛才都喊了好幾聲,雖然是壓低聲音叫的,怕吵醒師傅老人家,但以貓的聽力,足夠聽清楚他們的話,可事實卻是,一點回應的聲響都沒有。
二毛拿著手機,按照上面顯示的信號亮點找過去,直到看到被鄭嘆掛在那棵樹上的貓牌。
“貓牌被人摘了?”林叔擔憂道。他對那只黑貓的印象還挺好的,就怕慘遭毒手。
二毛將貓牌拿過來看了看,搖頭道:“不,不是別人摘的。除了它自己,沒誰能將這個貓牌拿下來。”
后面一句二毛說得很輕,離得稍微遠點的人根本聽不清楚,比如林叔,他只聽到了前面一句,二毛剛才所說的后面那句話壓根沒聽清,要不然肯定會疑惑,什么叫“除了它自己,沒誰能將那個貓牌拿下來”?
“裴師兄,我估計黑煤炭肯定是發現了什么線索,所以它才離開去找線索,至于大山,估計是被叫過去幫忙。”二毛說道。
二毛還是比較了解鄭嘆的,畢竟這么多年樓上樓下鄰里關系,不了解才怪。
裴亮點了點頭,沒說啥。不管二毛說的是不是真的,有希望就好。
大山回去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二毛他們出去查找了一圈沒有發現太多的有用信息,見到院子里的大山,幾人眼睛都亮了。
二毛屋前屋后看了看,沒發現鄭嘆。
“大山,黑煤炭呢?”二毛問。
“大山回來了?!”師傅老人家從屋里快步出來,將大山叫過去。
大山最聽老人家的話,由老人家問話,大山也更配合一些′所以,在老人家開口之后,二毛他們便不出聲了,緊跟在旁邊聽著。
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老人家對于大山的性子和能力都很了解,所以問的話是大山比較容易懂的。
“黑煤炭呢?”老人家問。因為二毛的原因,現在老人家也跟著叫“黑煤炭”了。大山也知道這個名字指的是誰,它在學玩打火機的時候就聽到過很多次這個名字,對得上號。
大山聞言朝遠處某個方向看了一眼,二毛幾人將這個動作所代表的意義記住。大山的方向感很強,既然大山看向那邊,就意味著那只黑貓就在那個方向的某個地方。
“裴杰呢?”說著老人家將裴杰的一件衣服拿過來給大山聞了聞,方便大山將“裴杰”這個名字與氣味對應上,大山對于氣味的記憶力比單單一個沒聽多久的名字要更深一些。
果然,大山在聽到“裴杰”這個名字的時候似乎還有些疑惑,但聞到氣味之后,就有些激動了,原地急急地轉了一圈之后,便想往門外走,被老人家叫住了。
老人家將大山帶攏到面前,看著大山,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道:“找到了?”
平時老人家跟大山也玩過類似的尋找東西的游戲,所以,對于這個問題,大山是能夠聽懂的。
大山聞言,尾巴抬起又使勁朝下甩。這個動作代表的就是“yesorno甩尾巴游戲”里面的“yee”。
“真找到了!”二毛欣喜道。
裴亮激動得眼睛都紅了,現在他急切地想尋過去。以前在家的時候,裴亮幾乎三天兩頭對裴杰進行一次棍棒教育,這孩子太皮了,不揍老實不了,成天搗蛋,可現在,一天沒見著這皮孩子,心里還各種擔驚受怕,他一個爺們兒不可能哭著喊著要怎么怎么地,情緒壓抑著不能發泄,心里堵得慌,只能沉默著一根接一根煙猛抽,以此來緩解情緒。現在,只是聽到這么點消息都讓裴亮覺得眼睛酸澀,使勁眨了幾下都沒能將這股酸澀感壓下去,反而越來越盛。
老人家坐回去,揮揮手,對二毛他們三人道:“去吧。”他年紀來了,是不可能跟著二毛他們出去找人的。
“師傅,這里…”衛棱看向老人家。
“你們放心,這里有他們在,沒事的,你們自己小心點就好。”老人家指了指跟著的幾人,這其中有從省城跟著過來協助調查的人,也有村子里幾個關系不錯的人,都在這里護著,也不用擔心被人乘虛而入而讓這里的老人小孩受到傷害。
三個師兄弟配合起來比別人靠譜,老人家對于自己的徒弟還是很有信心的。
在大山帶著二毛他們往山林里走的時候,鄭嘆已經小睡了一覺醒過來。雖然睡眠的質量不算很好,但經過這一覺,精神的確好了不少,體力也恢復了。
他觀察到,那里有六個人,之前見過的五個人,再加上那個帶走裴杰的人。
此刻是午餐時間,那邊六人聚在一個帳篷,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聊著話,大概是商議后面該怎么行動。那些人帶著口音,說話也很快,鄭嘆聽不太懂,偶爾捕捉到的幾個詞,串起來也不知道意思,只能根據那些人說話的語氣來判斷了。
六人中有一個人坐在帳篷門口,一半身體在帳篷內,一半在帳篷外,在警惕著周圍的時候,也跟其他人說兩句。
對鄭嘆來說,這是一個機會。既然這六個人都聚在這里,那其他地方就沒人了。
繞到后方,鄭嘆悄悄接近那個布棚子。三個帳篷并不像是放置人質的地方,這里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個關著動物的布棚,而且,鄭嘆從那幾個人的一些微妙-的言行上也推斷,裴杰應該就在那里面。
悄然繞到布棚后面,鄭嘆找到一處未固定的地方。布棚下方只有幾個點固定著,而沒固定的地方,鄭嘆能夠將布圍稍微掀起來點鉆進 這就是體型優勢了,要是再稍微大點兒的,想要鉆進去,整出來的動靜肯定會將那些人引過來。
仔細聽了聽,鄭嘆在確定那幾個人都在帳篷那邊之后,便小心地掀起布棚垂下來的并未固定的布圍,并迅速鉆了進去。
布棚里面相比起外面要暗得多,不過對于鄭嘆來說其實沒多大影響,他能夠清楚看到里面的情形。
這里面放置著鄭嘆上次見過的五個籠子,兩個裝著猴子的,三個裝著小熊貓的。而離這五個籠子比較近的一個大籠子里面,有個小孩坐在籠子的角落,顯然就是裴杰無疑。
裴杰正抱著腿坐在籠子一腳,頭抵著膝蓋,似乎在睡覺。
五個籠子里的動物精神狀態和上次差不多,不算好,蔫吧唧唧的,也沒注意到鄭嘆。只有裴杰籠子旁邊的那只稍微有點精神,在鄭嘆走過去的時候,那小家伙看到鄭嘆了,不過沒出聲,只是那樣好奇地盯著。
似乎這種動物本就很少叫出聲,對現在這種情形來說,是個好事。
那只小熊貓就站在籠子邊上,看著鄭嘆,一邊還抬手撥弄下嘴邊的 鄭嘆走到裴杰旁邊,籠子金屬網比較密,他無法擠進去,只能伸爪子輕輕推了推裴杰。
裴杰睡得并不深,被推了一下之后就醒了,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周圍。依舊是昏暗的環境,還有動物排泄物的臭氣,不過,被迫聞了一天了,裴杰已經有些麻木,再說,這臭氣里面也有他的一份,他尿過幾泡尿。
沒發覺什么異常,裴杰正打算繼續睡的時候,胳膊又被碰了一下。
扭頭,對上一雙眼睛。
裴杰差點驚得尖叫起來,好在這孩子心理素質不錯,硬是給憋住了。裴杰仔細辨認了一下,才發現剛才推自己的是一只貓。
沒辦法,這里的環境對于裴杰來說還是太暗了,鄭嘆現在呆的地方更暗,裴杰無法像鄭嘆一樣看清楚這里面的物體,再加上鄭嘆本來就黑,如果不是眼睛還能反射點光的話,裴杰估計也沒這么容易發現鄭嘆。只是,他并沒有想到是鄭嘆本身,只以為是樹林里的哪只野貓。
籠子對于裴杰來說,還是太小了,就算坐在籠子的一角,也占堊據了這個籠子截面的近四分之一。裴杰也根本無法在籠子里站直,起來的時候還得彎著腰。
鄭嘆也想到裴杰大概是沒看清楚,掃了周圍一眼,然后走到布棚邊上留出來的小窗子那兒。
窗子外斜照進來的光線投射在并不平坦的地面上,等鄭嘆走到那里之后,裴杰這才看清楚。
“黑…黑炭?!”雖然心里很激動,但裴杰記著自己被人困在這里,他害怕聲音太大會惹來那些人,于是便壓低了聲音。
鄭嘆對裴杰的表現很滿意,再次走到籠子邊。
裴杰看著鄭嘆就開始哭了。既然鄭嘆在這里,那他爸和二毛叔他們也都應該在附近了吧?
裴杰頓時突然覺得黑暗的兒童時代又見光明了。自詡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的小屁孩,現在也止不住開始落淚。
“嗚嗚,黑炭我錯了,我不該亂拿你的東西,不該在沒征得同意的時候妄圖撬鎖…”裴杰壓低聲音承認錯誤,因為聲音壓得太低,有時候只能看到張嘴,并沒有聲音發出。不過鄭嘆還是能通過說出來的那幾個字以及裴杰的嘴型知道這孩子到底在說啥。
語氣很誠懇,配合表情更是讓人動容,只是,鄭嘆總覺得這話裴杰說起來怎么這么順溜呢?連個停頓都沒有。
類似的話裴杰確實說得多,但此刻裴杰也是真的懊悔。如果他沒有好奇那個箱子,沒有將那個箱子提出院子,是不是就不會碰到那個陌生人,林叔也不會被敲昏,兩個弟弟妹妹也不會陷入險境,自己更不會被壞人像拎小雞似的拎過來?
悔,他是真的后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