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之后,不管是附小還是楚華大學本校學生,都陸續開學上課。
開學了,有的人高興,有的人心情相反。
在鄭嘆看來,大學生返校時帶著的笑容普遍比附小的小孩子們多得多。
一二年級的小孩還在想方設法找借口逃學,附小門口一些小孩子眼圈還是紅的,時不時吸一下鼻子,在家長的威壓下,挪著步子走進校門。
相比之下,騎著自行車一陣風似的跑過的年輕人們心情則好多了,急著找許久不見甚是想念的妹子們去。
六年級的小孩心理是特別的,懷揣著“老子終于要長大了”和“麻痹居然還有這么多作業和考試”的復雜心情,度過他們最后的小學時光。
鄭嘆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六年級的小屁孩都是那樣矛盾的心理,至少焦遠是這樣,小屁孩總帶著莫名其妙的興奮和焦慮。就像焦爸說的,這是要進入青春期了。
進入青春期的孩子啊…
這么說,以后上初中,焦遠就不能算是小屁孩了,屬于“少男”行列。嗯,估計以后可以在焦遠房間里翻到一些小X書。
鄭嘆趴在沙發上,尾巴尖慢悠悠晃動,看著焦遠和小柚子出門,焦媽送他們出去,送完孩子直接去買菜。
鄭嘆這幾天白天都沒怎么出去,學校里到處都是人,熱鬧非常,新生返校后,安靜了一個寒假的校園又喧鬧起來。
鄭嘆不想在這樣的時候出去晃悠,不方便。所以,鄭嘆改變了作息時間,開學的這一周時間,白天窩在家里睡覺,晚上吃完晚飯再出去蹲點。
這幾天晚上蹲點,鄭嘆對那個紋身男的作息時間又有了些了解,不過還不夠,必須得保證一次成功,所以還要多盯梢幾次。再說,手頭的材料還缺一點,有些東西沒找到。
鄭嘆趴在沙發上瞇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發現才九點半,焦媽還沒回來,估計又去找人聊天了。
伸了個懶腰,鄭嘆看了看窗外。陽光明媚,只是氣溫依然不高,來往的人還穿著厚厚的羽絨服。
閑著無聊又睡不著,鄭嘆索性決定出去遛一圈。
阿黃過了個年變得懶散了許多,也胖了,鄭嘆經常看到阿黃趴在它家陽臺那兒睡覺,腦袋從陽臺的欄桿縫那里露出一點兒,尾巴直接甩在外面,時不時還晃悠兩下,生怕別人不知道它在那里睡覺似的。還好欄桿之間的縫隙不算很大,阿黃不會從縫隙中掉下來。
至于警長,它家的人將它拴在家里,因為過年那陣子套貓的貓販子多,周圍一些貓消失之后,經常往外跑的警長被勒令不準出家門,叫翻天也不準。
沒它們在,鄭嘆獨自一個也比較自由隨性。
爬了爬樹活動一番之后,鄭嘆從人比較少的林子里往外穿行。這時候走在校園路上的人不算多,或許因為校園里有了些人氣,讓車道旁兩排光禿禿的梧桐樹顯得并不那么蕭索。
鄭嘆沒有目標地順著那些有陽光的地方走著。沒什么風,陽光將身上的毛照得暖暖的,蓬松起來,特別舒服。
鄭嘆正瞇著眼睛享受著暖暖的陽光,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順著聲音看過去,鄭嘆看到花壇另一頭,一個穿著長長的寬松毛大衣的人站在那里,正朝自己招著手。
小卓?
鄭嘆轉了個方向,朝小卓那邊走過去。
相比起上一次鄭嘆見到她的時候,現在小卓的肚子已經很明顯突出來,就算穿著冬天寬松的衣服也不能遮擋住那個突起的弧線。
小卓手上拿著個包,包里面放著一本書,看上去像是新買的,估計剛從校門口的書店回來。
“你在這里干什么?”小卓看著鄭嘆道。彎了彎腰,伸手輕輕點了點鄭嘆的腦門。
明知道面前的是一只貓,不會說話,但是小卓還是習慣地問出來。
與動物相處時間久了的人,見到其他動物的時候,也都會這樣,直接說話,而不是學它們叫。
鄭嘆有些不敢接近小卓,看這肚子,要是出個什么事咋辦?瞧她彎腰都有些艱難的樣子。而且,不是都說孕婦因為弓形蟲的問題對貓避之不及嗎?
掃了眼周圍,鄭嘆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接近西家屬區的范圍了。這么說,小卓這段時間都住在西區家屬大院?
“走,去我那兒玩玩?”小卓走了兩步,停住腳站在那里,轉身看向鄭嘆,有些期待。
鄭嘆站在原地想了想,自己感冒已經好了一段時間了,至于弓形蟲的問題…自己應該沒有吧?自己好像很健康,還經常洗澡呢,每天跟小柚子睡一個被窩,看小柚子都好好的,應該沒什么能傳染給小卓。
猶豫了會兒之后,鄭嘆看著滿眼期待的小卓,邁動了腳步。
見鄭嘆跟上來,小卓面上立刻露出笑意,一邊在前面走,一邊跟鄭嘆說一些近連個月的事情。
小卓平時不怎么和人說話,能夠說上話的其實也就那么幾個,但是,小卓又不會對著他們將心里所想的一些話直接說出來。對著人,總會顧及一些,可對著貓就不同了。
人們更容易對著一些動物或者一些精神寄托物品說心里話,這也是一種宣泄方式。有些人養寵物就是這個原因。
小卓后來因為肚子越來越大,行動也不怎么方便,需要休養,“佛爺”不放心小卓每天到處跑,剛好那時候西區大院那邊新樓開始分配,“佛爺”便將屬于自己的那戶給小卓了。
像“佛爺”這樣的人,已經名利雙收,他們根本就不在意這么一棟房子,這樣放在平時,“佛爺”也不會去跟其他教師們搶,但是,為了小卓,“佛爺”還真就出手了。
“佛爺”一句話,其他人都得靠邊站。
這時候西區這邊也沒多少人在戶外走動,工作時間段,大院里只能見到零星幾個人。
西區大院這邊房子都很新,有一些樓房和東區那邊的建筑布局差不多,只是外表看起來華麗了許多,顯得時尚了。綠化還行,但肯定是不如東院那邊的。雖然各種建設很光亮,但總是讓鄭嘆有種不太適應的感覺。
或許已經習慣了東區大院的老房子,面對這些光彩照人的新樓,鄭嘆總覺得還少些什么。
鄭嘆想起自己剛來這個地方的那段時間,東院那邊很多家屬樓側面都爬滿爬山虎,周圍的樹木枝繁葉茂,大院角落那邊還有人搭起葡萄架,傍晚,一些老人們坐在那里,晃動著手上帶著褐色斑點的筍殼扇,談天說地。
有人說舊是一種感情,確實如此,歲月侵蝕數十載,經歷幾代人沉淀下來的感情累積,這或許也是那些老教授們依然樂意居住在那個并不大的老房子里的原因。
在東院那邊住過一段時間后,鄭嘆才切實感受到的那種樸素中的沉靜。
小卓住的并不是進小區門后鄭嘆見到的那些房子,還要往里走一些。
西家屬大院比東區大院大了很多,所以除了正門之外,還有幾個側門。
院正大門前面部分都是六層的樓房,而再往里一些,有幾棟新建起來不久的電梯房,這里離其中一個側門很近,小卓有時候也從這個側門進出,這里去校外方便。今天她只是買完書一時興起準備去校園里散散步,沒想到就遇到了鄭嘆。
要搞到這些電梯房的名額可不是簡單的事情。
鄭嘆跟著小卓進了電梯,電梯里沒有其他人,如果其他人在的話,肯定會奇怪為什么會有一只貓在這個電梯里面。貓還坐電梯?
小卓按的是六樓,屬于大樓的中間段。
“這里就是我現在住的地方了。”
出電梯后,小卓指了指門牌號為“606”的那戶。還貼著春聯呢。
等小卓開門,鄭嘆走進去,發現里面還有其他人的氣息。所以停在門口嗅了嗅。
看到鄭嘆的反應,小卓笑道:“葉老師幫忙請人在照顧我,不過今天她不在,有事情出去了。”
“佛爺”還真是體貼。不過也是,挺這么大肚子,誰也不放心。鄭嘆想。
鄭嘆看了眼這屋里的布置擺設。百平米左右,采光很好,裝飾充滿了現代化,色調也很溫馨。
桌子上放著幾個水果籃,里面裝著各種水果,另外一個籃子里放著其他吃的。
鄭嘆跳上桌,湊到籃子旁邊看了看,里頭還有一些果脯和酸梅等。
“都是葉老師她家的人送過來的,我都吃不完,你吃不吃?”小卓從一個袋子里面抓出一把剝好的核桃花生等等。拿出來后又猶豫了一下,她不知道貓能不能吃這些。
不管其他貓能不能,反正鄭嘆吃了。
“中午就留下來吃飯吧。”小卓摸了摸鄭嘆的頭,說道。
鄭嘆扯扯耳朵。
寂寞的孕婦啊…
算了,就勉為其難地留下來多陪你一會兒吧。
鄭嘆看著袋子里那些剝好的堅果,吃點零食睡個覺,大概就到下午了。其實也不難熬。
小卓不知道面前這只貓有沒有聽懂自己的話,在下課時間的時候給焦爸打了個電話,將事情說明了一下,也省得焦家人在家里等得著急。
小卓知道面前這只貓對焦家人是很重要的,在焦媽住院的那段時間,小卓去看望的時候也聽過一些關于這只黑貓的事情,焦家人對這只貓真的很看重。而且,小卓也不想像對待大院里其他貓那樣對待這只黑貓。
這只黑貓是不同的。
中午,那個“佛爺”請的保姆回來做飯。
那保姆見到鄭嘆的時候,表情稱得上驚恐。她覺得孕婦還是別離貓太近的好,貓這種動物喜歡到處跑,喜歡玩昆蟲吃老鼠,沾惹的東西多的去了,誰知道帶著什么病呢!
保姆說了幾句關于貓可能攜帶的病菌或者寄生蟲,以及這些病菌和寄生蟲對胎兒的影響。但是小卓只是“嗯”了兩聲表示聽到了,然后繼續讓鄭嘆躺在旁邊,挨得還挺近。
見提醒無用,那保姆做飯的時候在廚房給“佛爺”打電話匯報情況。
“有貓?!”那邊佛爺的聲音都上揚不少,聽上去也不贊同。
“是啊是啊,”那保姆察覺到“佛爺”的不滿情緒,繼續道:“還是只黑的呢!”
在保姆她家那邊,有些人覺得黑貓不怎么吉利,所以她對于這種純黑毛色的貓一直沒什么好印象。
“黑的?”“佛爺”那邊聲音又降了下來,顯得平緩很多。
“對。”
“黑炭嗎?”
“呃…好像是,小卓這么叫它。”
“那就不要管它了。”
“啊?”
“這只黑貓是不同的。”“佛爺”從知道小卓跟這只貓比較熟悉的時候,就特意去調查這只貓的飲食起居和其他生活狀況以及習性脾氣,調查結果讓“佛爺”還算滿意,不然也不會對區區一個小副教授拿出另一番態度。
“哦。”掛掉電話后,保姆還帶著濃濃的疑惑。這只黑貓有什么不同的?
保姆伸出頭看了看臥室那邊蹲在月亮椅上瞇著眼睛的黑貓,搖搖頭,沒看出什么特別的,和她以前見過的黑貓差不多,也沒多出只耳朵少一只眼睛的。
最后,保姆將“佛爺”和小卓的態度歸結為“科研工作者的理性”。
鄭嘆蹲在小卓房間一個墊得軟軟的月亮椅上,將手揣起來。
這個姿勢是鄭嘆跟著大胖他們學的,第一次看到大胖擺出這種樣子的時候,鄭嘆還納悶,這種孵蛋似的姿勢是要鬧哪樣?然后,鄭嘆就往大胖踹著的兩爪間塞了個鵪鶉蛋大小的圓石頭進去。
嗯,那樣就更像孵蛋了。
鄭嘆還記得當時大胖那無奈的眼神,然后大胖動了動前腳掌,將石頭推了出來。
后來鄭嘆看到阿黃也以這樣的姿勢蹲著的時候,做了同樣的事情,結果阿黃只是瞇了瞇眼,喵了一聲,然后就沒動作了。所以每次鄭嘆看到阿黃這樣蹲的時候就會有往里面塞石頭的想法,或許到時候直接塞個雞蛋看看?
再后來鄭嘆發現很多貓都喜歡這樣,似乎貓擺出這種姿勢的時候比較安心,暫時不準備動爪。
于是,鄭嘆也學會了這樣蹲著,將兩手揣起來,聽說這叫農民揣。揣習慣之后,鄭嘆覺得這樣感覺也還行。
廚房里傳來飯菜的香味,躺在躺椅上的小卓將書拿開,揉了揉眼睛,看向旁邊月亮椅上瞇眼揣爪子蹲著的黑貓,無聲笑了笑。或許,以后家里也可以養一只貓,不用太名貴的,土貓就行。也不用太勤奮,可以懶一點沒關系,愛偷吃小零食也沒關系…
與此同時,離老樓區小巷不遠的那個小飯店,過來搬酒的服務生看了看那個已經少了一半酒瓶的啤酒箱,嘁了一聲,他覺得那個偷喝的人真是越來越過分了,難道還真會將整箱都偷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