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鄭嘆來說,在家“面壁思過”的日子,總結起來,一個詞——無聊。
前兩天還能上網打發一下時間,順便在網上看看自己拍過的廣告,除了這些就是在家困覺。衛棱來過一次,不過為了防止被焦媽罵,衛棱只去了三樓二毛那里,鄭嘆跑去聽他們聊了下事情的后續發展。
那位馴貓師被判刑,具體怎樣衛棱沒說,不過,鄭嘆了解到,那只被自己揍骨折的貓被阿午帶走了,聽說那貓太兇,而且攻擊性很強,尤其是在被鄭嘆揍骨折之后,脾氣更差了,還有人向核桃師兄建議直接對它執行安樂死,這種貓放出去的話太危險。后來阿午開口了,作為這次事件的報酬,也為了解決掉“老大”這個麻煩,核桃樂得將那只貓扔給阿午。
當初阿午不準接近楚華大學的消息是他自己主動放出的,就是為了引蛇出洞,很顯然,他的目的達到了,難怪那段時間鄭嘆在學校里面能見到桂圓。事件平息后,這人和貓也不知道哪兒去了總的來說,這幾天大多 時間鄭嘆都在家養膘,對于喜歡在外遛彎的鄭嘆來說,憋得相當難受,每天趴在陽臺上對著外面憂傷。
終于,在一周后的某天,早上吃完早餐,焦媽帶著焦遠和小柚子出門的時候,鄭嘆試探著跟在他們身后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看焦媽的臉色。小柚子看了鄭嘆一眼,抿著嘴不出聲。焦遠倒是咧著嘴偷笑。
鄭嘆一直跟到一樓門禁那里,然后在三人出門的時候,見焦媽沒什么表示,厚著臉皮趕緊在門禁關上之前竄了出去。
再看焦媽的臉色,不怎么好,但更多的是無奈。
“不準惹事也不準管閑事,以后碰到小偷也別自己沖上去,逮小偷那是警察和狗的事情,你一只貓沖上去干啥?”那天晚上確實把焦媽給嚇住了,不然也不會生這么長時間的氣。
雖然這是在訓話。但同時也表示。焦媽暫時默許鄭嘆出門了。如果不是因為焦媽還看著,鄭嘆肯定會興奮得跳起來翻幾個跟斗,翻跟斗這事對于貓來說并不難。
將小柚子送到附小,看著焦媽和焦遠離開直至不見身影。鄭嘆撒腿往旁邊的草坪里跑。上躥下跳。這一周來他感覺自己渾身都要生銹了,憋得慌,現在跑了跑感覺舒暢多了。
調戲了幾只灰喜鵲。鄭嘆沿著花壇走,走到教工活動中心那里的時候,聽到那邊有聲音,還有個異常熟悉的。
鄭嘆跳上一個窗臺往里瞅了瞅,只見那只賤鳥站在一個擱毛巾的架子上搖頭晃腦,跟著那些退休的老教師們唱昆曲段子。難怪這家伙最近腔調怪怪的,還總唱戲,原來是跟著這些老頭老太太們學的。
大胖它家老太太也在里頭,大胖就蹲旁邊,將軍時不時跑去撩撥兩下,然后被拍回來。
鄭嘆可聽不懂那些戲曲,對那個也不感興趣。上午沒跑太遠,就在學校里遛彎,下午才決定去外面跑跑。
有些人被關久了之后,一出門就想跑更遠,鄭嘆就屬于這一類。
還是選擇的焦遠學校所在的那條老街,之前沿著這條路走得最遠的就是臘梅叔住的那周圍,今天,鄭嘆決定再往前走走。
城市建設的步伐在加快,一段時間不見,鄭嘆感覺又有了些變化。
走到臘梅叔以前住的那個小區的時候,鄭嘆想了想,從圍墻翻進去,來到那棟樓前。
唰——
熟悉的窗口處,窗戶被拉開,一個陌生的面孔露出,還有一些對話聲。陽臺上也放置著一些盆栽,而不是以前那些紙盒子。這里應該是又賣給了別人。
既然都不認識,鄭嘆也沒再繼續呆下去,走出小區,按照計劃的路線往前走。
越往前走,與老街那邊的區別也越來越明顯,不論是商鋪還是圍墻,透著一股子新時代的活力。
沒有圍墻的時候,鄭嘆就靠著邊上走,偶爾有人會多看他兩眼,但更多的人來去匆匆,懶得去注意一只看起來沒什么特別的貓。
走了段路之后,鄭嘆看到前面有個天橋。
前面街道兩旁的行人很多,人行道旁邊也沒有讓鄭嘆滿意的行走路線,所以鄭嘆不準備再往前走了,但又不想立刻轉身回去,于是決定去天橋走走。
沒有理會周圍逗貓的聲音,鄭嘆自顧自地爬著臺階。臺階拐彎處又賣水果的人,有人在那里討價還價。
來到天橋上,鄭嘆看了看,還挺豐富,除了幾個賣水果的,還有賣發糕的,賣小玩具的等等,難道沒城管執法人員過來走動?
站在天橋上,腳下是川流不息的車流,而天橋的一邊,望過去,是多 標簽;而另一邊是更加繽紛繁華的世界,高聳的現代化大樓彰顯大都市的氣息。
收回遠望的視線,鄭嘆往天橋上看了圈,視線最后落到位于天橋正中位置的那里,有個頭發花白穿著灰藍色款式老舊衣服的老人坐在簡易的折疊矮凳上,背靠著欄桿,在他旁邊有個導盲杖,頭上方有把黑色的大傘,撐開著遮擋陽光,傘柄綁在欄桿上。
老人懷里抱著把二胡,腳邊有個打開的不大的木箱子,木箱里面放著一些硬幣和金額不大的紙幣。
賣藝的?并且還是盲人?
在鄭嘆觀察周圍的時候,其實周圍的人也好奇地看著這只黑貓,他們來天橋上賣東西已經有段時日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獨自走上來的貓,而且看著還一點都不怕人,淡定得很。對路人的逗弄聲也沒理會。
原本有些人只是對這只突然來到這里的黑貓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而已,然后便開始招呼想買東西的行人。可是,當他們發現這只黑貓朝中間那個瞎子老人走過去的時候,一些人不禁停下吆喝聲,注意著那邊的動靜。
鄭嘆純屬好奇,他聽二毛他們講過一些事情,比如現在流行的一些騙子,很多人裝瞎裝可憐來騙取人們的同情,一天下來的錢不一定比某些坐辦公室的差。不過,這個老人。一沒嚷嚷自己可憐向路人乞討。二沒在地上寫 或者墊上已經寫好的那些讓人同情的身世,這第三嘛…鄭嘆覺得這人有些古怪,說不出來到底怪在哪里。
這人真的是瞎子嗎?
鄭嘆走近,在離老人半米遠的地方停下。蹲坐著。歪著頭看坐在那里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的人。等了兩分鐘。發現這老頭一點都沒有要睜眼的意思。
視線落到老人腳邊的那個打開著的木箱,鄭嘆起身走過去,看了看木箱里的硬幣。又看看閉著眼靠著欄桿一動不動的老人,再看看箱子,然后抬爪,撈了撈,彎爪子將一塊硬幣勾起,又放下。
硬幣下落碰到其他硬幣發出“叮”的一聲響。
鄭嘆放硬幣的時候就注意著那個老人,當硬幣發出“叮”的一聲時,他注意到,老人的耳朵動了動。鄭嘆見過的人里面,耳朵能動的不多,難得見到個耳朵能動的,鄭嘆在家憋了一星期滋生出來的惡趣味又來了。反正只要不太出格,周圍的人也只會認為是貓對箱子里的硬幣好奇但撈也撈不出來罷了,不會想太多其他的。
又撈起一枚硬幣,在快撈出木箱的時候松爪,又是“叮”的一聲。
老人的耳朵又動了動。
再撈,松爪,“叮”!
老人耳朵再動。
反復了幾次,鄭嘆都不耐煩了,這老頭怎么就不睜眼呢?就算真的眼睛有問題,不能張開,難道不會說話嗎?還是說,這老頭目不能視,口也不能言?
就算目不能視口不能言,至少聽力在,看剛才那情形,這老頭聽力不會太差,聽到自己的錢箱被動,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面上都沒有一點變化!
這也太過鎮定了。
想當初自己在外面跟方三爺一起賣藝的時候,雖然覺得很丟人,但要是誰動錢箱,鄭嘆肯定會上去揍人,可這老頭呢?
蹲在原地想了想,尾巴尖有節奏地擺動,然后,鄭嘆將視線放在了折疊矮凳旁邊的半瓶礦泉水上,走過去,抬爪,推!
這是鄭嘆跟警長和阿黃他們呆久了之后染上的“惡習”。
只見那半瓶礦泉水倒下之后,又往遠離老頭的方向滾了滾,原本老頭垂手就能碰到的瓶子,現在起身也很難碰到了,畢竟他是盲人。
周圍看到這一幕的人心里都有同一個想法:這只貓的性格真他瑪惡劣!
鄭嘆可不管別人的想法,看著依然老樣子坐在那里的人,心里罵道:這人就是個木頭吧?除了耳朵會動,還會什么?!
沒意思。騷擾半天也沒個反應。
鄭嘆將已經滾遠的半瓶礦泉水又給滾了回來,雖然沒將瓶身立起,但還是推在老地方,老頭垂手就能碰到。
正準備離開,鄭嘆又注意到,這老頭下巴上的胡子還挺長,風一吹兩邊晃悠。一想到這老頭半天沒反應,鄭嘆惡趣味再次升起,跳起來伸爪子將老頭的長胡子撥了下。
然后,依舊沒反應。
鄭嘆覺得,那些熊孩子要是抓自己胡子的話,自己肯定會生氣會發飆,真不知道這老頭怎么能夠忍下來。
如果這老頭能夠給出點除動耳朵之外的其他反應,鄭嘆也就沒興趣撩撥了,可偏偏這老頭坐得住,愣是把鄭嘆激出了倔性,鍥而不舍一次次去抓胡子。
不遠處買芒果的那個面色黝黑的大叔見此狀況,嘴巴張老大,露出一口白牙,連路人的問價都忘了回復,他心里感慨:這只貓一定是在作死!
鄭嘆正忙著將這老頭給氣出個反應,一點都沒注意周圍幾個小攤販變化的臉色。
當阿金背著吉他走上天橋的時候,便看到那只許久不見的黑貓,正在欺負人家盲人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