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話,那婦女往外潑了杯涼掉的茶水,大力拉上窗戶。//78高速更新//
鄭嘆將視線重新放回這位被批為“智商快跟貓一樣”的學生身上,看他的樣子,似乎對這種話免疫了,聽到之后面上沒有任何變化,從眼神中也看不到多少波動,顯然這樣的情形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
那人從墻角扯了根枯草桿過來準備逗貓,鄭嘆沒打算理會他,抬腳繼續往前走,看看周圍的地形和建筑。
拐了幾個彎,走著走著,鄭嘆動動耳朵,他聽到了一些工地施工的聲音,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鄭嘆只能看到從兩棟建筑間露出來的位于遠處的吊臂,這周圍建筑物太多,人也多,鄭嘆一時也找不到好的觀察點。
怎么感覺那地方有些熟?
一時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哪里,鄭嘆在一個新的地區溜達,方向感模糊了些,也沒往深處想,等溜達得差不多了就沿路返回。
往回走的時候,鄭嘆再次路過那個小區,那個穿著某高中校服的學生正和另一個人在說話。
之前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周圍車喇叭嘀嘀聲太干擾聽覺。等車喇叭聲停止,鄭嘆走近的時候,就聽到那人一聲嫌棄的“哼”聲和帶著嘲諷口吻的“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校服男無所謂一笑,“此言大大差矣,鴻鵠又怎知燕雀之樂?”
鄭嘆就蹲在圍墻上聽這兩人辯論“燕雀”與“鴻鵠”的問題,一個是帶著高高在上的“汝不知天地之高大”的優越感,另一個擺著副“老子就這樣,你能耐我何”的死樣子。
聽這兩人的談話,鄭嘆也了解到,校服男面前這位就是之前那婦女所說的“學學你哥”里面的“哥”,兩人都是高三學生,同一所學校,并不是省重點楚華附中,只是離這里比較近的一個普通高中。
姑且不說這兩人誰對誰錯以及誰在理誰比較欠扁,鄭嘆聽了他們的談話之后只能感慨,不愧是高三的學生,甩文言文一溜一溜的,有時候一句話里面蹦出仨成語,讓鄭嘆這個學渣聽著特費力。
沒幾分鐘,那位“哥”不耐煩離開了,校服男在原地站了會兒,扭頭看向小區外的時候瞧見蹲在圍墻上的鄭嘆。
“咦,你又來了啊?!”
剛才還表情淡淡的人立馬露出笑,撿起剛才扔在旁邊的枯草桿準備再次過來逗貓。可惜鄭嘆沒打算陪他玩。抬腳,回家。
楚華大學內一切都還是老樣子,看上去并沒有任何變化,不過,鄭嘆在回去的時候聽到校外一個店鋪的中年夫婦談論到了廢棄工程改建商業廣場的事情。
相比起中心廣場等那些大型的商業廣場,這個新的廣場肯定要小一些,可這周圍的學校多,除了楚華大學之外,還有一些其他學校,學生的錢比較好賺,一些商販們已經開始商討對策了。除此之外,好像還要建住房樓等,那對夫婦了解到的也不多,所以鄭嘆聽他們說只能知道個大概。
難怪之前覺得施工的地方有種熟悉感,原來是那塊地方,前段時間聽衛棱提起過一點,想來應該是葉昊達到目的了。
建起來也好,多了個玩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要幾年才能建好,希望葉昊他們的效率高些。
第二天,鄭嘆依然往昨日走過的那條路走,來到那個小區的時候,又見到昨天那個校服男,這家伙好像準備出去,看到鄭嘆之后嘮叨了幾句,似乎在趕時間,并沒有說太多。
校服男今天沒有穿校服了,換了一身休閑的,廉價的運動服,往小區外走的時候,那位婦女又在窗口那兒吼了幾聲,不外乎那幾句斥責校服男“不務正業成天只知道玩”的話,因為又瞧見鄭嘆,那婦女順帶再次鄙視了一下貓的智商。
剛走出小區門,校服男碰到一個熟人,應該是周圍鄰居。
“鐘言,放月假了?這次月考怎么樣?”那人問。
“就那樣吧。”鐘言語氣無奈。
“哎,你還真得跟你哥學學,昨天還聽說你哥做試題做到晚上十一點才睡,這次月考估計又是一個全班前十…”
那人吧啦吧啦吧啦說了一通,鐘言面色不變聽了一半之后就借口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鄭嘆還看到那人對著鐘言的背影搖頭,一副“孺子真不可教也”的嘆息樣。
鄭嘆看著漸漸走遠的名叫鐘言的小子,動動尾巴尖,想了想,跟了上去。他就想看看那小子到底準備去哪兒玩。
路過一個巷子的時候,鐘言在巷口一家店鋪買了提酒,往巷子內走。
巷子比較老,鄭嘆昨天經過這里的時候看過,并沒有進去細看,現在跟著鐘言走過巷子才發現,巷子另一頭的建筑都被拆了。而站在巷子那邊的出口處,鄭嘆能夠看到不遠處的工地。并不是廢棄工程的地方,是剛拆不久的老建筑區域。看來這次動工的范圍挺大。大工程啊,難怪葉昊之前做了那么多準備。
鐘言出巷口之后就朝周圍看了看,然后便往一個方向走去。
這片區域建筑擋板沒圍起來,鐘言的目的地是臨時搭建起來的一個值班室,那里聚集著幾個人,煙霧繚繞。工地上禁止吸煙,這個值班室就是現在暫定的幾個吸煙場所之一。
值班室里抽煙的幾個人好些都認識鐘言,看到鐘言手里的酒之后笑意更深,雖然現在不能喝酒,但晚飯的時候可以喝上兩口也不錯。
鐘言進去值班室不大會兒,便和一個帶著安全帽的中年人往工地外走。
鄭嘆站在巷口看著那邊,戴安全帽的人掃了周圍一圈之后,指了指鄭嘆這邊,便和鐘言一起過來。
跳上旁邊的一棟沒拆的矮房,鄭嘆看著兩人走到這邊。
“這貓是跟著你過來的吧?”那人將頭上的安全帽拿下,指著鄭嘆對鐘言說道。
“嘿,寧哥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這貓我也是昨天才見第一次,不知道是誰家的,膽子倒挺大,不怕人。”鐘言看了看蹲矮房上的黑貓,說道。
那位寧哥只是笑著搖搖頭,沒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你這次月考怎樣?”
“還行。”鐘言答道。
相比起之前那位小區的居民,鐘言回答的時候看起來要真誠很多。
“這次來是想干什么?”寧哥問。
“還真是什么都瞞不住您,”鐘言抓抓頭發,道:“這不是還有一個月就寒假了嘛,反正沒什么事,我想著找點活干干,賺點生活費。寧哥你們這邊工地上到時候缺人不?”
聽著鐘言的話,寧哥皺皺眉,“怎么想著來打工?不給你生活費了?偏心也不至于偏心成這樣,親生兒子不待見,反而去討好別人的孩子。”
鐘言又搓著手掌,沒出聲。
“行了,你小子現在還是將精力多放在學習上,明年考個好大學,別整得跟我們一樣。至于工地的事,過年那段時間,肯定有人要回家,這邊還有一些活不能停,你要是不怕苦,可以來試試,都是簡單的苦力,其他的我就沒那能耐安排了。”
“那謝謝寧哥了!”鐘言很高興。
“謝啥,工地的事別擔心,肯定有活干,不過你最重要的還是考大學。像我們這種初中文化的人羨慕你們還來不及呢。”
“寧哥你們現在不挺好的么,這兩年干下來也買房買車了,老婆孩子熱炕頭。”
寧哥他們雖然沒什么學問,但技術這玩意兒不一定在書本上就能學得好,寧哥他們干這行已經幾年了,生手變熟手,撈錢也撈了些。
“你不懂,就算有了錢,社會上那些人看咱的眼神照樣鄙視,別看他們在咱面前有多客氣,指不定心里在怎么貶低咱呢,‘粗俗’,‘膚淺’,‘土鱉’,‘暴發戶’之類的詞我沒少聽過,以前能跟自己說那些人在嫉妒,可這樣的人太多,咱也不能自欺欺人…”
說著寧哥發現鐘言垂著頭,覺得大概是給這孩子壓力太大,話語一轉,又道:“不過我們頭兒以前跟我們說過,有些人的聰明只于書本,但有些人的聰明卻能滲透進社會,誰能在未來生存得更好,現在都說不準,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評價標準,咱活咱自己的就行。時代在進步,咱沒文化的比那些知識分子生活得好,也就滿足了。小鐘,你就算學習不好,可腦袋瓜不錯,以后肯定比咱這些人強。”
鐘言沒反駁,也沒解釋什么,而是問道:“寧哥,你們頭兒有沒有什么忌諱的,到時候我多注意點。”
“忌諱?應該沒什么吧,咱道上混過的人你也知道…哦,我想起來了,聽說頭兒不喜歡貓,尤其是黑的,不過我們頭兒不常過來,你也不可能把貓帶進工地里面,應該沒什么事,你知道下就行。”
說了會兒話之后,寧哥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朝工地里走去。
看著寧哥離開,鐘言對趴在那里的黑貓道:“唉,真羨慕你們貓,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用擔心。”
對于鐘言這句話,鄭嘆不怎么同意,當貓這一年多來,無聊的時候占主體,吃喝拉撒都不用擔心,整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去找樂子消磨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