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抖身上的水,撈起一顆石子將那只聒噪的鸚鵡趕走,鄭嘆在藏鑰匙和門禁卡的那棵樹上將東西重新戴回脖子上,滑下樹,往焦家那棟樓小跑著過去。
跳起來刷了門禁卡,一路跑到五樓。
由于是老樓,很多住戶都保留著格柵防盜門,焦家也是這樣,只不過,焦家的那個金屬格柵防盜門門鎖壞了,而家屬樓的安全性比較高,這里又是五樓,一般沒人上來,所以就一直沒修,有木板門足夠。
格柵防盜門靠著墻大開著,省得擋住人進出,因為有些年了,門身很多銹跡。
鄭嘆跳上金屬格柵門,在靠近門鎖的地方勾住上面的格柵,緊扒在上面,然后抬腿對著墻使力。格柵門帶著鄭嘆朝門口靠上去,生銹的門軸發出咯吱的尖銳摩擦聲。
在快靠近門鎖,鄭嘆準備插鑰匙的時候,門卻從里面打開了。
易辛昨晚借用焦副教授的電腦寫論文寫到快天亮時才在沙發上睡下,直到被尿憋醒,起來上了個廁所,迷迷糊糊地剛躺到沙發上,就聽到門口的動靜,噌地彈起來,鞋子都來不及穿跑到門口開門。焦老板說過,他家貓回來的時候那個格柵門會響的。
易辛一直不明白焦老板家的貓回來跟格柵門響之間有什么聯系,但是在打開門的時候,他知道了,并且愣在那里。在他面前,一只黑色的貓用腿和毛爪子勾著格柵上的金屬條,嘴巴里叼著一把鑰匙,伴隨著格柵門門軸的咯吱聲,往門鎖這邊靠近。
鄭嘆顯然也沒想到家里會有人,看著還有些熟悉。
鄭嘆在回想面前這個人到底是誰,而易辛則處于呆愣狀態,一時間,一人一貓對著瞪。
最后還是鄭嘆先想起來面前這人的身份,鄭嘆以前偷偷被焦遠他們帶去焦爸的辦公室的時候,焦爸曾跟他說過易辛,當時易辛正帶著本科生做實驗,跟另外幾個研究生端著樣品往公共實驗室那邊走,焦爸站在窗口指著告訴鄭嘆的。
既然確認了面前這人的身份,鄭嘆也就沒再多管。能夠進來肯定是得到了焦爸的首肯,能夠得到焦爸首肯的肯定是值得信任的。
鄭嘆從格柵門上跳下來直奔沙發。
為了方便睡覺,堆在沙發上的零食全被易辛放到旁邊的椅子上了。
鄭嘆看著挪位的零食,數了數,沒少,頓時心里滿意了些。
易辛還站在原地發愣,他雖然已經從門口的那一幕回過神來,但又被椅子那邊的情形震住了。昨天給焦老板打電話的時候,焦老板還告訴他別吃沙發上的零食,想吃的話就去吃冰箱第二格存放的那些,但是原本放沙發上的那些一個都別吃。
打電話時易辛不明白,但是現在,他明白了,剛才那只貓盯著椅子上的零食點著下巴,那其實是在數數清點吧?!
鄭嘆沒理會發愣的易辛,他現在很餓,咬開布丁上的塑料包裝,吃了起來。
易辛看著趴沙發上抱著布丁吃著的黑貓,面上抽了抽,然后挪腳來到臥室,給焦老板打電話。
鄭嘆支著耳朵聽臥房那邊打電話的動靜。
易辛拿著電話“哦,哦”了兩聲,然后開了免提,電話里傳來焦爸的聲音:“黑炭,應一聲。”
鄭嘆仰頭:“哇嗚——”
易辛:“…”叫聲有那么點特別。
“聽起來精神還不錯,”焦爸道,然后讓易辛關掉免提,還有一些話要囑咐易辛。
易辛握著電話恭敬地應聲,但是面上的表情卻很無奈,完畢后掛上電話,來到廚房燒水,將盆架上一個白色的塑料盆拖出來,洗了洗。
以前易辛在讀研之前聽人說過,選導師最好是選那種孩子足夠大家里沒寵物的,省得到時候要幫著帶孩子照料寵物,那時候易辛以為大家只是說著玩的,沒想到,現在真輪到自己了。孩子倒是不用帶,可這寵物…
一邊調著水溫,易辛一邊想著,以后不會經常被打發過來照料寵物吧?等焦老板回來一定要申請加工資!
鄭嘆走進浴室的時候,看了看盆里的水,抬手掌碰碰塑料盆外面試了試溫度,不燙不涼正好,真不愧是搞研究的,對溫度的把握就是準。鄭嘆又看看塑料盆旁邊的專用沐浴露和疊在矮凳上的毛巾還有擱在那里的電吹風,滿意地跳進塑料盆里面,就著水扒拉扒拉頭上的毛,然后將下巴擱在盆沿上,瞇著眼睛開始泡澡。
站在門口的易辛心里的萬匹羊駝駝已經奔騰了一百遍啊一百遍,他以前見過養貓的親戚給貓洗澡時被撓得雙手血淋淋,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瞇著眼睛享受泡澡的貓。
不愧是…焦老板家的貓。
鄭嘆覺得水溫有些涼了的時候,準備起身去擦毛,結果一扭頭,發現水面上一個芝麻粒大小的蟲子飄著,腿還在動彈。
白色的塑料盆襯托下,這個小蟲子相當醒目。
門口的易辛計算著時間,用不著溫度計他也能估算出現在盆里的水溫,還奇怪著為什么里面那只貓還不出來,探頭看了一眼,正瞧見那只黑貓呈金剛怒目式盯著塑料洗澡盆。
這又是咋了?易辛回想了一下焦老板的話,覺得沒有遺漏,但還是不放心,小心翼翼挪著步子過去。很快,易辛的視線就落在那個水面上的蟲子上,作為挑細菌菌落挑得一把好手的易辛,一個小蟲子自然逃不開他的眼。
尼瑪,跳蚤!
有跳蚤怎么辦?
弄死!
然后呢?
不知道。
易辛琢磨不定,跑到臥房給焦老板撥了個電話過去,五分鐘之后,易辛來到一個柜子前,打開柜門,里面放著一些家用化學物品,有兩瓶殺蟲劑,一瓶比較有名的除蟲菊酯類殺蟲劑,另一瓶沒有名字。易辛要找的就是這個沒名字的,這估計就是前些時候生科和化工院合作的一個殺蟲劑項目研究的成果之一了,現階段只有一些內部人士擁有使用權。
易辛按照焦老板說,在屋內幾個地方噴了一些。至于鄭嘆那邊,換水又重新泡上了。
最煩的就是長跳蚤,家屬區周圍的草叢里也會有跳蚤,但是這段時間鄭嘆經常在那邊玩也沒惹上過,沒想到這次出遠門還真惹了一身,肯定是郊區那邊厚厚的草叢里面的。
水里的跳蚤鄭嘆每找到一只就直接用爪子抹殺,就算那些疑似已經淹死的,鄭嘆也不放過,這樣鄭嘆反復泡了兩個小時才出來,在毛巾上滾了滾。
易辛拿著吹風機幫忙吹毛,“黑炭,焦老師說,那個殺蟲劑快沒了,讓你…自己去找人要,順便去弄點藥涂上。”
易辛不知道為什么焦老板會這么說,只讓他到時候跟著貓就行了。
易辛心里給自己鞠了一把淚,伺候寵物比寫論文還費神。
身上的毛基本吹干之后,鄭嘆抖抖毛,走到門前,回頭看了看易辛。
易辛想起焦老板的話,趕忙放下手上的吹風機跟上,帶上鑰匙,打開門。
鄭嘆在前面帶路,易辛跟在后面。
易辛心里充滿了懷疑,但是對著一只貓,顯然問出來也是白問,憋在心里同樣難受。
鄭嘆下了兩層樓,在三樓的一戶人家門前停住。
“這里嗎?我問問…”
做完心理建設的易辛話還沒說完,鄭嘆就跳起身,一個排球扣殺式拍在這戶人家的格柵防盜門上。
“嘣!”
易辛頭發都差點豎起來,雖然他不知道這里究竟住著誰,但也清楚東家屬區住著的大部分都是老資歷,他可得罪不起,易辛腦子里出現了一排名單,現在易辛只希望這里面的人千萬別是這些人里面的任何一個!
鄭嘆可不管易辛現在在提心吊膽地在想什么,他接連又拍了兩次,一次比一次大聲。
拍完第三次,里面終于有人應了。
“來了來了!還敲三下,當我是聾子嗎?”
聽聲音是個老頭,貌似,這聲音還有些熟?易辛緊張了。
里面的門打開,格柵門的門鎖也被推開,露出一張繃著的老臉。
見到這人,易辛感覺心里拔涼拔涼的。
“蘭…蘭蘭蘭教授!”
看著面前這個嚴肅著一張臉的老人,易辛有種轉身就跑的沖動。
可惜鄭嘆壓根沒理會易辛,抬腳就走了進去,他才不怕這個老頭,這老頭欠他人情。
屋內布置得很樸素,地板上還帶著水漬。
鄭嘆雖然剛洗過澡,吹過毛,但腳上的毛其實并沒有完全干,下樓沾上了些灰,此刻在地板上踩出一個個帶泥的腳掌印。
“小王八蛋!我剛拖的地!”蘭教授罵道。
鄭嘆扯扯耳朵,沒理會,徑直走了進去。
蘭教授瞪著那個大搖大擺走進去的背影,又看看地板上的貓腳印,扭頭對易辛道:“你待會把底板擦了!”
易辛:“…”
麻痹的最討厭帶寵物了,特別是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