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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打劫偏遇賊祖宗

  終于踏上回程了。

  望了一眼正在馬車中呼呼大睡的焦挺,王倫替這蠻漢蓋好了被他壓在身下的被子,卻發現自己此刻睡意全無。他隨手拉開了車身的窗簾,只見夜空中繁星點點,有一顆怪星異常閃爍,王倫心有所想的望著它,漸漸陷入沉思。

  想想這趟下山的成果,真可以用碩果累累來形容。

  接林娘子回去與兄長相聚就不多說了,這是此次下山的根本,而現在離成功在望已經指日可待了。其次張青、孫二娘的賊贓換來的馬匹盔甲,必定能使山寨的戰力再上一個檔次,而此次的重頭戲,于路所結識的英雄豪杰則更是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

  有了花和尚魯智深、頭陀僧廣惠、金槍手徐寧這樣的一流高手,再加上獨臂鐵匠湯隆,還有耿直的親隨焦挺,外加一個閑云野鶴般的世外人物聞煥章,如此之多的好漢加盟自己山寨,怎不叫他喜出望外?

  還有值得一提的是,那小頭目一級的人物也收了不少,諸如頗有義氣的張三、李四,精明干練的江志鵬,善于器械的墨十三。想想王倫都覺得躊躇滿志。

  這些都是頗為難得的人才啊!如今他們都團結在自己周圍,這般陣容再加上山寨里的八位好弟兄,應付托塔天王晁蓋絕對是綽綽有余了,即便對付環繞著主角光環的宋江,他也能心有底氣的說一聲:好算是不落下風矣!

  這一個多月來的努力,終于叫自那夜蘇醒后便心事重重的他可以長舒一口氣了。雖然以后的路還長,還有強大的禁軍、西軍,以及異軍突起的女真鐵騎這一座座大山橫在自己面前,但起碼解了燃眉之急,讓他有了充足的時間能夠徐徐圖之。

  正在路邊騎馬巡視的副牌軍見王倫拉起車簾,笑著過來問了好。這位原本拉著一張長長馬臉的廂軍小軍官,在收了王倫三十貫酒錢后,瞬間變得笑逐顏開。還有他那二十多個手下,大過年的被差遣出來遭這份罪,誰能有個好臉色?只是礙于那太監的威勢,不敢發牢騷罷了。結果等王倫每人派了十貫錢后,各個是官人長官人短的喊得極其親熱,把一邊趕車的張三看得是鄙視不已。

  說到那太監,王倫倒是覺得此人還算是一個人物。這太監收了錢倒還有些守信,不光開了公文,還當面謝過了湯隆隨后送去的那座隋時仿漢制的長信宮燈,轉手回了王倫四套價值相若的明光鎧,只是當王倫問他姓名時,那中年太監只是一笑了之,倒叫王倫有些驚奇,并在腦海里對號入座了一番,不知此人是那宋末六賊、十惡里的哪個。要不是墨十三此時不在身邊,他也不用想得這么辛苦。

  最后跟這不明身份的太監告辭了,王倫為防夜長夢多,直把眾廂軍打點一番。這些人得了錢,自然是順著王倫的意思,要行便行,要住便住,這樣車隊便連夜上了路。湯隆他們因為時間太晚,沒有租到馬車,此時都歇在了東京城里,明日才能出發。而不久前魯智深則派人來報了訊,說是收到了近三百匹好馬,而且都不是役馬,稍稍訓練一番便可以上陣了,只是最后錢不太夠,那范天喜倒也沒說什么,只是接了錢走人。想此刻魯智深已經趕到了自己前面了吧。

  就這么一路走一路想,要不是前面車隊忽然停住,王倫的思緒還不知道要飄忽到哪里去。

  “打劫!”

  一聲如雷之音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震耳,直叫王倫暗暗吃了一驚,想此時車隊還沒有出這京畿的范疇,如何在官道上就敢有人劫道!?只是當下顧不得那許多,伸出頭來便叫張三將馬車岔出車隊,往最前面駛去,這時緊隨其后的那輛馬車也跟著岔了出來,想是徐寧也聽到了動靜。

  待王倫趕到,只見此刻已有三五個廂軍躺倒地上動彈不得,其余人等則是畏畏縮縮的將手上長槍橫起,如遇瘟神般的戒備著對面那個坐在地上的黑大漢,只聽這人嚷道:“我管你甚么軍器監軍馬監的,只叫你們管事的上來,乖乖送上一車財貨與我,便放你們東去!”

  早已從睡夢中驚醒的焦挺一聽,心中大怒,跟著王倫下了車來,便要上前與那漢放對,那漢一見,道:“拿兵器的都不是我對手,哪里跑出一個赤手的漢子!”

  王倫將焦挺拉住,上前道:“一車財貨算得甚么?好漢若有本事只管拿去,只是莫要耽誤我車隊趕路!這樣罷,我留一輛輜重車在此,其他人便先讓他們過去,好漢子你看如何?”

  那人借著火光看了王倫一回,道:“你倒是個爽利的,如此便叫他們過去罷,你留下陪我耍!”

  王倫便喚過押隊的副牌軍說了幾句,那人還曉得道一聲:“大官人千萬小心,此人不似善類,一出手便傷了我好幾個弟兄!”王倫謝過他,就叫焦挺去上后面的車,保著聞煥章并家眷們先走,那焦挺哪里肯依,只要守著王倫,王倫對他附耳幾句,他才氣忿忿的上了車,押著隊伍先行走了。

  這時徐寧和張教頭圍了過來,三人只是相互點了點頭,都沒說話,等車隊走遠了,那坐在地上的漢子才爬了起來,大喇喇道:“你們是一個一個的上,還是一起上?”

  張教頭聞言冷笑,就將手上的長槍使了一個槍花,直直插到地上,道:“后生小輩,莫要猖狂,待會便知道厲害了!”

  那漢見說一陣大笑,這時徐寧一言不發的站到那漢跟前。那黑漢子見這人臉帶金盔,只露出一雙眼睛來,手上又提了一桿金槍,一抹月光斜傾到他的身上,甚是威風稟稟。那漢一時倒也不敢小覷他,只是也將那柄開山大斧握緊,做著廝殺前的準備。

  徐寧見狀,挺了挺手中金槍,對這個臉橫紫肉,眼睜銅鈴的大漢道了聲請,那漢嘿嘿一笑,提著斧頭便小跑上來,徐寧見這漢氣勢驚人,也不敢怠慢,小心迎了上去,只一接陣,徐寧便感覺出對手分量不輕,只是打起精神,沉著應戰。

  頃刻間,兩人已經斗了四五十回合,張教頭看著兩人惡斗情形,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好”,想這徐寧槍法在京師可謂一絕,連自己女婿林沖都是極其推崇的,不想卻在此人手上頗有一種施展不開的感覺。看到這里,張教頭悄悄在身上擦凈手上的冷汗,將地上那桿長槍取出,看來他心中已有上場的打算。

  王倫察覺到身邊這位老教頭的異常,便朝他望去,只見張教頭搖了搖頭,道:“看這大漢斧法奇異,雖不似軍中手段,卻也凌厲得緊,我看現下徐教師剛剛抵他得住,只是再有百十回合,卻不好說了!”

  見這個戎馬半生的老軍人都這般說,王倫心中一凜,略想了想,道:“教頭勿憂,且看看再說!”以徐寧的手段,縱然贏不得這漢,自保應是無虞,只是這漢居然能叫徐寧如此吃緊,定是有名有姓的一條好漢,直叫他頓時起了愛才的心思。

  只見這兩人你來我往又是三四十回合,徐寧越斗越是心驚,心想此乃投奔梁山的第一戰,萬萬不能輸了氣勢,而一家老小的安危都在自己手上,輸是當真輸不起的,當下強打起百倍精神,連連使出壓箱絕學,卻叫對面那漢的攻勢直緩了緩。

  眼見這徐寧拼起命來,那漢心中也是暗暗叫苦,心道:“真他娘的背,哪里冒出這么多的高手,今天莫非踩了狗屎?這金盔漢倒也有些本事,外面還有兩三個沒上場的,其他兩個倒還好,只是那老軍漢一看就是不是簡單的,要是他們兩個來并我,卻不是要輸了?”

  又斗了一二十回合,那漢瞧出一個破綻,忙跳出圈外,道:“你們走,你們走!待我歇歇,劫下一趟罷!”

  徐寧見說,暗道了一聲慚愧,也退到一邊,王倫上前拍了拍他手,對那個直喘氣的漢子道:“那漢,何必這般費勁,我這一車盔甲送與你又如何!”

  那漢一聽,大喊了一聲,急道:“怎么你的聲口與前面那個和尚一模一樣?我跟他大戰一百回合贏他不得,便要退走,那和尚反倒要送我好馬!現在我又與這金盔漢子斗了一百余合不分勝負,你這書生又要送我盔甲!?你且聽好了,須知我是來打劫的,可不是叫花子!你說他娘的晦氣不?一晚上竟給人兩次當做要飯的了!”

  那漢一席話說得這邊三人都笑了起來,只有徐寧暗暗心驚,此刻才真正服了魯智深的手段。

  這時卻聽張三在車上道:“那漢子,我哥哥送你盔甲,可不是看你不起!那叫欣賞你懂不?喂!你到底懂不懂甚么叫欣賞?”

  那漢見說,大聲辯解道:“甚么欣賞不欣賞!我此番搶劫是為了拿去做見面禮的,若是別人施舍來的,我怎生拿得出手?要是主人家問我一句,這些東西是哪里來的啊,你們說我還要臉不要?我贏不得你等,你們便只管走,莫要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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