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廣湖面上吹過的晚風,給這個炎熱的夏夜帶來一絲涼爽。這時有兩位儒生模樣的人物,站在蓼兒洼的高地之上,望著星光燦爛的夜空,互訴衷腸。
“此處就是寨主當日遭雷擊之地?”聞煥章饒有興致觀看著四周景致,心中想象著當時的景象。
王倫莞爾一笑,道:“先生非要把我拉到此處來,就是為了問這個?”眼前此人也不知跟誰打聽到的自己穿越過來時那晚發生的情景,大晚上非要把自己拉到這里,說甚么無論如何要瞻仰一番。
“非常之人,身上必有非常之事!小生雖不會看相算命,但是經過與寨主那晚一席長談,直叫我茅舍頓開!想是那老天爺眷顧寨主,賜予一道靈光與你也說不一定!”聞煥章望著王倫笑道。
自從那晚聽到王倫由義而仁的觀點后,他在心中起了很大興趣與疑惑,他不明白為什么這位書生就對自己未來那般有信心。畢竟以一隅之地對抗整個大宋,豈止一個“難”字可以道盡滄桑的。就這樣,聞煥章在王倫前去河北之中的一個月時間里苦思良久,始終得不到答案。那晚好不容易等王倫回來,便前去討教。兩個人在房間里經過一夜長談,聞煥章方才恍然大悟,當即便答應出山,就位梁山軍師一職,甘愿助王倫一臂之力。
“今后還望先生多多襄助,不然以小子一己之力,唯恐實難成事!”王倫望著星沉月落的天際,嘆道。
那日聞煥章就位軍師的第一件事,就暫解了山寨當務之急。他當時提議,如今山寨頭領數目突破了二十位,將來還會有更多英才加入,大家暫時不要再排座次了,將來時機合適之時總排一次即可。現下各自依職事分坐,得到了王倫和各位頭領的贊同,算是打響了他就位軍師后的第一炮。
“寨主過謙了!雖然這半年來寨主時常外出,但是各位頭領同心齊力、各司其職,把山寨經營得紅紅火火,只叫小生瞧得眼熱,恨不得再年輕十歲才好!”聞煥章笑道。只聽他唏噓了一陣,又道:“寨主大概準備何時舉事,也好叫小生心里有個準備!”
王倫回頭望著自己這位軍師,交底道:“現在來說何其早也!按我打算。起碼也得聚齊百位頭領,手提勁兵十萬,方有七分之把握!不然匆忙行事,便是拿眼下這些跟隨我的兄弟們身家性命開玩笑了!”
聞煥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如今山寨有林教頭練兵,唐將軍教習箭術,馬軍方面有徐教師、楊制使、郝義士,鄧頭領四人統領,步軍有魯提轄。縻頭領兩位執掌,守備軍有杜遷、宋萬兩位元老壓陣,水軍有阮氏三雄領兵,再加上將作監的湯頭領。專職造船的孟頭領,探視耳目的朱氏兄弟、時頭領、楊頭領,再加上寨主親隨頭領焦挺、李逵,以及還沒上山的廣惠大師和裴孔目。和我以及寨主本人,一共二十五個頭領!現今馬、步、水、守備四軍剛剛一萬五千人!”
聞煥章頓了頓,又道:“這將領和軍馬之數不及寨主預想的兩成。確實不宜大弄,若是惹得朝野關注,待朝廷派大軍前來,就算我等運氣極佳,勝過地方州府兵馬,他又會派東京禁軍前來,就算勝了東京禁軍,他還有河北邊軍,就算勝了河北邊軍,他還有近二十萬百戰西軍,如此算來,我們可是耗不起啊!只怕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老底就會拼光!”
王倫點了點頭,嘆道:“我何嘗不是如此作想,有道是廣積糧、緩稱王,我現在最需要的便是時間了,待營救出蕭讓、金大堅兩位兄弟之后,我還要親去建康府一次,那里有位神醫安道全,乃是我山寨急需的人物,何況我在大名府還許了一位兄弟,得了這位神醫之后,還要請他去大名府與那位兄弟母親治病!”
“廣積糧、緩稱王?”聞煥章見說一振,大贊道:“端的好想法!”只是又聽王倫說起他在北邊遇到的英豪,聞煥章略想了想,回道:“大名府?不知是那位好漢蒙寨主如此看重?不是那槍棒無雙玉麒麟罷?”
王倫笑著搖了搖頭,道:“那位盧員外做著他的富家翁,不知有多滋潤,這人卻不是他,卻不輸與他!此人姓許名貫忠,他兵法、武藝、謀略樣樣精通,琴棋書畫無所不曉,端的是文武全才,最難得的是深曉兵勢地理、用兵之道!”如果說眼前這位聞先生是自己的“蕭何”,那么許貫忠可謂當世“張良”了。
“如此之才,寨主怎地不將他請來?”聞煥章嘆道,他才識過人,心胸寬闊,并不擔心王倫身邊謀士多了擠掉自己位置,反而念起王倫那番大謀劃,真心覺得此時山寨人才缺乏,若有英才,恨不得統統網羅上山,也好一起共謀大事,作成這件驚天動地的事來。
“忠臣必出孝子之門,他母親身上懷病,他身為人子須要盡孝,我實不能相逼與他!如若有緣,終會相見罷!”王倫嘆道。
聞煥章見說生有體會,王倫當初何嘗不是也沒有相逼于自己,此時只見聞煥章點點頭,道:“如此再從長計議罷,便如寨主所言,若有緣時,終會相見的!”
兩人正商議時,忽見山間小路上跑來兩個人,為頭的是王倫那健壯憨實的親隨頭領焦挺,隨后跟著一個精壯漢子,聞煥章見狀回頭道:“看來晁蓋已經到了二龍山多時了!”
王倫點點頭,笑道:“你怎地不歇息一晚再回?何必連夜趕夜路,也不安全!”
來人朝兩人行了一禮,笑道:“哥哥,那處山寨如今送給晁蓋了,我便是外人了,做客的感覺哪里會好!再說我在那里他們也不自在,弄得我客不像客,他主不像主的,大家都自尷尬,我還不如回來爽快!”
王倫見說點了點頭,卻聽聞煥章笑道:“志鵬,交接完了罷?”
“回稟軍師,都交完了!那晁蓋一開始還客氣,直跟我說還交接甚么,便留一粒糧食、一文銅錢也是哥哥的情分,等我領他到庫房一看,這幾人頓時傻眼了,那叫什么赤發鬼的漢子直喊哥哥仁義,非要拉著我喝酒,差點留住我不叫我回來!”江志鵬笑道。
“我當日在西溪村外索了晁蓋七萬貫錢,又叫他折了一百多莊丁的性命,后來經歷了那么多事情,此事雖然如今大家都不會再提起,只是留在他心中始終是個心結,如今我大寨早不差錢糧了,他如今走投無路,他這七萬貫錢我便還與他做個本錢,也算叫他心頭再無遺恨!那兩千石糧食,便算他七百莊客在我這里做了數月苦工的報酬,也足夠他支撐三兩個月了,不必一到山寨便陷入窘境之中!”王倫嘆了口氣道,“如此我和他的過節方才算是一筆勾銷了!”
“怪不得那托塔天王看著庫房錢糧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滿眼含淚,倒是那位公孫道長拉著我說了許多感激的話,他們只是叫我給哥哥帶個好,說將來如有能夠效力的地方,若得哥哥一句話,萬死不辭!”江志鵬笑道。
“好了,志鵬也辛苦了,先去休息罷,明日給你記功!”王倫點頭道。
“記甚么功啊,在哥哥手下做事快活,叫人心中敞亮,便是小人的福氣!甚么功不功的,哥哥莫說見外話!我便下去了,哥哥和軍師,焦挺哥哥慢聊!”江志鵬說完一拱手,轉身下去了。
“這小子不錯,是個人才!”聞煥章笑道。
“當日在孟州時,我等只是要放他走,結果魯提轄一眼便看中他,真是慧眼識人吶!”王倫笑道。見王倫笑了,焦挺也傻呵呵的跟著笑了起來。見他這個樣子,王倫想起他人生大事,笑問道:“兄弟,你跟那錦兒現在處得如何了?”
“那丫頭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想她對誰都好,偏生沒好臉與我!”焦挺委屈道,說完話還用力吸了吸鼻子,像是憋屈至極。
王倫和聞煥章見說,都是哈哈大笑,只聽聞煥章道:“我說焦挺,她越是這般,便越是在乎你,你還委屈,別人想委屈還沒地委屈哩!”
焦挺見說一楞,繼而大喜,道:“哥哥,軍師說的真個如此?”
王倫笑著點頭道:“我看你們相識也半年有余了,待她再罵上你個半年,我便親自上門向林教頭提親去!”
焦挺見說大喜,道:“聽哥哥這般說,我這便過去再叫她罵一頓去!”說完飛快往后山跑去,忽地想起什么,又折了回來,匆匆向聞煥章抱拳道:“軍師莫要怪我無禮!”
聞煥章見狀回頭望著王倫大笑,復對焦挺道:“你怎地只叫我勿怪,不叫寨主勿怪?”
焦挺赧顏道:“哥哥從不見我怪的!”
王倫見說笑道:“去罷去罷!軍師是自家人,怎地會見你的怪!”焦挺聞言這才笑呵呵去了,聞煥章搖頭笑道:“這漢倒是憨直!”
兩人笑著又說了一回話,只聽聞煥章問道:“怎么營救那蕭讓、金大堅,寨主胸中可有成竹?”
王倫笑了笑,望著聞煥章道:“此事卻都系在一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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