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二毛所預料的一樣,照片剛發過去,那邊就來電話了,焦爸和焦媽輪番上陣,二毛解釋了好半天,又拍了好幾張圖片發過去,那邊才稍微放心點。
對此,二毛能理解,任誰家里寶貝得緊的貓被扎得渾身是針也不會淡定下來,而且二毛剛才拍照片的時候還特意處理了一下光線問題,讓鄭嘆身上的那些針看起來顯眼一點,這樣一來,給焦爸和焦媽的沖擊力也就更大了,難怪那邊兩人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二毛在旁邊跟焦家夫婦打電話解釋,被扎針的鄭嘆感覺其實還好,沒有多少疼痛感,也沒有所想象的很舒服的感覺,也是,沒啥病,扎了理應不會有太大的反應吧?
林叔剛才扎針前怎么說來著?先緩解一下鄭嘆的睡眠狀況,然后再用針灸檢查一下是否有其他的隱藏疾病,現在看來,還是和他之前的判斷一樣。
“沒病?”衛棱問。現在已經扎完針了,有什么問題林叔也應該判斷出來。
林叔沉默地搖搖頭,半晌才道:“看它的體質,我真的很難相信這是一只即將被劃入中老齡之列的貓。簡直健壯得不可思議。”
“真沒病啊?它當時真病得厲害,一睡就是一星期,寵物中心的那些獸醫們都一點法子都沒有。”二毛那邊已經打完電話,剛才林叔的診斷結果他也給焦家人說了,但是掛了電話之后,他還是將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
林叔繼續搖頭。
只有鄭嘆知道,這大概跟他最大的秘密有關。就好像,沒有哪只正常的貓會有相近于成年人的力氣一樣,而且,鄭嘆自己的身體他自己能夠感受得出來,除了這一年多來的睡眠問題,總做夢時不時恍惚之外,其他一點健康問題都沒感受到,二毛評價鄭嘆的時候雖然添油加醋了點,但也大部分是正確的,鄭嘆確實能吃能喝能跑能跳,七年了,感覺卻還是和當年變成貓不久的時候一樣。
所謂的老態,大概也只能聯系到年齡然后相對貓來說一下,其他的,無法解釋。
收針之后,林叔說道:“等我回去之后再好好研究一下,二毛你們會留在這里多久?”
“一兩周是有的。”二毛道。
“那行,我趁這段時間琢磨琢磨。”
雖然對自己一直很有信心,但林叔這次還真是疑惑了,他給各種飛禽走獸治療這么些年,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原本,他以為這只黑貓會跟大山的情況差不多,但沒想到…
鄭嘆扎針完畢,師傅老人家便拉著林叔下棋,中間還問問大山的情況。至于飯菜準備什么的,平時都不用老人家操心,有專門的人員負責,不過今天二毛和衛棱來了,飯菜準備都是他們倆的媳婦兒卷袖子上陣。
看到鄭嘆真的跟人吃的差不多,口味也差不多,老人家和林叔現在是真信了,他們剛才還特地讓準備了一碟子洋蔥炒雞蛋,還有兩盤相對比較辣的下酒菜,這些大山是絕對不會碰的,可鄭嘆都照樣吃了,而且吃過之后屁事兒沒有。林叔當時也顧不上酒杯里還沒喝完的酒了,擱下杯子就將鄭嘆提過去檢查,依舊是之前的結論,這不禁讓林叔這位從小接觸獸醫的人嘖嘖稱奇。
酒桌上幾位男士也說著話,鄭嘆聽他們提到了大山,這才知道,他們師兄弟幾個平時在外不怎么提大山的原因,一個是因為當年的一些經歷,不愿意回想一些尷尬的由大山制造的不堪往事;另一個便是大山種屬在國內比較特殊的原因,畢竟不是國外,還是不能光明正大當寵物養的,自己人知道就行,說出去徒增話題,這也是對大山的一種保護,所以,他們在外只會偶爾提一提“師傅家的貓”,卻鮮少會詳細說出大山到底是什么貓。
原本還以為老人家會將他們幾個批一頓,沒想到老人家還挺給面子,當著女人孩子的面沒去給三人訓話。等吃完飯,林叔告辭,老人家便跟二毛他們聊了聊三人現在各自的狀態,家里怎樣,有沒有煩心事,孩子怎樣等一些家常話題,之后,老人家也說起了大山。
老人家當年是在離這里有些遠的大山里撿到這只另類的貓的,便給它取名叫“大山”。
一般來說,獰貓這種生物在當地不應該存在才是,不過,聽聞曾經有非法帶入野生動物的人出沒,應該是那些人帶進來的。
大山小的時候,老人家只當它是一只稍微有那么點特別的貓而已,他沒見過獰貓,便沒往其他方向想,后來聽一些人說了才知道,那貨是獰貓,只是這一帶原本是沒有獰貓的,將它帶來之后,它成了這里獨一無二的了。
這些年老人家不是沒想過給大山找伴兒,但這家伙每次相處一段時間就將好不容易辦手續托人帶過來的獰貓給踹了。
即便大山的脾氣不好,總惹事,行事也不總讓人滿意,但老人家卻一直將大山留在身邊,久而久之,形成習慣之后,老人家就將大山當做一個暮年的小伙伴了。而大山也跟師傅老人家相處得很好,它是不喜歡被別人一直抱,尤其是小孩子,但那是“別人”,不是老人家,對老人家。
“年紀大了之后,大山也不像從前那么愛給人找麻煩了。”老人家說道。
這話衛棱直接撇嘴,還不找麻煩,他兒子的褲子是誰扒的?!只能說,大山現在找麻煩找得稍微少了一點點而已,年紀大了,沒那么多精力去給別人讓找麻煩,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大山,也不是真的排斥二毛他們,它平時在外很注意隱蔽,大山并不是一只純粹的家庭寵物,而是處于半野生狀態,昨天是因為要迎接二毛他們一行人,才蹲在路邊的石墩那里的。依二毛他們的話,曾經大山也經常在那里迎接他們,這似乎已經成了一個慣例。
從這些言語以及大山的表現來看,這只貓還是很有人情味的。
在這里的第一晚,鄭嘆睡的折疊帳篷。這是一個小型的帳篷,打開之后帳篷便會撐起來,這玩意兒是小郭那邊送的,只是鄭嘆在家的時候從來沒用,這次外出便帶了出來。往里面墊上一些焦媽準備好的軟墊子當床墊,鄭嘆晚上便睡在那里面。
折疊帳篷放在離二元的小床比較近的一張小方桌上。
大概是白天的針灸起了作用,也可能是長途行車之后精神放松,鄭嘆晚上睡得很好,并沒有對陌生環境的不適感。
次日一大早,尖銳的像是劃在硬板子上的刺耳的“咯吱”聲便響起了,而且還挺有節奏,就跟喊口號的“一二一二”似的。
鄭嘆聽力好,這聲音由不得鄭嘆再睡下去。被這聲音驚起之后,鄭嘆從小帳篷里出來。
二毛已經坐起,手撫著額頭,看了看還有些茫然的龔沁和小床上睡眼朦朧的二元,說道:“差點忘了,大山式鬧鐘,每天準時響起。”
鄭嘆翻窗戶出去,跳上二樓的欄桿的扶手往下望。
院子里,大山正在撓一個硬板子,聲音就是它制造出來的,兩只前爪很有節奏地在那塊斜靠著墻放著的板子上撓動,再看看那塊板子,已經有無數的爪痕,可想而知,這樣的情形并不是只有幾天才出現,就跟二毛說的那樣,這是一個“大山式鬮鐘”。
院子外面的一塊空地上,老人家正在那里練拳,速度不快,但也不是太極拳,可能是老人家自己的一套健身拳。
等二樓睡著的三家人都起來之后,二毛師兄弟三人便過去跟老人家一起練拳,這一套健身拳他們從小就接觸了,只是離開這里之后平日里沒怎么練而已,不過心里依舊熟悉。
那邊一師三徒在練拳,這邊的兩位媽媽拿出相機拍了照片留影。
二元和衛小胖子以及裴杰都很新奇,裴杰接觸過一些,過去跟著練,前兩者只是覺得好玩,過去湊熱鬧。
更有意思的是,將三家人“鬧”醒之后,大山也來到老人家打拳的旁邊。
別人是在打拳,大山是在打滾,而且打滾的節奏還跟這些人打拳的節奏挺像,就是伸胳膊伸腿的動作有時候都能跟二毛他們對上。大山式打滾法,平日里沒少這樣滾過,連那塊地方應該都是大山平日里所呆的,那里沒什么草的痕跡,反而相比周圍其他地方的地面,表層被磨去很多,顏色明顯不一樣。
貓似乎總擺脫不了那種怡然自得的懶散樣子,即便是它們磨爪子的時候也可能會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
林叔說,除了他給大山的那些治療和保養之外,大山能活這么久這么健康的原因,還可能與它本身的性格相關,或者說,跟貓科動物的一些習性相關。
貓狗大戰向來難分高下,但在比拼壽命的較量中,貓卻要高出一籌。這可能要與它們隱藏著桀驁里面的相對于狗來說更悠然閑散的習性以及應對家養生活的方式相關。
以家貓為例,雖說貓大多數都在十來歲壽終正寢,但二三十歲的貓也不少,聽說還有專家估計理論值可以達到四十歲。
“有大山在,即便二毛他們沒在這兒,這個院子也不會讓人感覺暮氣沉沉。
”龔沁說道。
太陽尚未升起,空氣略帶涼意。一位老人,一只老貓。一個打拳,一個打滾。
有時候二毛他們對大山真的是又愛又恨,但不管感情有多復雜,不管大山是不是總跟個熊孩子似的折騰人,他們還是希望大山能陪在老人家身邊,一直這么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