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屏風在李小姐的閨房中甚是顯眼,葉風這么做,其實也是一種冒險之舉。他推斷李夫人突然在這個時候來,一定是突擊檢查來了,昨日李夫人看著他的眼神便很復雜,恐怕已經在心里將他劃入了黑名單,以李夫人的精明,即便懷疑不到李采雪跟他私下碰面,可能也會懷疑到李采雪今天會做出一些不大好的事情,因為這位李家大小姐不僅將貼身丫鬟全都趕到了房間外,就連李夫人專門安排監管她的兩個老嬤嬤都強行驅走了,這部明擺著讓李夫人對她不放心么?
李夫人名義上是來看望李采雪,其實就是來查探自己女兒是不是偷偷跑出去或者是做出其它一些讓李夫人感到“壓力山大”的事情來的。
如此一來,這李夫人要是進來,第一個要查看的方向,絕不會是最顯眼的、最容易藏人的地方,而葉風將床鋪打亂,正是一種障眼法,轉移夫人的視線,等夫人看過床鋪和床底下后,他再以最快的速度,躲到李小姐的鋪上那摞高高的被褥后去。
當然這只是他一時間想出的方法,事情究竟會怎樣,他心里其實也沒多少底,實在不行,關鍵時刻就只能動用法術了。
另一邊的李采雪愣愣的看著葉風,沒了任何反應,拋開她的特殊身份不談,她做為一個未出嫁的大家閨秀,私下與一個家丁在閨房會面,這要讓自己的母親發現了,她以后恐怕真的要喪失所有的自由了。
李夫人說到就到,一進屋子,目光從房間的各個角落匆匆掃過。但嘴上和臉上卻是不露聲色。
“雪兒,今日早起,為何不像往常一樣去花園散心,卻待在這房中呢?”
李采雪心中一緊。下意識的答道:“娘,雪兒昨日受驚,今天起來。發現身子有些不適,正打算一會兒派人告知母親。今天就不出屋了,一會兒再上炕歇息一會兒。”
“既然身子不適,為何只一個人在房中,不留幾個丫環伺候著,李嬤嬤和張嬤嬤呢,我不是叫她們來照顧你么?”
“娘,我只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兩個嬤嬤與雪兒不熟,我不習慣她們在身邊伺候著。”
“你這孩子,就是嘴硬,當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么?處處都要跟娘做對。昨日之事,還不夠讓娘驚心的么?”李夫人邊說邊走近了那床鋪,撩開床紗,在那張雕紋繡花的拔步大床的鋪上鋪下看了個細。
李采雪的心幾乎要提到嗓子眼兒里,手心早已出汗。死死的盯著李夫人,生怕她將視線轉移到那屏風后面。
好在李夫人的視線并沒有斜移,似乎是因為沒有發現端倪,李夫人的臉上明顯放松了下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但此刻躲在屏風后的葉風雖然躲開了這李夫人的視線。卻不見得能躲開她身后那兩個丫環的“賊眼”,自己身高體壯,想要從這屏風后竄到那床上的被褥后,難度可想而知,但時間緊迫,等到李夫人松完這口氣,一定會將視線轉移到這屏風后。
正在葉風打算施展隱身術時,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呼喝:“大小姐,大小姐,您是不是平安回來了。”
聲音又高又亮,登時將所有人的視線吸引了出去。
李夫人眉頭一皺,哼道:“這個三德子,大清早怎么跑到這里來了。”移開身子,朝門口走去,兩個丫環也轉身跟了出去。
葉風心中大大的慶幸,三德子真是及時雨啊,關鍵時侯,這三德子這么一鬧,正給了葉風機會。
他看準時機,悄悄的探出半個頭,與李采雪眼神一對,朝那床上的被褥瞥了一眼,示意她自己要躲到哪兒去了。
李采雪會意,將身子遮擋在李夫人身后,葉風抓緊時機,嗖的一下竄到了炕上,身子如貓一般靈活,竟半點聲響都沒有發出來。
剛剛將身子蜷曲好,便聽到李夫人在門口訓斥三德子:“三德子,你大清早來這兒大呼小叫什么,一點兒規距都沒有。”
“夫人,我昨晚在外面找了一夜小姐,剛剛回來,心中一直牽掛小姐的安危,聽人說小姐已經平安回來了,忍不住過來看看。”
李夫人心中雖有氣,但見三德子一臉真誠,且因為是一心牽掛小姐,也不好責罰于他,當下又說了他幾句,便打發他走了。
三德子目的達到,自然也不會多待,朝李小姐的閨房內瞟了一眼,心道:“葉兄弟,我可是盡力了,接下來可就看你自己了。”不再多言,鞠躬向夫人和李小姐問了聲安好,轉身去了。
李夫人折返回來,果然不出葉風所料,這一次直接走到了屏風后,桌柜前,細細又查了一遍,并無發現。
她拉住了李采雪的手,語重心長道:“雪兒,咱們李家便只有咱們孤兒寡母兩個了,娘平時看你看的是有些緊,可這也是為了你好,等到清明一過,咱們馬上便走,管它什么皇帝圣旨,管他什么城守將軍,我就不信他們真敢把咱們怎么樣,到時候只要離開正唐,到了西羌,我便再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管著你,到時候娘在那邊置辦些產業,便交給你去打理。”
“娘,昨晚聽福伯說,西羌國內亂,兵荒馬亂的,我們還要去么?”
李夫人正色道:“我昨晚慎重考慮過,天玄宗之所以命令正唐皇帝下令將選妃之期提前,且明令禁止貴族官員離境,目的就是為了阻止我們離開長安,西羌若不亂,他們也許會睜著眼閉只眼放咱們離去,但西羌內亂,他們擔心咱們母女過去之后會發生危險,尤其是你,是萬萬不能出事的,我原本也為此事發愁,但昨晚仔細想了想,這對咱們而言,又何嘗不是一個機會?”
李采雪疑惑問道:“娘,戰火無情刀槍無眼,我們真若去了西羌,真若遇到危險,到時候又該怎么辦,這又怎么能是機會呢?”
李夫人面露淺笑,道:“娘心里其實早就有個計劃,早前的時候,決定投往西羌,也是有著長久打算的,具體如何娘就不跟你詳說了,以防隔墻有耳,總之這一次,你我一定要鐵下心腸,堅決離開這長安城,我倒要看看誰敢阻攔我們,西羌如今再危險,也遠比我們一直待在這天玄宗宗門眼皮子下面安全的多,也舒心的多,到時候他們若跟來,便讓他們跟來好了,三宗一寺齊聚正在內亂的西羌,到時候就有好戲看了,這些年來他們讓咱們娘兒倆沒好日子過,等到了西羌,我也要讓他們沒好日子過。”
最后這句話的聲調李夫人明顯提高了很多,似乎是故意想說給什么人聽,葉風躲在被榻之后,雖然沒有發動神識,但出于直覺,他知道這李府內外,定然有著天玄宗的眼線,而且修為極高。
這也是葉風這兩天在李府一直低調為人,極少動用神識和法術的原因。
李小姐悶聲不語,心中反對李夫人的打算,但知道她也是一心為了自己,當下也說不得什么。
李夫人又說了幾句,見李采雪一直皺眉不語,以為她身體真的不適,當下起身道:“雪兒,你既然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個郎中過來給你瞧瞧。”
“不用,我歇息一下就好。”
“也好,你先歇息一日,若還是不見好,娘在給你請大夫,我叫平兒和小綠留在這里照顧你,你就好好歇著,哪兒也不要去了,娘現在扶你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